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梦【杨戬同人】》立棠

88、山长水阔知何处(三)

　　华山没有了三圣母守护，总觉得比以前少了些生机。

　　囚室大门豁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杨婵瘦削的背影。

　　“唉。”杨戬叹息，三妹又瘦了。

　　“三……”

　　“你不必劝我了，二哥，我做不到。”杨婵连头都没回。

　　半晌的沉默。

　　“我去看沉香了。”杨戬像个心虚的孩子，语气竟有讨好。

　　杨婵抬起头，转过身焦急地问，“沉香？他怎么样了？二哥，错都是我的，请你，请你不要伤害沉香……”

　　杨戬心有些颤抖，三妹，在你眼里，二哥就这么六亲不认？连个孩子都容不下？而且，这是你的孩子啊。

　　“他很好，健康，快乐。只是……”杨戬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难道是刘彦昌出事了？”杨婵越发着急。

　　“能不能不要提他？”杨戬侧过身，语气冰冷起来。“沉香已经知道你的事了。三妹，我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可是他一心想去天庭，让天庭放了你。”

　　杨婵大惊，心里却无比欣慰，“二哥，不能让他去天庭啊！作为母亲，我只想让他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做一个普通人。二哥，你，你不能答应他啊！”

　　“我已经告诉他利害关系了，至于他听不听我的，我无法保证。”

　　“二哥，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一面。”杨婵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杨戬，“就一面，我去劝他，一定不让他走出刘家村。”

　　杨戬心中暗喜，嘴上却要逞强，“恐怕不行。你现在身体虚弱，刘家村路途遥远，怕你经不住。”

　　“二哥，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我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只要沉香不走出刘家村，一切相安无事。你一定要帮我。”

　　杨戬垂目，似在沉思，“好吧，我只能带你的魂魄去。去了你也不能碰他，如果碰他一下你就会魂飞魄散。”

　　“好！”杨婵答应的爽快，“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可以么？”

　　杨戬心疼地看着妹妹，“去一回对你的魂魄会有很大的伤害，三妹……”

　　“没事的，二哥。”杨婵笑了笑。

　　杨婵的魂魄被杨戬小心地装在一个球形的法器里。

　　天上风大，杨戬把法器紧紧护在胸前，生怕出一点问题伤着妹妹。

　　杨婵缩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无端觉得安心。马上，就可以见到丈夫和儿子了。

　　“远处有座山，山上有棵树，树下有座茅草屋”

　　“天上有朵云，慢慢散成雾，地上的风儿在追逐”

　　这首童谣，是瑶姬唱给他们听的。那些年的灌江口，一家五口，岁月静好。

　　杨婵轻轻哼唱起来，杨戬也听的一清二楚。

　　很久都没有见三妹这么开心了。如果我杨戬一狠心，放三妹出来让她一家团圆，即便如此倒反天罡天庭又能奈我何？

　　杨戬的心动了。

　　越靠近刘家村，他却越胆怯起来。

　　已经几百年了，怎么能因这一点私心舍弃了大业？

　　杨婵也动着心思，与其在华山为囚，让亲人整日挂念，不如在丈夫孩子身边死去，即便魂飞魄散也落得个一家团聚。想想娘亲当年，不也是为了二哥放弃生命么？

　　此时的杨婵，一心一意的为了自己的小家，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个傻傻的二哥了。

　　依旧是深夜，刘家村的一切都睡着，没有什么会注意到一个白衣男子的到来。

　　冰蓝色的法力运起，杨戬把杨婵的魂魄度进沉香的身体，杨婵借着儿子的手，去抚摸已然沉睡着的丈夫的手。十六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怎么能不想他？

　　沉香的眼角有泪留下，杨戬看着一切，皱着眉。

　　还是小桥流水，还是落英缤纷，短短竹篱，矮矮茅屋。一如那天的华山。

　　杨戬总想把最好的给妹妹，即便只是南柯一梦。

　　梦里的沉香，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婵，血缘的力量让他确信了眼前人就是娘。

　　“娘！”沉香大哭着跪在杨婵面前，“十六年了，我终于见到娘了！”

　　一瞬间，母子连心，杨婵忘乎了所以，紧紧地抱住骨肉，泪如雨下，“沉香，娘好想你。”

　　“我也想娘……”

　　“沉香，你听娘的话，好好待在刘家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里。”杨婵抚摸着沉香的脸颊，笑中带泪。

　　“可是我怎么能忍心让娘一个人在别处受罪，我们一家不得团聚呢！”

　　“沉香，娘见到你，知道你还好好活着，你不知道娘现在有多高兴，听话，一定不要离开刘家村。”

　　母子的泣诉，一字一句地敲打着杨戬的心。这样的话，千年前，娘也和自己说过啊。

　　光顾着叹息，他忽然发觉妹妹的魂魄无比虚弱了，“糟了！”杨戬一狠心，摄出妹妹的魂魄立即回了华山。

　　“你知不知道再晚一刻你就要魂飞魄散了？！”杨戬责怪妹妹不听劝告，难道她不想活了？

　　杨婵一语不发，只是哭。

　　杨戬也不再多话，运起法力帮妹妹凝聚魂魄。直到看见元神逐渐稳定才收了法力。

　　临走时，杨戬冷冷地留下一句话，“三妹，如果沉香不听话一意孤行，就别怪二哥心狠了。”

　　杨婵闻言顿起恨意，“我的好二哥呀……”

