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勇者成为了魔王[西幻]》猫有多重

8、第八章

　　伟岸屹立的宫廷彻头彻尾震撼了阿芙拉。
　　她的震撼全部沉浸在那无垠、寂静、沉重、庞大的城堡山岳中。

　　法师们无奈对视。

　　阿芙拉这样的反应，对于第一次进入暮色城的人而言，实在是正常不过。
　　尽管在学术上，他们秉持矜持的自得，但在建筑方面……宫廷这种庞然大物，完全靠长久岁月积累，根本就是无赖……

　　“作弊。”有法师轻声嘟囔。

　　法师塔的年轻法师轻咳一声，他们语气轻快地谈论起一些有关暮色城的轶事和有趣近闻，转移阿芙拉的注意力。

　　最后，暗骑士将阿芙拉捞出马车。
　　他们带她欣赏了黑暗教堂美轮美奂的五彩玻璃，和浑然一体的肃穆雕像，法师也没有阻止。双方默契打了一个配合。

　　黑暗教堂的美与最后城池截然不同。
　　位于暮色城内城的黑暗大教堂清晰华美，整体结构错综复杂，教堂立面的圆花窗延展而伸，精湛的色彩使装饰的图案呈现出幽静庄重的美感。

　　光穿透玻璃，轻柔抚慰着踏入教堂的每一个信众和非信者。

　　此刻不是布道时间，仍有信徒坐在一排排黑色排椅间，或低声交谈，或垂目不语，在这里祈求片刻心灵的安宁。

　　下方竖窗共六格，彩色玻璃描绘各异的人形，其剪影正是黑暗神教至高无上的六圣人，有男有女，皆披着黑色斗篷。

　　万年前的深渊战争中，光明神教因为错误的立场失去了在帝国的地位。
　　随着帝国偏向的改变，黑暗神教毫不例外地吞并了他们那份殊荣，与天圣教和作为替代的拂晓教派继续在祖尔传教。
　　这三大教派在祖尔一直很安静，至少在宫廷眼皮子底下，一直非常乖巧。

　　“教堂是信徒的活动场所，教国的神圣主教堂更加美丽。”

　　骑士低下脑袋，隔着冰冷的盔甲似乎笑了下，“你不必真心实意信仰神，即使只是为了力量投入祂的怀抱……”
　　“啊？”

　　阿芙拉瞪大眼望了回去。
　　神教骑士笑得盔甲震颤，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最后的落脚地是内城的一家旅店，法师们嘱咐她安心静等两天后的测试。

　　“好大的房间。”阿芙拉由衷感叹。

　　这个房间至少是她家的一楼的两倍。
　　宽敞的房间内有大木床，木头的纹路清晰，被褥柔软，还有一张躺椅和短沙发，以及作为饭桌使用的短木桌，配一把干净的小椅子。

　　对阿芙拉来说，堪称豪华了。

　　桌上摆放着生活必需品，备用的衣物，和介绍暮色城景点的简易地图。
　　当然，在测试之前，阿芙拉不能随意离开旅馆。

　　晚餐由一位年轻的主妇送到门口，土豆炖肉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阿芙拉吃第一口时停顿了一下，很快狼吞虎咽起来。
　　这个过程无声静谧，菜肴的热气扑在脸上，没过多久吃得满头大汗。

　　阿芙拉抓着勺子。
　　“真好吃啊……”

　　她似乎回到自家餐桌上，父亲反复念叨，反复嘱咐着：
　　“到了帝都，要及时联系你的哥哥，你们要互相照顾。如果遇到不安全的情况，要远离危险，收敛好奇心……”
　　“……”

　　夜晚的暮色城很热闹，床靠窗户，阿芙拉很容易瞧见街景，她的视线从黑夜中依旧明亮的街道，移到大腿上摊开的书页上。
　　——牛皮封面微微泛黄，纸张老旧易碎，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句。

