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梅倾半季

33、第 33 章

　　三人刚刚登机时，殷墟便得到了消息，揉了揉眉心，颇为头疼，也不敢不报，脑海中推演了一遍，拿起外衣穿上，步履匆匆掠过深深长廊，尽头只有一间房间，房门半掩。
　　门内男子深紫西装剪裁合体，线条度流畅，衣袖半挽，坐在桌子一侧，垂首低眉，如玉手掌握着一柄古朴刻刀，一点点雕琢掌中暖玉，刀锋宛转，游走如龙蛇。
　　殷墟大致一看，桌上已堆了数块雕琢废了的暖玉。
　　显然是预备送给梅先生的。
　　他们这个圈子里所说的暖玉，，并不是什么和田玉羊脂玉，是真的暖玉，极其稀少，触手生温，可调养体质，最适合梅先生那样身有寒症的人了，价值岂止连城。
　　只怕殷家库里的暖玉都在这了。
　　殷墟心中微微一叹:家主对梅先生，是真的用了心的。
　　虽有事要报，而家主此刻显然到了紧要关头，殷墟知梅先生在家主心中地位，不敢打扰，垂首静静侍立于门外，连呼吸都放轻了。
　　偌大宅子，人来人往寂然无声，竟只有鸟类声声清啼，明明是正午，却森寒入骨。
　　殷棠刻好最后一刀，紧绷的身体蓦然放松，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终于刻好了。”
　　“不过，”殷棠把玩着掌中暖玉，有些不满意，“还是不够好。还是再刻一块吧。”言毕十指间刻刀翻飞，眼底掠过一道清澈寒光。
　　“家主。”殷墟不得不叫停，有些无奈，“库里的暖玉，都在这了吧。”
　　殷棠一怔，抬头，精致绝伦的眉目携万丈光辉劈进殷墟眼底，煌煌如九天神明。
　　殷墟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无论见多少次，家主的容貌总如初见般给人极大压力。
　　“好像，也是。”殷棠想了想，确实是把暖玉都拿出来了，现如今手上这块，是唯一还看得过眼的，踌躇道，“但，就这样这可是要送给梅子礼物……”
　　“这样就很好，很适合梅先生，又是家主您亲手做的，情意重。况且，太好了，梅先生是不收的。”殷墟诚恳道。
　　殷棠翻转手中雕成额饰的暖玉，为难了片刻，取出一只雕五瓣墨梅的紫檀木盒来，云锦为垫，将暖玉放了进去，方道:“有什么事要说吗”
　　殷墟上前半步，声音毫无起伏，一板一眼道:“夏小姐与贺峤要来参加‘盛宴’，意在‘杜康’，是珺小姐作保。何钰作为暮云小姐的男伴一同入场，也为杜康’而来。”
　　“夏若与贺峤倒还好说，第七局被算计的眼看着就没了，一个ZF新星，一个第七局局长，自然要来。只是何钰……”殷棠将木盒收好，沉吟片刻，忽地笑了，如繁花盛开，道，“不必管他，我大约知道是为什么了。”
　　殷墟依旧不解，也不敢多嘴，心中思量:当初何钰未打听一句便拔脚走了，立场鲜明，仿佛对李清河的浓情蜜意从未存在过，不过梦幻一场，梦醒了，也就离开了。如今发展的极好，拔尖儿的物理学人才，杨老的亲传弟子，却来“盛宴”这种对他们来说龙潭虎穴亦不及的险地，虽有暮云，也未必能护他周全。是后悔了不成?只是也太真心实意了。何钰当初的绝情可是真真切切，毫不作假的——他这点眼力还是的。
　　殷棠瞥了殷墟一眼，他一手带出来的人，自然看得出殷墟的不解，却不欲多说，放下袖口，掸了掸衣袖，似要拂去一抹尘土，藏星眼眸微冷，唇边笑意浅薄。
　　不是后悔了，便是心知自己无能为力，只好先保全自身，慢慢图谋，待羽翼丰满，再将李清河从泥沼中拉起。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倒不算完全冷酷无情，只是也想得太好了，忘了李清河等不等的起。
　　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无甚意义了。
　　贺峤与何钰，他从来不放在眼中，真正难办的，只有夏若，不过也无妨——既为“杜康”而来，第七局情况又实在危急，想是拿了东西，自然便走了。
　　殷棠眸光潋滟。
　　“只怕‘盛宴’会出什么差池。”殷墟皱眉。
　　“盛宴”所出，皆是珍宝，各方势力纷纷登场，恢宏盛大，便是对白氏而言，亦是盛事，每届“盛宴”，白氏少主事必躬亲，各种情况了如指掌。毕竟若是出了差错，白氏的笑话与麻烦就大了。既如此，又何必放人进来。白少主怎么想的。
　　“不会，”殷棠抚平衣袖，长身玉立，眸光透过玻璃，掠过园内郁郁葱葱，苍翠欲滴的草木，粘在林间几只七色小鸟上，娇小玲珑，色泽艳丽，羽翼闪亮展开如一道虹光，淡淡道，“还掀不起什么风浪。白氏是何等庞然大物，白醉又是什么手腕，又不是华夏境内，翻不出浪花就被镇压了。不过是白醉嫌闷了，想看热闹罢了。白氏又一向是少主执牛耳，家主不过挂个名。自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横竖又不是玩不起，白醒乐得讨她一个开心。”
　　殷墟默然。
　　“虹鸟怎么样了?”殷棠眸光追随着七彩小鸟，唇边泛起浅浅笑意。
　　殷墟目光落在小鸟身上，回禀道:“很健康。只是到底有些小，还要再养些时日，不好直接给梅先生送过去。”
　　殷棠微微颔首，转过身来，神色清淡如天边流云，道:“不急。虹鸟凶悍，爪子利得很，若不驯养好了，送过去我也不放心，怕伤了她。她有凤还巢，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想着送她一只虹鸟，不过图一个心安。”
　　殷墟看了眼殷棠的脸色，面容淡淡，看不出情绪，前后想了想，以多年经验揣测，想是还不错，低下头，遂道:“暮二公子刚刚来了消息，说是厚颜想讨一对虹鸟。”
　　暮二公子，暮迟。
　　是真的厚颜——梅先生都还没有呢。
　　虹鸟，又名霓虹羽衣，便是林间的七色小鸟，瑰鸟的变异种，万中无一，虽不及瑰鸟瑰丽，而杀伤力高出许多，一双白爪可裂金石，颇有灵智，养好了，是最难得的宠物。殷家实验室耗数十年光阴培育出来的。白爪锋锐，削铁如泥，羽翼柔韧，可制衣物，轻巧顺滑，防御枪弹，血液可中和百毒。其珍贵不言而喻。变种培育技术尚未完全成熟，殷家也只得了几只，不过只给梅先生透了个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