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到头掉》月亮菜菜

4、Chapter1来电

　　Chapter.1
　　来电

　　市里有一家年代久远的剧院，为了响应促进中小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号召，市中心小学每月都会组织一次出行，去剧院看话剧或者电影。
　　这次集体组织观看的是一部抗战片，名叫《八月五月》，影片聚焦时局动荡中的一对姐妹，颇为催人泪下。
　　但李三金和胖子已经在中央六台提前看过，所以就撺掇就近的两个小伙伴，趁着各班老师在安排座位时、放映大厅里乱哄哄之际，从旁门溜走。

　　出了放映厅，一行四人又被楼上传来的一阵一阵惊呼声吸引。
　　他们沿着砖红的楼梯鱼贯而上。
　　二楼是楼下放映厅挑高的楼层，隔着紧闭的大门，能听到里面小学生吵闹。他们未做停留，上了三楼。
　　几人推开大门的缝隙，就见三楼的放映厅里漆黑一片，前面荧幕上放着黑白色调的电影，一排排的座位间，只能看到一颗颗背对着他们的人头起伏，时不时发出唏嘘声。
　　可以说是座无虚席。
　　再看画面，听音效，应该是恐怖片。
　　李三金趴在门缝上，回头跟另外三人对视，皮猴们眼里闪过新鲜刺激的笑意，纷纷钻了进去，找到后排位置落座。

　　他们看了一刻钟，大致能猜出电影的来龙去脉，讲的是民国时期的故事，大概就是一个大家族里的女人冤死后，宅子里那部黑色手摇电话机总是冷不丁地响起，接起来后对面又是一阵怪声，反正谁接谁倒霉，以各种姿势领盒饭。

　　李三金心里有别的事，看了一会儿不感兴趣，便拿出小灵通，给楼下班花发短信。小灵通屏幕亮着的灯光微弱不可见。
　　刘易斯·建国坐在李三金旁边的位置，他瞄了眼缩在座位里发短信的人，问：“跟谁聊天？”
　　李三金眼睛不离手机：“王思思呀。”
　　刘易斯·建国：“没用的。”
　　李三金“啊？”了一声，看向身旁人。
　　刘易斯·建国绿眸森森：“昨晚她用短信跟我表白了。”
　　“……”
　　“她喜欢我这样的帅哥。”
　　“……”
　　李三金瞬间觉得既悲伤又没劲。

　　这时，一旁胖子“嘿”了一声，激动地拍了拍两旁的人，道：“这女鬼身材真不错！”
　　李三金看向前方的荧幕，就见黑白画面里是一个古朴的房间，角落的位置站着一个女人，穿墨绿色的烫金边旗袍，取景框只取到她脖子以下，身材凹凸有致，垂着的双手藕节一样肤白细腻，旗袍下两条腿也是白生生的。
　　六年级的男生们已经有了启蒙意识，对于男女性别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难怪胖子会激动起来。
　　不过胖子能对着一个女鬼激动成那样，李三金挺无法理解的。

　　一开始，李三金没觉得什么，可突然之间，思绪捕捉到了奇怪的地方——
　　面前的荧幕明明只有黑白两色，但女人身上的色彩却能让人清晰感知到，是白的皮肤、绿的旗袍、鸳鸯色绣花鞋。
　　可再定睛一看，画面角落的女人同样由黑白二色构成，但一点没妨碍李三金看清她鲜明的色彩。
　　李三金微微撑起身，待他正要仔细研究，那在屏幕中停留了数秒的静止画面突然切换，影片继续放映，仿佛刚才不过是插播了一副毫不相干的静景，突兀而又怪异。

　　李三金只当是影片放映的问题，揉了揉眼，又看向小灵通。
　　楼下的王思思再也没回复他，应该是被电影吸引去了。
　　他百无聊赖玩了会儿贪吃蛇，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微微歪过脑袋睡去，意识被困意笼罩前，还模模糊糊听到胖子在招呼他们几个：“去不去楼下买汽水儿……”

　　-

　　其他人看见李三金在睡觉，于是没叫他，下楼去小卖部买水了。
　　刘易斯·建国帮李三金带了瓶橘子汽水，经过一楼的主放映厅外，能听到里面传出激烈的炮火声。他们晃晃悠悠朝楼上走，回到三楼，想推门，却发现大门紧闭。

　　胖子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让双扇大门挪动分毫。
　　他正奇怪，看到刘易斯·建国将一边耳朵贴在门上。
　　胖子不自觉学着他的样子，偏着头贴在门上，问：“咋了？”
　　“嘘……”刘易斯·建国朝他做手势，又听了好一会儿，才道，“没声音。”

　　经由提醒，胖子总算反应过来，将脸往门上挤了挤，发现果然如此。
　　离开前还在播着电影的放映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没有声音，没有音乐，没有特效，也没有观众们时不时的惊呼声，仿佛这场电影已经散场了很久。可他们不过离开五分钟而已。
　　怪异至极。
　　胖子没来由地心惊，后颈发了层白毛汗。他顾不得惊扰影院里的人，开始捶门：“三金！三金！李三金！开门！”
　　门内依旧没发出一丝声响。

　　“喂！那几个干嘛呢！”楼梯下方传来一道呵斥声。
　　挤在门口的三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就见一个五十多岁老大爷拿着拖把、提着水桶站在二楼和三楼间的平层处，目光不悦地盯着他们看。
　　老大爷沉着脸，一步一步走上楼，道：“市中心小学的吧，不想被叫老师就赶紧下去！”

　　胖子没被唬住，赶紧上前，道：“爷爷，帮忙开个门，我们朋友还在里面看电影。”说着，指向一旁紧闭的双扇绿漆门。
　　老大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似乎觉得他在玩闹，一个劲地赶人：“赶紧下去！这个厅早不用了。”
　　闻言，三个小伙伴面面相觑……他们明明刚从里面出来，里面放着一部民国时期的恐怖片……

　　胖子发懵地道：“有啊，里面在放电影，好多人坐里面看呢……”
　　老大爷看起来没耐心，厉声道：“胡说什么！我在这里工作大半辈子，对这里最了解，三楼都关了十几年了，钥匙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怎么可能放电影，放什么电影？”
　　三个男生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刘易斯·建国最先回神，走到门旁边，指着斑驳墙壁上的一张纸，道：“这部电影。”
　　老大爷看到墙上那张泛黄的纸张，突然，手中水桶落地，“嘭”的一声，洒了一地的水。

　　就见老大爷面露骇然之色，看起来无比惊恐，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一个劲儿哆嗦，嘴里自言自语：“哪儿来的……哪儿来的……不可能……不可能……”

　　刘易斯·建国看了他的反应，又看向墙上简陋的16开大小海报。
　　海报看着年代久远，背景是一个昏暗的房间，穿绿色旗袍的女人垂着手站在角落，几乎要和阴影融为一体，旁边是两个大大印刷字体——“来电”。
　　老大爷还在哆嗦，仿佛见鬼。
　　刘易斯·建国道：“什么不可能？”

　　半晌，只听老大爷声音发虚，道：“五十年前的电影，上映没多久就禁了，胶片也早烧了……没人会在三楼放电影，也看不了这电影，而且今天工作日……剧院只接待市中心小学的学生们，没有其他人了……”

　　午后阳光正烈，从宽长的窗子倾泻进来，照在三楼每个人身上，他们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脚底下拉长的影子，蓝幽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