　　这本朝思暮想的法师笔记内容写得很潦草，只记载了魔法领悟、魔法试验结论或者一些魔法瓶颈，有些页面似乎是写烦了，干脆一通乱画，涂得乱七八糟。
　　“这页好像是墨水瓶倒了……”

　　魔法涉及大量计算，一个魔法至少衍生三页公式。
　　那些象征着高深学问的深奥名词，还有大量艰深复杂的算式，阿芙拉都是匆匆略过，她没有半点基础，只能阅读一些浅显易懂的的抱怨和感悟。

　　从字隙里推测，这个法师还是光明神教的教徒。
　　所以笔记内最多的抱怨都针对黑暗神教，感悟大多是光明神教的教诲与教义。

　　“因为我们神正义的心肠、叫守护的光降临到脚下的大地，要照亮黑暗中行走的邪恶魔族，指引我们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阿芙拉盯着那个词。

　　魔族。
　　魔族和人族不共戴天。

　　人魔两族的纷争从何而来已不可考究，研究于此的学者们争论不休，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不可调和的敌对立场。
　　魔族和人类的争斗曾经燃烧了数千年。

　　直到万年前，名为弗蒙的法神在临死前燃烧生命力，流放了魔族的土地。
　　时间过去万年，漫长到人族将这段艰难历史作为课题进行分析研究，时间慢慢抚平了憎恶与伤痛。

　　然而在光明神教的教喻中，魔族依旧是神明和人类的敌人，是深渊堕落神明的信徒。这股仇恨被作为教义延续了下来。

　　好在这些神神叨叨的教义不影响阅读，阿芙拉敷衍地一扫而过。
　　她更想看一些关于魔法的通俗解读。

　　为了确保理论的严谨性，专业的书籍采用了严谨的叙述手法。
　　比如喝水的过程不会写喝了一杯水，而是规范成“饮用纯净水源”。换做理论知识，那些专有名词更像天书，堆积在一个段落时，就会产生逐字理解的痛苦和煎熬感。

　　这也是阿芙拉想要一本魔法笔记的原因。

　　尽管这个法师是个狂热的光明信徒，但他将体会和心得写得十分浅显易懂。

　　魔素是索引，魔力是复杂深奥的内容。
　　举例来说，每个人拥有一座大小各异的图书馆，如果缺乏魔素亲和力，几乎没有可能掌握图书馆内的书籍。

　　再强大的魔力，如果缺乏魔素亲和力，那就什么都不是。

　　“法师的咏唱法有三类，分别是借物咏唱和通常咏唱，以及高阶使用的瞬发咏唱，简称默法。”

　　最常见的是通常咏唱，咏唱语分为定式和非定式，定式咒语语句相同，只要死记硬背就可以使用魔法。
　　但定式语句死板僵硬，会增加精神力和魔力的消耗。

　　而且定时语句为了保证一定能成功，真的太冗长了……
　　试想一位魔力浩瀚的法师在战斗中使用定时语句——

　　“燃烧于天空的红莲，抵御严寒，驱赶野兽之物，火之精灵啊，请——啊啊啊！！！”
　　只要敌人不傻，一定会集中力量干掉法师。

　　所以非定式的通常咏唱是一般法师的最佳选择。

　　优秀的法师都掌握了非定式咏唱。
　　这一类法师已经可以熟练使用咒语咏唱，自由创造属于自己的咏唱句式，计算最优解的魔力耗能，进行更高等级的咏唱，因为更加切合自身的魔素和魔力，大幅提高了魔法威力。

　　再进一阶是默法，默法不用吟唱。
　　当然，要达到这一级别，对魔素规则必然已经掌控到融会贯通、随心所欲的级别。

　　至于借物咏唱，指的是借助道具增强魔法威力。

　　除了魔杖外，可以增幅魔法的道具大多为一次性产物，没有相当的身家很难负担起恐怖的消耗。

　　阿芙拉反复观看这本笔记她能看得懂的地方，除了那些神神叨叨外，法师的笔迹中始终透露的都是一个字——“穷”。
　　“亚龙的一克心脏就要一百金币，他们怕不是疯了！”
　　“鸮木的气味简直是噩梦，这玩意竟然比纳迦的头发还贵，真是没有天理……”
　　至少在贫穷上，阿芙拉深深感到了共鸣。

