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造反记》与欧

111、第 111 章

　　外面，雪灯和林治正在低声聊天。林治对雪灯的身份很好奇，他感觉眼前到这个人已经换芯子了，但他不知道是谁。

　　雪灯和他不咸不淡地聊着，心里记挂着地底的商千璎。这么久没有动静，也不知道下面怎么样了？

　　正聊着，漆雕花渊的座驾远远来了。

　　林治顿时脸色微变，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元婴修士，见雪灯神情镇定，泰然自若，那一丝惊恐的神色很快就消失了，换成笑面佛的标准微笑。

　　仿佛两人正在十分融洽地聊天。

　　漆雕花渊看见他们，面露惊奇，道：“你们今儿怎么还聚一起了。”

　　林治笑眯眯道：“漆雕山主是不是看我这里有好酒好菜，想跟季凉这厮一样，来打我秋风啊？”

　　漆雕花渊笑骂道：“吃你几道菜你还舍不得啊？季凉你给我多吃点，每天都来吃。”

　　雪灯道：“这主意不错。”

　　林治苦着脸，心痛道：“你们两个果然越来越腹黑了，不行，我的牛骨头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吃。”

　　漆雕花渊和雪灯闻言都笑起来。

　　林治倒了一杯酒，递给漆雕花渊，道：“漆雕山主，来喝一杯？”

　　漆雕花渊伸手接过，一饮而尽，道：“你们先喝，我下去看看。”

　　雪灯心惊，面色不显，问道：“山主，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急？”

　　漆雕花渊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安心，想去看一眼。”

　　雪灯道：“那我陪山主一起去吧。”

　　漆雕花渊摆了摆手，道：“不必。你们守在外面。”

　　说完，漆雕花渊便施展身形，顺着锁链飞了下去。

　　雪灯垂眼，神情不动，但他经常拨动佛珠的手已经忍不住捏紧。商千璎还在下面！如果被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

　　林治心思百转，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就暴露了，那他们必败无疑。他不管对面是谁，他是想要自由，可并不想搭上自己的命！

　　林治紧紧盯着雪灯，目光中略带警惕。万一有个什么，他少不得要拿眼前的人换取平安了。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两人心思各异，没有了吃饭喝酒的心情，如绷紧的弦，等待着石壁下的情况。

　　雪灯摸了摸藏在衣袖中的九莲珠，他把装着苏清瓷的那颗给了商千璎，还有四颗。无论如何，他不能忍受商千璎出事，即使拼个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他生和商千璎一起，死也一起！

　　雪灯本就冷肃的眉宇间，带上了几分厉色。

　　…………

　　地牢里，漆雕花渊缓缓走进了通道。他其实很不喜欢这里，这里血腥味重，臭不可闻。无论怎么用仙术清理，无论怎么使用香料，一代又一代的鲜血，一年又一年的积累，使这里腐朽厚重的腥臭始终挥之不去。

　　他们漆雕家族的人，从小就要习惯这里，他们在这里出生，他们在这里找女人，他们的女人也要在这里为他们生下资质不凡的后代。

　　这个被幻心流灯玉包裹起来的美境，才是这世上最恶毒的存在。

　　漆雕花渊忽地笑了笑，他想起了苏清瓷。

　　苏清瓷不臭，她很干净，很清爽，很冷傲。她和这里的女人完全不同。她为什么要悟出天道之剑呢？她为什么要走上造反之路？如果她弱一点，如果她乖一点，他不仅不会杀她，还会好好疼她，他是真心爱她的。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就是亲手杀掉自己的爱人。

　　他做到了。

　　漆雕花渊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他眼神一凝，直直盯着前方。

　　商千璎屏住呼吸，心跳如擂。

　　她躲在石墩后，这里实在太空旷了，除了尸骨，根本没有遮掩的地方！

　　漆雕花渊的身形越来越近。

　　商千璎咬紧牙关，手伸进了腰间。

　　那里有一把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忽地凭空出现。

　　在漆雕花渊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道白光有了淡淡的人形。

　　她眉目清冷，面如寒霜。

　　苏清瓷。

　　漆雕花渊惊呆了，喃喃道：“清瓷……”

　　白光中的人影没有理他，她不悲不喜，不怒不怨，仿佛远古的神灵，没有任何表情。

　　白光一闪而逝，化作一道光点，冲向了外面的通道。

　　漆雕花渊叫道：“清瓷！”他疾飞而去，追着那道若有似无的光点，不断叫着苏清瓷的名字。

　　不过转瞬之间，洞穴再次恢复了安静。

　　商千璎轻喘了口气，站了起来。她看着石墩上的盒子，微微一笑：“是剑灵……是你在救我，对不对？”

