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造反记》与欧

73、第 73 章

　　商千樱和宁羌曲一路狂奔，快到赤城时，忽然发现有一道红影飞出赤城。

　　赤城几乎没什么高阶魔修，但这道红影，却带着冲天的魔气，去势汹汹。

　　商千璎心跳得厉害，双指立刻并起，以指代剑，灵气流转，剑意纵横。她这道清灵剑意直奔红影，拦下了那道影子。

　　红影停了下来，露出了洁白的袈裟。

　　商千璎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袈裟仍然纯白如昔，但他的脸上，布满了妖异的红色图腾。魔印，他一个佛修，居然有了魔印！

　　他真的堕入魔道了。

　　商千璎盯着他红色的眼睛，心中一痛，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感到心如刀绞，仿佛有人捏碎了她的心一般。雪灯竟然入魔了，这简直比她自己堕入魔道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商千璎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什么都没说出来。

　　雪灯看到商千璎，更是悚然动容。他以为眼前之人又是他的心魔幻化出来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喃喃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

　　商千璎被他问得不明所以，道：“你说什么？”

　　雪灯面如死灰，他的目光沉痛绝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商千璎。“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对你而言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还缠着我做什么呢？”

　　商千璎呆了呆。

　　雪灯按住自己的额头，忽然悲凉地笑了起来，“我多么可悲啊，连最简单的情爱都看不破，明明知道你是幻影，还执迷不悟……”他猛地抬头，恨恨地盯着商千璎，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又变了，变得十分复杂。他一把抓住了商千璎的手，“你骗我入魔，我已经如你的意了，你还想怎么样呢？商千璎，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商千璎心中一颤，雪灯的言语间透漏了太多的信息，难道他入魔是因为她吗？什么叫看不破情爱？情爱，情爱……商千璎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宁羌曲也察觉到不对来，目光不由自主停在雪灯和商千璎紧紧相连的手上。

　　雪灯抓着商千璎的手，慢慢地，他感觉有点不一样。他举起了商千璎的手，细细端详，这只手，白皙如雪，莹莹如玉，增之一分则肥，少之一分则瘦，这似乎是他雕刻出来的，完美的那双手。

　　手里的温度如初，雪灯耳边响起了商千璎低低的声音，“雪灯……”

　　雪灯如同五雷轰顶，他直愣愣站着，冷风吹到了他的脸上，他充满魔性的脸慢慢冷静下来。

　　他究竟在做什么？！

　　雪灯望着眼前的人，她不是幻影，她是真正的商千璎。

　　这个认知令雪灯难堪地闭了闭眼，一种难以言明的狼狈浮上他的心头，在这个世上，他最不想的就是让商千璎看到他如今的样子。

　　商千璎活了几百年，前前后后一想，也便有了底，她握紧了雪灯的手，又唤了声“雪灯”。

　　雪灯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以前商千璎还不敢确认，但此刻她忽然就明白了。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这种纯粹无私的感情，这令她有点不知所措。紫冥大陆的男修，要么对女修呼来喝去，要么充满了利用和算计，哪能像雪灯这么单纯呢？

　　面前的佛修突然慌乱地甩开她的手，避之唯恐不及地疾飞出去，一下子就变成了一点红光，消失在半空中。

　　商千璎立刻跟上，遥遥唤道：“雪灯！”

　　可惜飞在前面的雪灯一刻都不敢停，慌不择路地疯狂飞驰，一下子就拉开了和商千璎的距离。还好商千璎如今已经恢复了元婴修为，否则她是万万跟不上的。

　　宁羌曲追了一阵，就被两人远远甩在了后面，只得无奈作罢。

　　商千璎心中莫名悸动，她紧紧追着雪灯，想找他问个清楚，问清楚他为什么入魔了，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雪灯状若癫狂，前面的魔气越来越浓，商千璎心急如焚，连连呼唤雪灯的名字，雪灯却置若罔闻。

　　雪灯眼前一片黑雾，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他只想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准备让千千当我的魔后，到时候，你可得好好为我们守卫疆土，镇守魔域哦！”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九照寺！佛魔不分！正邪不辩！居然收养了我魔族后裔作为莲座？！哈哈哈哈哈！”

　　“你不是纯血魔族，你是魔与人的结合物……呵呵呵，真是可怜呐。非魔非人，哈哈哈！”

　　不、不……他不是魔，他是人，他不是魔……

　　雪灯的眼里全是疲惫而疯狂的红色，天下之大，他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不，不对，他只是被困在了魔族，如果他不在魔族，他就不会被他们苦苦相逼了。

　　此念一生，便如同藤蔓一样扎根在他心里。是的，他可以离开，离开这里，逃脱这一切……

　　雪灯的周身萦绕着浓烈的黑气，但他的脸上却布满了怪僻的红色魔印，在洁白袈裟的照映下，显得十分诡异。

　　非魔非人，半魔半人……

　　这就是他的身份，这就是他的宿命……

　　商千璎已经看到了这一切，她是不是也会嘲笑他，蔑视他，看不起他？

　　雪灯忽然瞳孔一缩，眼中射出决绝的目光，他仰天厉声道：“不！！！”