　　此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了。

　　再说子琼。一个人孤单单冷清清到了玉泉山，止住云头打算走去洞府。

　　以前都和杨戬俩人来，现在可好，到哪儿都一个人了。

　　金霞洞里也没什么灰尘，子琼随便洒扫洒扫。后洞还藏着她当年刚来时穿的月白小袄，齐膝乌裙。也掸掸灰尘，依旧藏好。

　　没有人，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子琼这就离开。

　　玉泉山总归是仙家的道场，一年四季都不见一点萧索破败之像。

　　下山的路上有个人，好像专门等着子琼。看背影，通身的气质萧萧肃肃，只觉得有些熟悉。

　　子琼放慢了脚步。临近了，那人也转过身来，看见子琼立时笑逐颜开，“妹子，可好久没见了。”

　　“呀！”子琼眼睛一亮，“白鹤师兄！”紧走几步来到面前，“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好久不见。”

　　“老爷算准了你今日来这里，让我带你去取一件东西。”白鹤眉眼之间的英气和澄澈依旧如初，不知怎的，和他比起来杨戬倒显得沧桑了许多。“走吧。”

　　二人并肩下山，白鹤借土遁带着子琼到了昆仑山下。

　　“哥，能告诉我天尊他们闭关都在做什么么？”

　　“这我也不太清楚。十二金仙齐聚昆仑，每日和师祖在一起修炼。山门都不让开，也不许玉虚宫的门人随意外出。今日有事才许我出来见你，事毕之后得速速回去。”

　　“哦哦。”子琼点头。

　　“你今日怎么没同我那清源师弟一起来呢？本还想见了他再切磋切磋武艺呢。”白鹤笑道。

　　“唉，别提了，杨戬他……”子琼不知如何说起，“算了，一句两句说不清他的事。哥，有空我慢慢给你讲。”

　　白鹤似懂非懂地应下，他也从元始天尊的只言片语中觉察到了一些事情，知道并不简单，也就不再多问。

　　他带着子琼，绕去了昆仑山的阴面。

　　阴面的昆仑山是怎样一种景象呵，冷风卷着飞雪，冰天雪地上下一白。二人踩着冰坚的硬土往前走。

　　“哥……哥……那个，冷……好冷……”子琼冻得缩在了一起。

　　白鹤笑了笑，脱下自己的玄色道袍递给子琼。

　　“你，你不冷……冷？”子琼也不客气，哆哆嗦嗦赶紧穿上。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未谙仙体啊。这昆仑山阴面的气温一般的小仙是经受不住的。”白鹤一边回答一边四下寻找。

　　半晌，他找到了一个类似石门的地方，敲了敲，石门大开。

　　“快进来。”

　　子琼进了石门，发现里面倒还和暖。

　　“这是哪儿啊？”

　　“昆仑山雪窟。”白鹤说着，用手一指“你看，在这。”

　　子琼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厚厚的冰层，封着一块乌黑的东西。

　　“老爷说昆仑山山腹中孕育着一块近万年的玄铁，玄妙无比，让我把玄铁交给你保管。应该就是它。”

　　“啊？玄铁？我要这东西干嘛用？”

　　“我也不知道，总之肯定有用。只是……怎么把它拿出来呢？”白鹤观察着玄铁的冰封情况。“冰还挺厚。”

　　“把冰融化了再取呗。”子琼笑道。

　　“这话跟没说一样，我也知道把冰融化了能取。只是应当怎么融……”

　　说着，白鹤运起法力，掌中生出一团火，火焰靠近冰层，火舌冒的挺高，半天也没看见冰融化。

　　“咦？奇了……”白鹤眨眨眼，“三昧真火都不行？什么冰啊这是？”

　　“啊？三昧真火都不行，那，那还怎么取啊。”子琼也一愣。

　　“再试试。”白鹤又变出一把斧子，照着冰就劈下去了。但是冰层纹丝不动，连个裂痕都没有。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十八般兵刃都试了一遍，还是没用。

　　白鹤在一边喘着气，看来是累坏了，“这什么冰啊，这么费劲，不让人取呗。”

　　子琼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我试试我试试，哥哥您歇会。”

　　她能有什么办法？就是看白鹤太累了，换换班。

　　她凑近了仔细观察。那玄铁纯青，透明，正像一块冰。

　　子琼不自觉地轻轻呵气，一边摩挲着冰层。再去看手时，竟是一手冰水。

　　“化了！化了！”

　　白鹤顿时有了精神，“看来这东西不能用法术融化。”于是也凑近冰层，轻轻呵着气。

　　一点融，全部都融了。滴滴答答的水流下，一会功夫，玄铁就露了出来。白鹤拿包袱包好，松了口气。

　　“到手了，走吧。”

　　子琼摸了摸玄铁，真跟冰一样，都怕拿出去它化了，心里纳闷这是铁么。大概可能只是叫铁吧，具体什么成分也不太清楚……环顾雪窟，“哎哥，这里头还有没有别的好东西？咱们一趟拿走？”

　　“嗯？那我可不知道。哎你怎么跟我那些师叔一样老想着顺东西呢。”白鹤打趣。

　　子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寻思多拿点儿万一有用呢。”说着随白鹤出了石门。

　　依旧寒风凛冽，漫天飞雪，只是悬崖峭壁上不知何时绽开了一朵朵雪莲。晶莹剔透的花瓣如同宝玉，点缀在苦寒的山阴。

　　白鹤惊讶地看着子琼，“早听老爷提起，说你能唤醒昆仑山的花木之灵，今天才算见识了。”

　　“嗐，不值一提。”子琼笑笑，裹紧了袍服。

　　玄铁暂存金霞洞，辞了白鹤，子琼也离开了玉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