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刻》祝别来

6、第六章

　　唐西汧见状，眉心微跳，半晌，垂了眼帘，问：“你昨晚戴套了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仍旧面无表情，许南峙微怔，扯了扯唇，答：“……没。”

　　唐西汧闻言，抬头直视他，目光有些空洞，仿佛暗沉的枯井。

　　许南峙心里不太舒服，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什么。

　　唐西汧却转了话题，“你今天有课吗？”

　　“嗯。”

　　她点头，“等会儿我去公司，顺便送你去学校。”

　　“……”许南峙抿了抿唇，气息微沉，在她面前，总有种劲儿全使在棉花上的感觉，没意思极了。

　　直到上车，两人没再有过对话。

　　上车后，许南峙将车窗开了半扇，头朝外。

　　风吹起发梢，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焦躁。

　　突然，车在路边停下，许南峙疑惑地转头，看向唐西汧，“还没到吧。”

　　“嗯。”唐西汧头微侧，示意许南峙看向窗外。

　　一家药店。

　　“去帮我买盒毓婷。”她说。

　　“毓婷？”

　　见许南峙面上的茫然不似伪装，唐西汧有些惊讶，解释：“就是避孕药。”

　　许南峙稳稳坐在副驾驶上，很久没动，一只手扣在安全带上，声线是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清爽，“我听说避孕药对身体不好？”

　　“所以呢？”她反问，美丽的双眸不带丝毫感情色彩，“还是你想让我自己下去买。”

　　她作势要解安全带。

　　许南峙憋了一股子气，甩门下车。

　　他回来得很快，脖颈往上蔓延至耳根，皮肤泛着层薄粉，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动作粗鲁地将药扔给唐西汧。

　　她直接拆开就要吃。

　　许南峙拦住她，音调拔高，“你生吞？”连水都没有。

　　“嗯。”她轻巧地拨开许南峙的手，就要往嘴里送。

　　许南峙眼疾手快地迅速捂住她的嘴。

　　柔软的唇瓣贴在掌心，唐西汧莹润的水眸望向他，睫毛轻眨。

　　许南峙呼吸微滞，他赶紧撤开手，掌心尤有余温。

　　“你不能吃这个。”许南峙深吸一口气，没看她，吞吐着说完：“我们、我们昨晚、没、没做到最后。”

　　唐西汧：“哦。”她看上去并不意外。

　　她抽出湿巾，递一张给许南峙，自己掏出包里的化妆镜整理妆容。

　　许南峙接过湿巾，细细擦拭手心，眉微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只是怀疑。”此刻才确认。

　　“所以你一直在试探我？”

　　“不完全是。”

　　许南峙撇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她，不想再说话。

　　到了海大，唐西汧停下车，许南峙面无表情地解开安全带，连再见都没说一声，直接推门走了。

　　唐西汧默默望了会儿他的背影，等他走远了，才发动车子离开。

　　音乐学院一楼都是排练厅，许南峙走进其中一间。

　　对面墙壁上高大的落地镜映出他颀长的身形。

　　正在排练的同学透过落地镜看见他，纷纷打招呼。

　　许南峙淡淡颔首。

　　唐欣瑶见到他，眼睛一亮，跑过来，“你来啦。”

　　“嗯。”

　　音乐学院每周都有汇报演出，各班轮流来。

　　演出节目没有限定，所以不一定非要是本专业内容，可以凭自己的喜好随意选择，但现场表现会有老师打分，计入期末成绩。

　　这次汇报演出是小组任务，抽签组队，许南峙抽到和唐欣瑶一组，她说要唱歌，许南峙没意见，那就给她伴奏，但他不想弹钢琴伴奏，最近一直在练吉他，古典吉他。

　　许南峙有个朋友是古典吉他专业的，从大一起，他就跟着朋友断断续续学了些，对他来说，不算难。

　　许南峙看一眼唐欣瑶，同学三年，这是两人第一次组队，他对她印象不深，更没有想到，她会是唐西汧的妹妹。

　　内心微嗤，这两姐妹，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我吉他还在楼上，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

　　“欸。”唐欣瑶上前两步，叫住他，“要不就去你琴房练吧，这边人多，有点吵。”

　　她鼓起勇气对上许南峙的视线，目光似乎有些期待，还有些忐忑。

　　许南峙挑眉，不语。

　　唐欣瑶硬着头皮顶住许南峙审视的眼神，心跳如擂鼓。

　　片刻后，许南峙点头，“那走吧。”

　　唐欣瑶松了口气，跟上他。

　　音院每个人的琴房都大同小异，但多少还是带点个人风格。

　　这是唐欣瑶第一次来许南峙的琴房，她默默喜欢了他三年，最近才借着演出排练，觉得离他近了些，却得知他即将要做自己的姐夫，内心遭受的打击不止一点半点，一度十分泄气。

　　唐欣瑶打量着这间琴房，有些乱，东西多，显得拥挤。

　　她的琴房没有沙发，同样的位置是铺了条瑜伽垫。

　　“坐。”许南峙挥挥手，随意道，他自己去一堆书中翻琴谱。

　　唐欣瑶瞧一眼身后低矮的沙发，抿抿唇，坐下，没想到这沙发弹性这么差，她一坐下就陷进去，有点懵。

　　许南峙回头，看她这样，嘴角翘了下，拉她一把，“坐凳子吧，那破沙发不知道老叶从哪儿淘来的，非塞给我，还不让扔。”