　　天鉴剑阵阵嗡鸣，仿佛在回应她。

　　商千璎眼神明亮，宛如夜空中最灿烂的星辰。她再次打开盒子，看着天鉴剑，一字字道：“我能感觉到……最多十天，你就能突破怨气的控制，真正开锋。天鉴，到那一日，我会用我的本体，来迎接你，我们一起去夺回属于我们的正义。”

　　………

　　漆雕花渊飞上了石壁，急声问道：“你们看见白光没有？有一道白光，冲出去了，看到了吗？”

　　雪灯和林治面面相觑，答道：“没有。”

　　漆雕花渊心急如焚，道：“怎么可能没有？是一个女人，是苏清瓷！你们看到她了吗？”

　　雪灯心中大定，紧握九莲珠的手不知不觉松开，如实道：“山主，真的没有。”

　　漆雕花渊喃喃道：“不可能……我看到她了，她就在这里，她来找我了！”

　　林治道：“山主，我和季凉一直守在门口呢，我们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啊。”

　　漆雕花渊怔了怔。

　　片刻之后，漆雕花渊才终于苦笑一声，表情怅然若失。

　　雪灯道：“山主？”

　　漆雕花渊摆了摆手。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漆雕花渊静静看着这沉谧苍茫的夜色，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雪灯和林治也没有说话。

　　许久以后，漆雕花渊才道：“我走了，林治你守在这里。”

　　林治点头道：“是。”

　　漆雕花渊神情萧索地上了座驾，径自去了。

　　雪灯和林治终于松了口气。

　　林治抹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笑眯眯道：“看来你们还是技高一筹啊。”

　　雪灯回以微笑：“过奖。”

　　很快，商千璎就从下面飞上来了，两人和林治客套几句，便返回自己的山头。

　　一回来，雪灯就布下结界，隔离了外面。

　　商千璎迅速把地牢里的事讲了一遍，做了决定：“雪灯，你赶紧通知戏班子，十日，十日后我们大举进攻鹊山领地。”

　　雪灯道：“十日？”

　　商千璎道：“不错。十日后，天鉴开锋，万物终将回归本来的模样。”

　　雪灯点头道：“那我们要布置的事太多了。我去安排，你休息。”

　　商千璎不知怎么着，忽地拉住他，道：“这一天似乎来的太快了，我的心里砰砰直跳……”

　　雪灯抱住她，低声道：“不会有事。”

　　商千璎道：“漆雕薄野……”

　　雪灯抚摸着她浓密的黑发，安慰道：“他受伤了。樱，万物枯荣，乃是自然，即使是漆雕薄野，即使是蚩云道，也终有结束的那一天……”

　　商千璎安了安心，笑道：“不错，即使是漆雕薄野，也终有死亡的一天。”

　　雪灯又抱了她好一会儿，才去安排戏班子的事。

　　雪灯出去后，商千璎迷迷糊糊地睡了。她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做梦，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到漆雕薄野那冷酷的声音，“商千璎，你逃的掉吗？我能杀你一次，当然能杀你第二次，第三次……”

　　“商千璎，几千年来，想取代蚩云道的人不计其数，可惜啊，他们都失败了。在这个世上，想杀我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回去的！”

　　“商千璎……你的死期到了！你以为你这些傀儡人，能变成真正的修士？我告诉你，旁门左道，雕虫小技，根本不堪一提！”

　　“商千璎，商千璎……”

　　一千四百一十年，漆雕薄野，从执掌蚩云道开始，改为云历，他已经统领大陆整整一千四百一十年了。

　　她上一次造反不过浅尝辄止，而这一次，声势浩大。

　　可是上一次，她死了就死了，而这一次，她把太多人拖上了贼船。

　　这么多人把性命交给了她，他们不能败。

　　不能败。

　　不能。

　　模模糊糊中，商千璎似乎又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坚定，明朗，沉静，强大。

　　“商千璎，不要害怕，你还有我，我存在了上万年，从紫冥大陆混沌初开，天地分化的时候就存在了。漆雕薄野不过才统领了一千多年而已，在紫冥大陆漫长的历史中，不值一提……”

　　“商千璎，我等你好久好久了。日月无私照，天地无偏心。无论男女，皆为子民，这才是正义。”

　　“商千璎，剑灵会守护你，我的剑，永远与你同在。”

　　商千璎骤然惊醒，心有余悸地捂住了胸口。

　　她想起了她当年离开东海雩藏岛时，风凄桥最后问她的话。

　　“商千璎，你为何执剑？”

　　“为了正义。”

　　“这世上剑修许许，为什么你能悟出天道之剑？”

　　“因为我要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