　　“所以一个普通魔法，需要魔素亲和力引导，消耗魔力和精神力……”
　　作为魔素和魔力之间的调和，强大的精神力对任何职业都很重要。

　　这其中法师是精神力的佼佼者，法师笔记上记载了不少锻炼精神力的方法。总结而言分别是：
　　毅力，通过冶炼毅力来提高精神力；
　　专注力，加强专注力提高精神力；
　　充沛的休息，如果得不到充足的睡眠，人自然会萎靡不振。

　　作息健康的人类可以做到其中大部分。
　　通常情况下，只要有魔力和天赋，很容易迈入职业者的大门，但无数人卡在见习学徒和初阶法师的门槛上，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中阶。

　　究其原因，是因为方方面面都达不到要求的水准。
　　越往上走，法师对资质、毅力以及精神力的要求便苛刻逼人。

　　尤其是精神力，谁会想和放几个魔法就晕厥的法师组队？

　　为了突破自身的极限，法师笔记的主人试过在冰天雪地中将自己埋进雪里来锻炼意志力，甚至靠近死亡率极高的异兽洞窟。

　　阿芙拉估量了一下，以她的体格，埋进雪里……嗯，非常有趣的送死小妙招。

　　她能做的大概只有冥想了。
　　冥想，一种提炼精神力最简单的方法。

　　首先尽量排除心中的杂念。
　　在陌生的环境中，随时有一点声音都会转移人的注意力。

　　在暮色城，夜晚的街道充满了热闹的氛围，优美旋律夹杂着人说话的嘈杂声传来。

　　阿芙拉想要静下心，而那些很微小的声音都似乎通过一个放大器在耳边回响，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无法停止地挤进脑海。
　　“不能听……不能细想……唉，好像越在意声音越吵……”
　　“我平常是怎么睡着的……”
　　“得找一些转移注意力的……石蚯蚓，一只石蚯蚓在吃土，两只石蚯蚓在吃土，三……五……”

　　折磨到快发疯时，阿芙拉才真正意义上做到了没有一点杂念。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也没有任何散漫的注意。

　　眼皮下被夜幕笼罩的黑暗视野逐渐模糊，思维飘忽，但意志清晰——渐渐的，阿芙拉感到自己的灵魂好像分离出了一部分。

　　她看见四周有点点银光聚拢，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围绕在身侧，通过皮肤接触融进身体。

　　这个过程没有任何感觉。

　　阿芙拉好奇地看着银色光点一点点靠近，缥缈的思维似乎随着光点和时间渐渐聚拢，反复重复这一步骤，阿芙拉就这么好奇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猛然下沉。

　　阿芙拉睁开眼睛。
　　晨曦的光点亮视野，她惊讶地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争着跑进了屋内。

　　“这是冥想？”
　　阿芙拉嗅了嗅衣服，赶紧去澡堂洗了个澡。虽然精力出奇地充沛，但她身上的味道不敢恭维。
　　冲洗冷水的时候，阿芙拉低头反复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她的思维确实比之前更加清晰，明快，好像洗掉了表面一层尘埃，终于擦拭到了明亮的镜子一样。
　　“不知道冥想能不能代替睡觉……”
　　阿芙拉有点可惜自己没有早点凑够钱买笔记，如果早点知道冥想这么简单，之前的时间都可以拿来冥想了。

　　“不过冥想的用处应该没那么大，不然这些职业者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把自己埋进冰天雪地里……”

　　抱着轻松的心情看了一整天的书，直到晚餐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送餐的主妇往往只会把餐具和食物放在门口，阿芙拉打开门，小心翼翼探出头，看见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孩子。

　　扎着两条小辫子，弯着大大的眼睛，两颊偏瘦，笑容灿烂。

　　“你好，我叫丹尼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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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第二更正绝赞赶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