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刻》祝别来

2、第二章

　　唐西汧离开之后，许南峙接到魏子翰的电话。

　　“你跑哪去了？怎么接个电话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呢！”

　　许南峙垂眸瞜一眼还站在自己面前等吩咐的几人。

　　他们立即识眼色地退下去。

　　许南峙这才开口：“我现在不在学校。”

　　“啊？那你在哪儿？”

　　他走进客厅，懒懒道：“雍景台这边。”

　　许南峙环顾一圈，装修风格偏欧式，深色系家具，灯没开，光线昏暗，像个阴森的古堡。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魏子翰扯着嗓子大喊。

　　许南峙被他喊得耳朵疼，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唐西汧带我过来的，她住这边。”

　　“卧槽，你俩这是要同居的节奏啊，进展这么快的嘛。”

　　许南峙窝进沙发，“你少胡言乱语，我妈跟她讲了我离家出走的事情，所以她带我过来住几天。”

　　“行吧。”魏子翰转了话头，“周锐他们回来了，出来一起浪啊。”

　　“去哪浪？”

　　“长江西路新开了一家酒吧。”

　　许南峙撇撇嘴，“没兴趣，不去。”

　　然后挂了电话。

　　魏子翰：“……”

　　***

　　早上七点，方泽端着十几杯咖啡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唐西汧揉了揉脖子，从电脑上移开视线，望向他，问：“几点了？”

　　方泽将咖啡递下去，看一眼表，“七点十三分。”

　　唐西汧抬头，扫一圈会议室众人，熬了一整夜，皆神情疲惫，精神不济，很多人打着哈欠，睡眼朦胧。

　　她出声：“行了，就到这吧，都去休息，今天给你们放一天假。”

　　话落，人群作鸟兽散。

　　一个个瞬间回复满格精力。

　　唐西汧无奈，端起咖啡喝了口，问方泽，“君悦的负责人什么时候到？”

　　“十点。”

　　“嗯，我先回趟家，有事你打我电话。”

　　方泽提议，“要不你今天先休息，君悦的人就由我和徐副总来接待吧。”

　　“没事，我很快回来。”

　　她两口喝完剩下的咖啡，捞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出了会议室。

　　唐西汧没回雍景台，她先回了唐家。

　　唐岸正在吃早餐，他对面坐着一个面生的姑娘。

　　看上去年纪不大，五官小巧精致，披肩卷发俏皮可爱，穿着打扮十分淑女。

　　唐西汧只瞥了一眼，并不在意。

　　见她回来，唐岸打招呼，“吃了没，要不一起吃点？”

　　唐西汧面无表情，冷淡道：“不用了。”

　　似乎习惯了她这副模样，唐岸点点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妹妹唐欣瑶。”

　　女孩咬唇，放下手中的叉子，站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胆怯，不太敢直视唐西汧，小声嗫喏：“姐姐你好。”

　　唐西汧妆容冷感，一身黑西装，黑衣黑裤，熬了一夜，却没有显出丝毫狼狈，她微一颔首，眼神凌厉，“你好。”不再多言。

　　女孩被她的眼神吓得脸都白了。

　　唐岸安抚，“别怕，她对谁都这样子，习惯就好。”

　　唐西汧的母亲去世早，那之后，唐岸没再娶。

　　但他生性风流，情人多不胜数。

　　这些年，时不时会有女人带着孩子来唐家认亲，但大多都是假的。

　　唐岸也没把那些女人的孩子带回来过。

　　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看这女孩的年纪，不比唐西汧小多少。

　　细算一下，可能在她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这孩子就已经出生了。

　　但唐西汧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的表情更加寡淡。

　　她走到厨房，问兰姨：“我哥起了吗？”

　　“少爷早就起了，但是不愿意下来吃饭，谁也拿他没办法。”

　　唐西汧眉微蹙。

　　兰姨问：“你吃了没？”

　　“没。”

　　“要不我给你准备两份，你端上去陪少爷一起吃，他最听你的话了。”

　　“好。”

　　唐东燿的房间在三楼最西边。

　　那里光照最好。

　　唐西汧敲了两下门，里面传出不耐烦的声音，“都说了我不吃！不吃！”

　　顿了下，唐西汧语气轻软地开口：“东东，是我。”

　　房间里静了一秒，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打开，唐东燿几乎是热泪盈眶地扑到唐西汧身上。

　　她赶紧把手举高，还端着餐盘，差点洒出来。

　　唐东燿抹一把眼泪，“西西，你很久都没来看我。”

　　男人非常英俊，但表情却有些傻气，像三四岁的孩子。

　　他和唐西汧是龙凤胎，但是唐西汧智商一百五，唐东燿却是MR，智力障碍。

　　唐西汧拍拍他的后背，“东东，我们进去说。”

