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解暑不吓人》魏先森

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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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几位长辈互夸结束，李小明的妈妈陈俊说要带大家去吃烤全羊。
　　姨婆看着病房的门，笑着问：“里面的人是谁？”
　　李小明的爸爸李上元看了眼病房的门，叹了口气说：“是我的一个客户。”
　　姨婆看着李上元的眼睛，眨了眨眼，又问了一遍。
　　李上元似乎恍惚了一下，把顾今占的情况总结了一下说了。
　　陈俊很惊讶，李上元做律师这么多年，从来不会私下透露委托人的相关事宜。怎么今天说个没完？陈俊强撑着笑意试着打断，但几次尝试都没能成功。眼看李上元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只好自我安慰说李上元并不是没有职业素养，他只是憋得太久了，想倾诉。又不能对身边的人说，所以就跟孩子同学的姨婆，一个偶然间来这里旅游的老太太聊。
　　就像人们上网的时候常对跟自己现实生活没有交集的人交浅言深倾诉内心一样。陈俊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到顾今占的遗嘱，姨婆忽然指着病房问：“那如果他就这样……一直这样，他老婆能得到他的钱吗？”
　　“严格来讲，是有财产的支配权的。”李上元解释了一番。
　　姨婆冷笑：“人为财死啊。”
　　“可不？”李上元用下巴指了一下病房：“他老婆今天一天都没来过，听说在公司坐镇呢。她光知道花钱哪知道挣钱啊！”

　　李上元正说着，电梯打开，下来了三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长了一副正气端方的面孔，大夏天穿一件长袍，不知道是说相声的还是单纯的复古。下了电梯直奔顾今占的病房过来，见了在场的几位，笑着点头打招呼。
　　李上元伸出手迎了上去，跟对方热情地握手：“您来看顾总了？”
　　“受人之托，过来看看。”那个人说。
　　“敢问贵姓啊？怎么称呼？”李上元问。
　　“免贵姓徐。”那人笑着回答，看了眼走廊，看向鲍皑身后说：“我进去看一眼？”
　　李上元伸手想拦，犹豫了一下决定带路。
　　徐先生身后跟了一个年轻男人，很高，很帅，带着一抹不甚在意的笑，也不跟人打招呼，打量了一下医院的环境，一屁股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李上元只当对方不是来看顾今占的，只是恰巧乘坐了同一个电梯，也就没上去寒暄。
　　年轻人身后还有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见到鲍皑笑得很开心，但鲍皑一看向她，她就低着头跑到那个男人身边，把头埋在男人的怀里。
　　鲍皑看向那个人，低头看了看他们之间那条若隐若现的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那人骨相生的俊朗，行动间腰背挺直，有种古装剧里风流公子的仪态。

　　徐先生跟着李上元路过鲍皑身边的时候，伸手捉住了顾今占的胳膊。
　　大王磊跟鲍皑齐齐哆嗦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中尽是惊恐与不解。
　　鲍皑想都不想就跟着进去了。
　　徐先生发觉背后有人，看了鲍皑一眼，又看向长凳上的男人。那人点了点头。徐先生也就没说什么。

　　进了病房，徐先生四处看，甚至打开柜子看了看顾今占的个人物品。
　　李上元几次想拦，却发现对方只是看，并不触摸，又觉得大概这是人家表达关心的方式。
　　徐先生长叹一口气，对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顾今占说：“怎么说你啊。说你不信我吧，你把我给你的东西都戴着。说你信我吧，那点偏财你还舍不得。”说着，伸手摸了摸顾今占的头。
　　鲍皑看到徐先生在顾今占头顶、额头、太阳穴、变换着手势捏了几下，顾今占忽然开始吐。
　　李上元愣在那里，他亲眼盯着，那人两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拿，顾今占怎么忽然吐起来了？
　　徐先生看着李上元说：“快叫医生啊！”
　　李上元慌了，狂奔出去。
　　徐先生看都不看鲍皑一眼，双手掐诀，左脚一跺，嘴里轻声说了句咒语，右手食指缠在中指上，点了一下顾今占魂魄的眉心，猛地一扯，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把他的魂带进了他的身体。大喊一声：“着！”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树影幻化出厉爪向窗内袭来。
　　徐先生忽然笑了：“不是说很厉害么？”
　　利爪带着风，猛地抓来。鲍皑拉着徐先生躲开。
　　徐先生站在鲍皑身前，回头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张符说：“看好，学着。”
　　鲍皑倒是想学，但脚下的步法、手上的指法、嘴里的章法一概不懂，只能胡乱比划了一下，学着徐先生指着窗外伸进来的黑影说：“散！”
　　说来也奇怪，随着嘴里喊出散，鲍皑似乎看到虚空中出现一个龙飞凤舞的散字，闪着金光，瞬间炸裂开来。那些东西沾到金光，仿佛是去了力气，啪嗒一下落在地上扭动。
　　手中的符纸也瞬间消散了。
　　门口脚步声近了，徐先生拉着鲍皑靠墙站好，几个医生护士冲了进来。鲍皑发现他们身上闪着或明或暗的金光，那些张牙舞爪的黑色东西一旦靠近，就像钻进篝火的飞蛾一样，滋滋几下萎缩卷曲，腾起火光，化为灰烬。
　　徐先生带着鲍皑悄悄出去。见到门外的人，徐先生笑了笑说：“快醒了，不过，此时最是要费心。”
　　陈俊和李上元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在这里看着呢。”
　　徐先生点头，坐在门口的长凳上说：“我也在这里等着吧。”
　　刚才还在长凳上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没人注意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徐先生向姨婆点了点头，姨婆走过来说：“咱们走吧？”
　　陈俊看了李上元一眼，笑着拉住姨婆的手说：“走，阿姨。我们带您接风洗尘。”

