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爱明珠》阴暗的大河

12、胡荔爱明珠

　　胡荔虔诚的吻了吻包明珠的嘴唇，像是在吻世间至宝。

　　以后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了，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他兴奋又颤抖的拿了剪刀，轻轻一滑，鲜红的血液小溪一样的涌出流入马克杯，直到马克杯满了，他找来用过的纱布，使劲勒到伤患处前面的部分，直到血液不再流出。

　　从此以后，你我血脉相连。

　　他神情癫狂的微笑着举杯，对着空中虚虚的举杯，像是在和谁碰杯一般。他幸福又决绝的喝了一口温热的血液，然后一口一口耐心的过渡给包明珠，像是大燕子哺育雏燕一般，他的爱仿佛无私又热烈。

　　一杯鲜血都渡完后，他放下杯子，伸出红艳艳的舌尖耐心又细致的描绘着包明珠的嘴唇，像是在孩童在舔自己最喜欢的棒棒糖一般，一遍一遍，认真幸福，不知疲倦。

　　包明珠没想到自己能再一次醒过来，她看到了残留血渍的杯子和胡荔受伤的手腕。

　　她无奈且心疼的看着胡荔，没想到他的爱那么浓烈和决绝，简直让人窒息。

　　胡荔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强撑着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包明珠，像是要把她深深的印在心里。

　　“姐姐，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吃了吧。”胡荔青白的面上带着极度迷人且温暖的微笑，像是盛开的玫瑰花凋落的前一刻。

　　“钥匙还在你身上，对吗？告诉姐姐在哪里？”包明珠双手捧着胡荔瘦的骨骼分明的脸，像是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

　　“不能告诉你啊，除非我死，否则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离开这个房间的，我要一直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只有你我……”胡荔笑的更开心了，像是偏执狂一般漆黑的双眸直直的盯着包明珠，病态且固执的想要囚禁她。

　　“我才不会和你这个神经病在一起！”包明珠立刻翻了脸，“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罢了，还想控制我，你简直是做梦！”

　　“胡荔，我就算是死，也不愿跟你死在一起，你这个变态，简直太令人作呕了。”说着，包明珠一把抓过胡荔用来划破手腕的剪刀，远远的走到第二个门处。

　　包明珠抱着剪刀泪如雨下，此刻的她恨不得立刻回到胡荔面前，告诉他，她也会被他吸引，也会甚至已经爱上他。

　　但是年龄，身份的差距让她觉得难以启齿，难以生存在真实的社会之下，她不喜欢被猜测，被非议，被人从后面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她时刻告诫自己要保持好距离。

　　胡荔看着包明珠拿着剪刀走了出去，唯恐她做傻事：“姐姐，姐姐，姐姐！”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一声接一声的呼唤着。

　　像是濒死的幼兽呼唤着自己的母亲。

　　看包明珠铁了心的不理他，他摇摇晃晃的起床，费尽力气弯腰脱了鞋，从鞋的隐蔽处拿出来一把钥匙。

　　他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爬过去，像是经历了一场干旱的蜗牛，每爬一步，干旱的地面都摩擦着他柔软的身体，将仅有的粘液留在爬过的路上。疼，却依旧坚持向前。知道是死亡，却仍义无反顾的奔赴。

　　但是在大量失血和没有进食的情况下，他头晕眼花，靠着最后的意志力，他爬到了第一个门的门口，然后就像骷髅散了架一般，轰然倒塌。

　　闭上眼睛之前，他伸出右手，手里紧紧握着那把让他生让他死，让他哭让他喜的钥匙。

　　包明珠平复了情绪，擦干眼泪重新走进地下室。

　　刚走两步就看到胡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般，只余一副骨架。

　　“胡荔，胡荔！”包明珠快步走到他身边，她一把抓起胡荔，将他脸翻了过来。

　　他的脸透着一股死人的青白，嘴唇上还残留着部分血渍，呼吸已经微不可闻。

　　包明珠有一瞬间脑袋空白，她僵硬的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胡荔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了，钥匙赫然显露出来。

　　叮，钥匙落地，包明珠一瞬间回神。

　　她飞快的拿起钥匙，第二扇门应声打开，过了一会儿，120急救车呼啸而来。

　　胡荔闭着眼睛，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房里，像是被母亲遗弃的幼兽。

　　包明珠像是机器人一般，呆呆地坐在外面，看着手里的钥匙发愣。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在她面前走过，她什么想法也没有，只觉得时间滴答滴答的在她脑海里走过。

　　医生说胡荔自己不愿意醒来，所以现在像植物人一样躺着。包明珠心里很乱，又很平静，仿佛伸伸手就是天堂，可天堂转眼就能变成地狱。

　　她不敢做任何选择和回应，只是呆呆的站在悬崖旁，悬崖下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大张着嘴，等着她做出选择之后，一口吞下，然后消失在苍茫天地和宇宙里。

