《碧帝风华》菖璎

2、第2章

　　风国风歌元年，盛夏日。以号赐名的风国公主要——出嫁了！
　　风国。百姓们张灯结彩，家家红绸满院，原本势不两立的铁公鸡地主和苦力农民居然都互换“家产”，换了土鸡和红包。街上热闹，大家都为了那一道代表一阵安定的圣旨而庆幸。
　　而皇宫却是静默，无声。那病皇帝卧在庞大的龙床之上，满头银发似白月皎皎光一般，可那脸却是三十多岁般，着实让人感到怪异。看着眼前的女子，皇帝咳了咳道：“歌儿……”
　　“不！我不要！”那本跪着的女子突地猛然抬起头来。满是泪水与画了宫妆的俏脸便倏地冲入了霜发皇帝的视线中，“我不要嫁给他！”那女子又喊了一句。
　　“你……别任性了啊！父皇是为了你好啊！咳……咳咳！”那风国皇帝大声呵斥道。最后喷出了一口粘稠而暗红的鲜血。他也是不舍得啊，可是这个国家已经不行了，要败了啊……
　　那女子见血喷出，厌恶地皱了皱眉，身子不着痕迹地向后倾了倾，避开了白玉之上的血迹。“不！我是不会嫁的！碧霍！别想把我当作联姻的牺牲品！我是不会做你手中的工具的！你若想联姻，就去找皇兄和锦国的那什劳子公主和亲吧！你就死了让我和亲的心吧！”说罢，便冲出了明月宫，回了翼凰宫。
　　“暗一，派人护着她。”冰冷的唇齿间吐出寒气同苍白的肤色倒是相配，冷冷的话中全然不见之前的雷霆怒气。扯一角被褥蹭了蹭嘴角的淡淡血迹，又淡淡抛开。
　　“是。”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余长发美人的隐隐咳咳声。弓下身子，展开绣工深厚的精致帕子：“不长了呢……”
　　——
　　两个时辰前……
　　皇宫后花园。密谈的气氛在悄然蔓延，侵入满是花香的空气之中。
　　“皇兄，父皇他下旨要我嫁到锦国去！这该如何是好？”一个略显娇作的“黄花大闺女”的声音响起。
　　“皇妹勿怕，皇兄不会让父皇把你嫁去锦国的！”一个听起来蛮有磁性的声音正直道。
　　“皇兄~你要该怎么办？”女子作好奇状的眨巴了眼睛，装小纯洁。
　　“只有——叛！”男子语调变得激动，最后一个字咬得特别的重，吓得那女子缩了缩雪白的脖颈。
　　“可……可可，若是被抓住了，可是一等一杀头的大罪呀！”女子伸手抚了抚竖起的寒毛，咽了咽口水，抖了抖，结结巴巴的答道。
　　“皇妹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此事便由皇兄接手了，若事情败露了，为兄一人承担便是，决不会供出皇妹的。所以皇妹只消装作不知便可。”他与这胆小的皇妹虽然是一父同胞，却是毫不相同的。
　　她是风国的嫡亲公主，是人人结巴献媚的骄横公主，是被父皇，不，那个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是顶着“国号赐名”而不经世事的豆蔻孩女。
　　而他虽是皇子，却自小活在宫人的凌辱嘲笑下，“嫡亲公主”与聪慧的二皇子的万丈光芒之下。明明他才是最先出生的那一个，却没有荣誉和权利，只能活在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的阴影之下。不过，后来那个“天资聪慧”的二皇子因为娘胎里带出的病而体弱死了，那个“嫡亲公主”也只不过是一个骄蛮任性的草包罢了。可那个男人从不会把视线投向他，投向母妃。最后唯一护着他的母妃也在一个悲伤的秋天，逝去了。死在他们的住所——一个破败萧瑟的小院子里。明明该哀怨不甘的脸，那刻却是安静而温柔的笑着，嘴里还念叨着些不要怪他不要怨他不要恨他——那个男人，她至死都希望见到，都深爱的男人，那个把她把入冷宫的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得到了母妃全部的爱，而母妃对他的终是一腔愧罢了。为什么他们父女可以得到一切？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抛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皇兄？”女子害怕得看看眼前表情狰狞，双眼赤红的男子，低低地呼了一声。
　　“嗯？”回了神，松了紧握的拳头，扯了扯绣满花样的广袖，吞吐了一息，“无碍，皇妹快去准备吧，一定不要露了破绽。”
　　那盛装女子点了点头，“那，皇妹先行告退了，皇兄勿怪。”说罢，便抽身离去。
　　男子盯着女子的背影，盘膝坐下，运功吐纳，奋力压下心中叫嚣的念头“杀了杀了，杀了她”，一鼓作气强压下心魔，收功，吐浊气，只见那赤目渐复清明。
　　另一边，盛装女子向翼凰宫退去。沿涂摘了些许牡丹，却并不打算带回宫中。而且是用尖锐薄长的指甲在娇嫩的花瓣上划出道道痕迹，纤细白长的玉指把花瓣掐出了汁水，花上原本带着的晨露与花汁揉合在了一起，染红了豆蔻纤指，白与红的交缠显得十分的凄惨血腥。女子将指甲盖上的汁水磕在指腹上，抹在了眼角上，余下的便尽数弹指于在绿叶之上。最后倒是可笑，叶生花，花死，尸碎，曾经的高傲者却在死后成了陪衬卑微者的肥料，绿叶之后又生新花。
　　女子嘲讽地笑笑，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烂漫桃花的丝帕，拭了拭手指，便将帕子放开任风吹舞。一袭锦色长袍滑过青石板路，那方沾染了牡丹花汁的桃花帕，落在了冰冷的石板上，花色虽美，却不再傲然。风儿又起，只不过不再同那帕子共舞罢了。
　　女子拂了拂挽着的纱带，抬头望天，“要变天了啊——”
　　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正如她般，在此时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