　　他不要这样，他不要面对商千璎鄙视的目光。

　　雪灯猛地掏出怀中的九莲珠，弹出一粒——自从他入魔后，他再也不敢把九莲珠戴在手腕上。

　　这一粒佛珠弹出来，整个世界都变了。雪灯一路狂奔，已经来到了魔族屏障的边界，越镜珠弹出去后，直直越过了屏障，在屏障中爆裂开来。猩红的天空顿时像被割裂了一样，无数雷霆闪电轰隆隆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里，恐怖的气流急剧旋转，到处疯狂肆虐，形成一道道耀眼而猛烈的闪电。

　　从第一道闪电劈下开始，整片魔域都沸腾了！

　　无数人惊奇地跑了出来，抬头看着这几千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壮景。

　　赤城中，训练有素的魔将和魔兵已经整装待发，只等魔君一声令下。

　　黑龙嘴角浮起胜券在握的笑容，他静静看着天空中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心道：“雪灯啊雪灯，你果然不负我望，犯下了如此滔天的罪过，你还能有什么回头路呢？呵呵，越镜珠能破魔域屏障，这道屏障碎裂之时，便是我魔族重回大陆之日！”

　　他身边的常令更是对黑龙佩服的五体投地。除了魔尊大人，谁还能有此智慧，利用雪灯入魔破了这道拦截魔族上千年的屏障！

　　只见空中雷鸣不歇，巨响不停，整个魔族屏障不断碎裂，出现了一个个裂缝和黑洞。

　　这条屏障，北接大雪山，南靠布郡岛，连绵数万里，范围极广，像天然形成的秘境一样，隔离了紫冥大陆和魔族。

　　但此刻，这条屏障千疮百孔，四分五裂。越镜珠弹入了屏障，受到了屏障的限制，无法撕裂空间穿越虚空，它胀满的能量不能疏通，炸裂开来，带来巨大的威力，把整个屏障炸得七零八落，残缺不齐。

　　雪灯从一开始就知道越镜珠的威力，所以他在魔域一直不曾使用越镜珠。但他入魔以后，心智迷失，魔性狂躁，竟在失常之下做出了如此不可饶恕的事！

　　天空的闪电照亮了雪灯的眼睛，他眼中疯狂的神色渐渐淡去，混乱的神志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雪灯呆立原地，失神地望着这一切。

　　这一切……是他做的？

　　他的手指颤抖地蜷缩起来，慢慢地，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

　　商千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失魂落魄的雪灯。从他们认识开始，雪灯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有着年轻人的纯粹清澈，又有着脱离年龄的稳重内敛。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人，一下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他双目空洞洞的，像是被掏去了灵魂，整个人摇摇欲坠。

　　短短的时间内，他入魔，半人半魔，打破屏障……他不仅不配当莲座，他连人都不配当！！！

　　雪灯痛苦地捂住胸口，这种深入骨髓的锥心之痛，令他难以呼吸，他喃喃道：“你还活着做什么呢？你应该以死谢罪，死了就解脱了……”

　　商千璎堪堪扶住了站立不稳的雪灯，就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

　　商千璎顿时潸然泪下，她握紧了雪灯的手臂，语无伦次道：“雪灯……是我，你看看，是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

　　雪灯心中一片冰凉，他没有听清商千璎在说什么，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中，他的气血翻涌，识海绞痛，脑袋快要炸开了。

　　商千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直觉告诉她，雪灯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只能死死拽着雪灯的手臂，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希望能唤醒他。

　　雪灯浑身痉挛，他依旧捂着他的胸口，却忽地莫名“呵呵”笑了起来，商千璎心里一惊，紧张道：“雪灯，你……”

　　雪灯猛地一把推开了商千璎，力气之大，令商千璎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若是换在之前，雪灯绝不会这么推她，但此时的雪灯不仅推开了她，还仰天大笑起来，越笑越悲凉，越笑越可怕。

　　商千璎想再去抓住他，却被他的魔气弹开。雪灯就这么举着手大笑着，踉踉跄跄，魔气侵蚀了他的面容，那些红色的图腾在魔气中若隐若现，宛如地狱的恶魔。

　　商千璎脑子里轰然一响，嘶声叫道：“雪灯！！！”

　　可是雪灯大笑着，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径自疾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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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历一千四百年，存在了几千年的魔族屏障突然土崩瓦解、分崩离析，整个紫冥大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人心惶惶中，无数修士纷纷向蚩云道求助，整个大陆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招摇山。

　　蚩云道此时显示出了它作为仙门元首的魄力，第一时间派出十五位元婴山主，联合天愁谷、千封筑、龙琴坞，由北至南，每隔五百里驻守一位元婴老祖，形成第一道防卫线。

　　随后，各大门派齐聚招摇山，商量对策，听候调遣。

　　蚩云道在天鉴碑之后风雨飘摇的名声，通过此事完全逆转而上，声望一时间达到顶点。

　　而屏障那边的魔族呢？

　　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