　　唐欣瑶惊讶地抬了抬眉梢，老叶，他们班主任，一个长头发的帅大叔，性格有点古怪，平时神出鬼没。

　　许南峙找到琴谱，又拿出吉他，低着头调音。

　　“你先唱一遍给我听听吧。”

　　唐欣瑶清了清嗓子，面对面单独唱给许南峙听，她有些不好意思，张了张嘴，半天没能发出声音。

　　许南峙没听见动静，疑惑地抬眼，眉头褶出皱痕，“怎么不唱？”

　　唐欣瑶悄悄深呼吸，平复情绪，张口却是，“你和唐、你和我、我姐……”她还不习惯叫唐西汧姐。

　　话没说完，许南峙蹙眉打断：“过几天就是订婚宴，到时候你应该也会到场的吧。”

　　唐欣瑶扯扯嘴角，“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她小心翼翼觑一眼许南峙的神情，问：“你和我、我姐，你喜欢她吗？”

　　“怎么可能。”许南峙嗤笑，眼神淡漠，“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唐欣瑶眼底冒出些小欣喜，克制着矜持道：“……哦。”

　　许南峙拨动琴弦，压住内心莫名的烦躁，语气生硬，“别废话了，赶紧排练吧。”

　　“嗯。”

　　练了几轮，渐入佳境。

　　琴房门突然被人撞开，魏子翰出现在门口。

　　他扫视一眼，瞪大了眼睛，手指向房间里的两人，一副捉奸的口吻，“雾草，你俩在干嘛！？”

　　许南峙懒懒垂着眼睫，不想理会他。

　　唐欣瑶微窘，红了脸，略显局促地站起身，“那个，许南峙，今天要不就练到这里吧，我、我先走了。”

　　唐欣瑶从魏子翰身边绕过去，还不忘冲他点了个头。

　　等她离开，魏子翰冲过来，“许南峙，你清醒一点，你是个有妇之夫了，注意跟其他女人保持距离！”

　　许南峙一巴掌拍在魏子翰脑门上，“啧，你好烦。”

　　魏子翰努努嘴，“你不怕我告状？”

　　闻言，许南峙神情微凝，冷眼看他，“你告什么状？”

　　魏子翰嘿嘿笑，掏出手机，“我要告诉嫂子，你跟其他女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勾勾搭搭苟苟且且……”

　　许南峙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他站起身，逼近魏子翰，一把夺走他的手机，“你有病吧！”

　　许南峙将魏子翰的手机塞进自己裤兜，转身往外走，魏子翰跟上来，“你要去哪儿？”

　　“上厕所。”

　　“欸，刚那女生谁啊？”

　　“同学。”

　　“她长得没嫂子好看。”

　　“嗤——”

　　许南峙突然停下脚步，魏子翰猛地刹车，拍拍胸脯，差点撞上去。

　　“干吗啊你？”

　　许南峙歪头，盯着魏子翰沉思了会儿，魏子翰皱起鼻子，缩了缩下巴，“干嘛这么看我？”

　　许南峙挑了挑眉，“你之前跟我说学校对面新开了一家健身房，你办了张年卡。”

　　“对啊，朋友开的，支持下生意嘛。”

　　“嗯。”

　　于是魏子翰被许南峙一路拖往健身房。

　　“你突然发神经，非扯上我干嘛，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运动的嘛，哎呦，我自己会走，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都办了年卡，不来准备当摆设吗。”

　　“本来就是当摆设，说了支持朋友创业，老子有钱不行吗！？”

　　“不行。”

　　“我还没吃饭呢。”

　　“晚点再去吃。”

　　“我想起来我等会儿还有一节课。”

　　“你昨天才跟我说你今天一天都没课。”

　　“我帮别人代课！”

　　“信你有鬼，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呜呜呜！”

　　“许南峙你手机响了。”

　　“你还废话！”

　　“我说真的，你手机真响了。”

　　许南峙终于停下脚步，掏出手机。

　　魏子翰趁机赶紧整理被他扯皱的衣服。

　　许南峙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舔舔唇，半天没接。

　　魏子翰：“不会是嫂子打来的吧？”

　　“不是。”

　　是严潇，许南峙的母亲。

　　“喂。”他接起来。

　　“南南啊，过几天就是订婚宴了。”

　　“嗯。”

　　“你今天回来一趟吧，有些事情还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好。”

　　挂断电话后，魏子翰试探着问：“还去健身房吗？”

　　许南峙笑笑，重新拎起他衣服上的帽子，“去。”

　　魏子翰：“……！”生无可恋。

　　晚上，许南峙没回雍景台，回了许家。

　　本准备发信息跟唐西汧说一声，后来想想，她反正也不会关心自己去了哪里，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