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刻》祝别来

4、第四章

　　【在哪儿？】

　　【学校。】

　　【晚上还有课？】

　　【没，最后一节。】

　　【我去接你。】

　　五点半下课，唐西汧在海大门口等了十来分钟，也没看见许南峙的人影。

　　今天设计师把订婚礼服送来，唐西汧提前下班，来接许南峙回家试穿，如果不合适，还要拿回去改。

　　她直接打电话过去，被他挂断。

　　没一会儿，他发来信息。

　　【班主任临时开会，你去教A对面的咖啡厅等我。】

　　唐西汧下车，步行进校。

　　她今天仍是一身西装，亮粉色，很打眼。

　　配上她那头自然蓬松微微卷曲的长发，显得风情万种。

　　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投来视线。

　　唐西汧淡定地继续漫步。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男生，迎面朝她走来，娃娃脸，看上去很显小，像个高中生。

　　他拦住唐西汧，喊了声：“嫂子。”

　　唐西汧眉微拧，“？”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魏子翰用手背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嫂子你好，我是许南峙的朋友，我叫魏子翰，嘿嘿。”

　　他笑起来脸上还有酒窝，倒是蛮可爱的。

　　唐西汧唇角轻牵，“你好。”

　　“他们班主任特别啰嗦，不定开会到什么时候呢，我带你去咖啡厅等着吧。”

　　“行，走吧。”

　　迈出两步，见魏子翰还愣在原地，唐西汧冲他歪了下头，“带路啊。”

　　“哦哦哦，嫂子你跟我来。”

　　“叫我唐西汧就行。”

　　“好的，嫂子。”

　　“……”

　　进入咖啡厅，里面的环境非常小清新。

　　桌上摆着新鲜的多肉。

　　魏子翰询问唐西汧，“要喝点什么？”

　　“拿铁，谢谢。”

　　没多久，他回来，递给唐西汧的却是一杯草莓奶盖。

　　唐西汧冷睨他一眼，不吭声。

　　魏子翰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嘿嘿，草莓奶盖跟你今天的衣服很般配的嘛。”

　　长相原因，他撒娇并不显得油腻，反而容易让人心软，尤其是女人。

　　但唐西汧不吃这一套，把奶盖推到他面前。

　　声线平澜，“你自己喝吧。”

　　魏子翰瘪了瘪嘴，这姐姐，油盐不进，不好对付啊。

　　透过咖啡厅透明的落地窗，正对面就是教A的大门。

　　唐西汧不再搭理魏子翰，掏出手机处理工作邮件。

　　半小时后，魏子翰手机上来了消息。

　　“他们开完班会了。”

　　唐西汧偏头往窗外看去，果然，从教A楼里陆续走出来几拨人。

　　许南峙和魏子翰都是音乐学院的，不过许南峙是钢琴专业，魏子翰学的声乐。

　　远远地，人群散开，唐西汧看见许南峙走在最后面。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个女生。

　　小小的个子，只到许南峙胸口，长相甜美，披肩小卷发。

　　女生仰头望着他，目光专注而钦慕。

　　他们并肩前行，说着话，许南峙脸上带着浅笑。

　　他五官线条锋利，笑起来的时候却很柔软，薄唇弯起的弧度非常迷人。

　　唐西汧眯着眼，手撑下巴目不转睛望着那两人。

　　魏子翰顿时有些不敢吱声。

　　片刻后，她起身，推动咖啡厅的旋转门，走了出去。

　　唐欣瑶还在跟许南峙说下一周汇报演出的排练情况。

　　讲到排练时候的一些糗事，许南峙惯常冷淡的俊脸上带了清浅的笑意。

　　唐欣瑶心中微动，眼神更加荡漾。

　　却突然见他目视前方，眼神发直，顿住脚不走了。

　　“怎么了？”

　　唐欣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微变。

　　“……姐，你怎么来了？”她以为唐西汧是来找她的。

　　闻言，许南峙倒是有几分惊讶地挑高眉梢，“唐西汧是你姐？我怎么不知道唐家还有个女儿。”

　　他这话本没有恶意，但说出来之后却有些不太对味。

　　唐欣瑶一时无言，眼神有些飘忽，不知该往哪看。

　　唐西汧唇微掀，对上许南峙眼睛，话却是对唐欣瑶说：“我不是来找你的。”

　　唐欣瑶抬头，目光在他们俩之间逡巡，迟疑着问：“你们俩认识？”

　　她刚回唐家不久，并不了解许唐两家联姻的事情。

　　唐西汧没急着回答，目光依旧停留在许南峙脸上，就这么直勾勾重地逼视着，也不说话，那目光像带了热烫的温度，许南峙被她盯得眉微蹙，生出些恼怒。

　　刚要开口，却被唐西汧抢断，“重新认识一下，你未来姐夫，我丈夫——许南峙。”

　　唐欣瑶瞪大眼睛，凝眸，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许南峙也有瞬间的恍惚，因她脱口而出的丈夫两字。

　　心情有些微妙。

　　半晌，他回过神，恢复淡然的神色，问：“等很久了？”

　　唐西汧抬手看了眼表，嗓音淡淡，表情也寡然，“不久，也就五十七分钟，还不到一个小时呢。”

　　许南峙耸耸肩，嗤笑一声，撇了撇嘴角，语气调侃，“那走吧，大小姐。”

　　说完，迈开步子朝唐西汧走去。

　　走出两步，发觉唐欣瑶还停留在原地。

　　他转身，道：“排练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我现在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唐欣瑶愣愣的，“……好。”