　　包明珠不想做任何选择，她起身，本想一走了之，脚步却像已经扎根的大树一般，牢牢地长在他的病房前。

　　她的小狐狸，她的爱宠，像是众目睽睽之下的最后一块美味的蛋糕，想吃却碍于情面。

　　她请了最好的护工，请求医生用最好的药，甚至拿出爷爷留给她的钱，交了充足的医药费。

　　她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丑恶的心思，她要逃离蛋糕的诱惑，闻不到，看不见，便不渴望去吃，慢慢的总会再一次买下属于自己的那份。

　　包明珠也没脸再找蒋斯柏，美甲店也低价赶紧转让出去了。她从新规划了自己的生活，但是生活中还会有胡荔的位置吗？

　　包明珠回家，好吃好喝，蒙头大睡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打扮一新的来到胡荔面前。

　　告别之前，在最后一下闻一下世上最美味的蛋糕吧！包明珠站在窗外，看着仍旧睡梦中的胡荔。

　　“小狐狸，你真是狡猾啊，你以为做错事了逃避就是最好的方法吗？你继续逃避吧，我要开始幸福的生活了，以后咱们相忘于江湖，两不相欠，此世今生，永不再见！”包明珠在心里默默的说完，轻轻吻了窗户的玻璃，像是最后一次亲吻胡荔的额头一般。

　　她看了看尚且留在玻璃上鲜红且完整的唇印，毫不留恋的转身走了。

　　胡荔睫毛极速煽动，大颗大颗的泪珠争先恐后的涌出，他呼吸急促，仿佛在努力醒来一般，但是眼睛却像粘了胶水，怎么也睁不开。

　　包明珠彻底的消失在胡荔的人生中。

　　胡荔三个月以后终于醒来，他刚醒来就环顾四周，没有她！

　　不出所料，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继续上学生活，只是从那以后他的脸上再也不见笑容了。

　　姐姐，真的再也不见了吗？

　　四年后，胡荔大学毕业，他计算机专业，找了一份非常高薪且体面的工作，并且自己开发了几款小游戏，引发了手游的狂潮。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也算小有积蓄了，不会再为生活发愁了。

　　他在北京工作，生活，眼前的灯红酒绿，眼前的来去匆匆，像是和他无关一般。他飘着，像是一个幽灵，无悲无喜。
　　但是他为什么在人间游荡呢？或许是还有牵挂人。

　　在清明和大年初一或者上元节，他经常会去老家，包明珠爷爷的坟前，或者在附近住几天。

　　有时坟头会有祭拜过的痕迹，包明珠的叔叔伯伯偶尔也会去祭拜，多数都知道他是明珠的便宜弟弟，却没想到这么有孝心，每年都来。

　　他和坟墓旁边的人家打好关系，只有有人来上坟，他就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又是一年清明节，他拿着元宝和鞭炮去了包明珠爷爷的坟前。

　　远远的，他就听到鞭炮噼里啪啦响的正热闹。

　　炮仗声里，烟雾之间，他看到他的灵魂，他的至宝，包明珠。

　　她还和记忆里一样，美好温暖的像是冬日的第一抹阳光，一个小小的身影乖乖的跟在她身边。

　　他从未听过她这样温柔的声音，像是棉花糖，软软的，甜甜的。

　　“小蝴蝶，叫太爷爷，要一辈子孝顺太爷爷哟！以后要常来给太爷爷上坟啊！”她抱着一个小女孩，一只手摸了摸石碑上的照片。

　　“妈妈最爱的人就是太爷爷，你也要爱太爷爷啊。”她亲了亲小女孩圆嘟嘟的脸蛋儿，然后把她放下，自己开始张罗上坟要用的东西。

　　那女孩像是心有感应一般，扭头看了过来。她疑惑的看着那个哭的像个小孩子的叔叔，然后忽然兴奋的拉着妈妈的衣角。

　　胡荔像个木头人一般，虽然早已泪如泉涌，却仍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生怕就是一场梦，让你我彼此相逢！

　　“妈妈，妈妈，那个叔叔好漂亮哟！你看他哭的像小孩子一样！好奇怪哟！”小蝴蝶伸出白嫩嫩的手，用食指指着胡荔。

　　包明珠一顿，看着远处的胡荔，他无声的落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她只是笑了笑，胡荔却眼前一亮，像是许久不见主人的狗狗一样。

　　他大步，大步的跑向包明珠。

　　像是踩着风，长了翅膀，一直奔向有你的地方。

　　“狐狸爱明珠，至死才方休。”

　　他抱着她，低低的在她耳边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