　　唐东燿吸了吸鼻子，抓住唐西汧的手走进房间。

　　卧室里窗帘没拉开，光线暗，唐西汧将餐盘放到桌上，然后走过去拉开窗帘。

　　阳光倾泻，室内陡然明亮。

　　她走回来，拿起一块三明治喂唐东燿。

　　他很乖地小口咀嚼。

　　嘴角沾了碎屑，唐西汧用纸给他擦，动作温柔，“东东，为什么不吃饭？”

　　闻言，唐东燿腮帮子鼓了鼓，不开心的模样。

　　“爸爸带了一个女生来，说是我妹妹。”他嘴撅得老高，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唐西汧，委屈极了，闷声：“她才不是，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说着说着又要哭。

　　唐西汧赶紧安抚，“你不用理他们，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但是你不能饿着自己。”

　　“哦。”唐东燿下巴往后一收，其实他没太听懂唐西汧的话。

　　喂他吃完，已经八点多了。

　　唐西汧还得回雍景台一趟。

　　“东东，我要走了。”

　　唐东燿抱住她的胳膊，“不要！”

　　唐西汧耐心哄他，“我下次再来看你，很快。我正在争取接你去跟我一起住。”

　　唐东燿眨眨眼，“真哒？”

　　“嗯。”

　　他两手握拳，晃了晃，“那西西你要加油，早点把我接过去。”

　　唐西汧摸摸他的头，失笑，“好。”

　　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唐岸和唐欣瑶正在客厅聊天，气氛融洽。

　　唐西汧站到唐岸面前，出声打断他们，“我已经同意订婚了，你答应过的，会让我带东东出去住。”

　　唐岸脸色沉了沉，冷声：“这个就不归我管了，你以后是要跟许南峙一起生活，他能同意你带着一个拖油瓶就行。”

　　听到拖油瓶这三个字，唐西汧眼神骤冷。

　　“我会跟他商量的，你到时候别不放人就行。”

　　唐西汧从唐宅离开后，开车回雍景台。

　　她要洗个澡换身衣服。

　　进门之后管家迎上来，“小姐。”

　　“许南峙怎么样了，没给你们惹什么麻烦吧。”

　　管家面有难色，“小姐，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唐西汧拧眉，“……”

　　她一只脚刚踏进客厅，就看见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躺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往里走，好几个人，男女都有，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空气中充溢着浓重的酒味。

　　能够想象到，这里昨晚定是一派狼藉，不过佣人们已经打扫过了，只剩下这群还欠收拾的醉汉们。

　　楼梯上，二楼走廊，还有人抱着栏杆，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地冲唐西汧傻笑。

　　她嘴角抽了抽，问管家，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许南峙人呢！？”

　　管家缩了缩脑袋，“他歇在您卧室。”

　　唐西汧两眼几欲喷火，大步朝卧室走去。

　　管家摇摇头。

　　克星，真是克星。

　　很少有人能让小姐这么不淡定。

　　卧室的门锁着，但唐西汧有钥匙。

　　开门进去之前，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此时，许南峙还在甜蜜的梦乡里遨游，呼哧呼哧睡得正熟。

　　唐西汧来到床边，抬手便把被子给掀了。

　　许南峙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他皮肤敏感，凉意袭来，立刻就一哆嗦，醒了。

　　他还有些懵懂，半天没搞清楚状况。

　　回过神来，瞥见黑着脸站在旁边直勾勾盯着他的唐西汧。

　　“……艹！”

　　他赶紧用被子裹紧自己，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女流氓，“非礼勿视你懂不懂！”

　　唐西汧冷笑，“没什么好看的。”

　　她站着，居高临下，眼神睥睨，“白斩鸡。”

　　许南峙一屁股跃起，在床上跳起来，他身高有一米九，压迫感扑面而来。

　　唐西汧皱眉，后退一步。

　　许南峙赤脚下床，踩在地毯上，逼近她，眯着眼，神色不善，“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次。”

　　他满口酒气，唐西汧嫌弃地皱皱鼻子，她想要撇开头。

　　许南峙却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厉声：“说话！”

　　唐西汧抬眸，跟他对视，片刻，缓缓勾起一侧唇角，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不紧不慢地吐字，“许南峙，你有眼屎。”

　　他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灰溜溜倒回床上，脑袋埋进枕头里。

　　“我日，你够狠。”

　　“老子不想活了。”

　　“啊啊啊啊啊啊！”

　　“哇哇哇哇哇！”

　　他鬼吼鬼叫的功夫，唐西汧从衣帽间里找了身新衣服出来。

　　她踹他一脚，“你赶紧滚出去，我要脱衣服洗澡了。”

　　闻言，许南峙安静下来。

　　唐西汧不再管他，往浴室走。

　　倏忽，眼前闪过一道疾影，许南峙抢先进入卫生间，并且迅速把门反锁。

　　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这位女士，请你马上离开，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唐西汧扯开衬衫领子，深吸一口气。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