　　此时，静观其变许久的魏子翰也走出了咖啡厅。

　　许南峙淡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和唐西汧一起走了。

　　魏子翰在心里啐他一声，这个用完就丢的混蛋，哼唧，没良心。

　　两人往校外走，男帅女靓，惹人注目。

　　但是中间隔着两拳的距离，看上去并不亲密。

　　上车后，唐西汧提醒许南峙系安全带。

　　她打了个转向，突然问：“你跟唐欣瑶什么关系？”

　　许南峙愣了下，声音干巴巴，“没什么关系，同学而已。”

　　唐西汧眉目舒展开，视线落到许南峙脸上，只一瞬，很快移开，重新目视前方。

　　“她喜欢你。”笃定的语气。

　　许南峙偏头，眼睛盯着唐西汧的侧脸，瞳眸闪着幽泽。

　　“你打哪看出来的？”

　　“眼神。”她说。

　　许南峙没接腔，睫毛垂落，目光安静。

　　半晌，“嗤——”一声，似乎觉得好笑。

　　唐西汧也不再多言，该点的她都已经点到，虽说两人约法三章婚后不互相干涉，但唐欣瑶现在也是唐家人，而且身份尴尬，真跟许南峙传出什么，对两家都不好。

　　回到雍景台，唐西汧问管家，“老张，黎苑人呢？”

　　“黎小姐临时有事，先走了，衣服放在您卧室，她说要是有不合适的，让您在手机上跟她说一声，她明天派人过来取。”

　　“嗯。”唐西汧回头看许南峙一眼，“跟我来。”

　　黎苑是唐西汧的朋友，也是她大学同学，这次订婚礼服的设计师。

　　礼服挂在唐西汧衣帽间正中央单独的衣架上。

　　女生的衣服是中式改良版的正红色高领长裙，有些旗袍的韵味，无袖，露背，两肩缀花，修身收腰，鱼尾裙摆，很考验身材。

　　男生的是纯白色西服，一般人也不太好驾驭。

　　唐西汧将西服取下来递给许南峙，“去穿上试试。”

　　她的这件长裙穿法则比较复杂，唐西汧叫了两个年轻的女佣来帮忙。

　　十分钟后，许南峙回到唐西汧卧室门口，敲了两下门。

　　门打开，小婷怯怯地瞅了许南峙一眼，让开路放他进去，唐西汧正坐在床边，另一个女佣小玉在帮她系脖颈后面最后一颗扣子。

　　闻声，唐西汧回眸，长发随之波动，柔软地帖在鬓边，雪肤红唇，美艳动人。露背的敞口延伸至腰线，皙白的肌肤水玉般晶洁，修身红裙勾勒出清晰曼妙的身体曲线。

　　许南峙无可抑制地回想起那晚，她胸前的丰盈紧贴在他赤.裸的臂膀上，那富有冲击性的软嫩滑腻的触感。

　　他略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眼，脸微红。

　　唐西汧起身，四肢舒展，线条起伏更加明显。

　　她走到许南峙面前，状似打探地觑他一眼，“你脸怎么这么红？”

　　许南峙低眸，不看她，囫囵解释：“这衣服太多，穿着热。”

　　衬衫、马甲加上西服外套，五月底的天气，确实有点热。

　　唐西汧不再疑心，见他衬衫扣子没系好，领结还拿在手上，忍不住上手，帮他系扣子。

　　她的手有点凉，无意触碰到他的喉结，许南峙往后躲了下，声线沉哑，“别扣了，有点勒。”

　　“那行，我让他们拿回去改。”

　　试完衣服，唐西汧把不合适的地方记下来，发给黎苑。

　　然后下楼。

　　许南峙正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晚饭，他却没动筷，在看手机，目光安静地垂落，看上去十分专注。

　　唐西汧不准备打扰他，径直越过餐厅往外走。

　　许南峙却在她擦身而过的刹那抬起头。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扭头，唐西汧已经走远了。

　　他将手机放下，皱了皱眉。

　　晚上，许南峙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都没睡着。

　　凌晨一点多钟，黑夜静谧。

　　突然，楼下传来“砰砰”几声。

　　音量其实不大，但在阒寂的此刻显得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

　　许南峙从床上坐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拿起杯子出门，往楼下去。

　　他脚步轻缓，楼下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方泽半抱着唐西汧，轻哄的嗓音很温柔，“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但是阿汧，现在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许南峙握着杯子站在楼梯上，脸色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故意加重步伐，继续往下走。

　　方泽这才察觉到有人下来，分神看去。

　　唐西汧此时头重脚轻，脑袋埋在他胸口，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没等方泽看清来人是谁，她身体像滩烂泥似的不住往下滑溜，方泽赶紧回神，注意力重新回到唐西汧身上，手托在她腋下，将她提起来。

　　唐西汧比上次醉得还厉害，上次还有意识，这回却彻底不省人事。

　　客厅里没开灯，月光洒进来，皎白柔和。

　　许南峙走到两人面前，五官晦暗不明。

　　方泽拧眉看他，“你是……？”

　　“许南峙。”三个字，言简意赅，语气冷淡。

　　说话时，他目光落在唐西汧和方泽亲密接触的姿势上，眸色似乎深了几分。

　　方泽抬了抬眉梢，他自然知道许南峙的身份以及他和唐西汧的关系，解释：“我是阿汧的助理。”说着，手却没松开唐西汧。

　　许南峙勾了勾唇，弧度轻嘲，“助理完全清醒，看上去一点酒都没沾的样子，却放任老板醉成这样，梁助你还真是称职啊。”

　　方泽没为自己辩驳，模样谦恭却不卑微，坦然道：“是我的错。”

　　许南峙不再多言，直接上前将唐西汧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梁助辛苦了，现在时间也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方泽看他一眼，目光又停在唐西汧身上几秒，而后点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