　　席间，李上元给陈俊打来电话报平安，说顾今占已经醒了，恢复意识第一时间就在几个医生的见证下立了遗嘱。但有件事李上元觉得很奇怪，顾今占让他给昨天陪李小明去医院的同学包个红包。“你说……顾总怎么认识明儿同学的？为啥要给人家红包呢？”
　　陈俊挂断电话问李小明：“你昨晚上去医院干什么？”
　　李小明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我同学住院了。”
　　陈俊皱着眉说：“那你刚才去医院也不说看看人家。或者你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帮你买点东西送过去。”
　　“啊。她已经出院了。”说实话，没压力，李小明轻松对答。
　　陈俊眼睛斜睨过来，挑着眉笑着问：“昨天住院今天出院？”
　　李小明双手合十：“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做个好事！”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鲍皑他们几个更是肚皮滚圆满脸油，小声说着，小王磊总惦记着放假前大吃一顿，可惜啥都没赶上。
　　到了饭店门口，陈俊找了个代驾。
　　刚坐上车，姨婆叫住了她，给她一个小荷包：“这个是我亲手缝的，里面放的是我们当地的草药，清凉败火，温润补气，提神醒脑，安神助眠，总之对身体好。你当个钥匙链带着，离身不要太远。有好处。”
　　陈俊一顿感谢，收下了。回头想叫代驾开车，才发现驾驶座上没人。陈俊心想才喝了两口酒，怎么就记不清事儿了？那个代驾是什么时候下车的？
　　一低头，代驾落东西了。驾驶座上有个小娃娃，也是手工的，一张大饼脸，眼睛是画上去的，丑死了。陈俊想扔了它，一拿才发现那娃娃湿漉漉的，还滴着水。
　　坐在屁股底下的东西这么湿，陈俊只想到一种可能，感觉一阵恶心，甩开那个布娃娃，抽了几张纸巾疯狂擦手。她皱着眉，从车里拿了个垃圾袋，包在手上拈起了那个娃娃，翻转袋子系上结，准备等什么时候方便找个垃圾桶扔掉。
　　姨婆伸手过来说：“给我吧。”
　　李小明给他妈叫了个代驾，留了对方的微信，千叮咛万嘱咐：“把我妈送到病房门口。”说着手上比划着数字。
　　代驾笑眯眯的答应了，一个劲地说：“这么孝顺这么细心的男孩子可是不多啊。大姐您好福气。”
　　车开走了，姨婆拿着手里的塑料袋，对着里面的娃娃说：“走吧，带我去见她。”
　　李小明笑都笑不出来：“姨婆，别吓我啊！”
　　大王磊说：“开酒的时候我就说了，姨婆不能喝。你们不信。”
　　“这不是信不信的事儿！”李小明心想，巴兰有句话：吃饭不喝酒，等于喂了狗。越是好饭越要好酒。
　　“姨婆喝了酒，就会不停地讲鬼故事。吓死你。”大王磊说。
　　鲍皑凑到李小明身边，阴测测地说：“而且，我觉得，姨婆讲的未必是故事，而是真事儿。”
　　李小明简直要跪下了，哪知道姨婆还憋了个大招：“没事儿，让它开车带咱们过去。”
　　李小明颤抖着问：“谁开车？”
　　姨婆把娃娃从塑料袋里掏出来，又拔下一根头发插在娃娃身上。把娃娃放在驾驶座上，回头叫他们：“上车！”
　　李小明呆呆地被拉着坐上后排，才发现驾驶座上有个穿白衣服的男人。那人面无表情，两眼无神，动作僵硬。
　　姨婆说：“开车。”
　　汽车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