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解暑不吓人》魏先森

30、第 30 章

　　“老大！老大！”小王磊在工地外喊他，鲍皑应了一声赶忙过去。
　　“老大！”小王磊迎过来，小声分享新鲜的劲爆新闻：“他们说王地皮老屋子地下挖出好多骷髅！”
　　“好多？”鲍皑也有些惊讶。谁家房子底下埋这个啊！
　　“嗯！好多！有大人的，有孩子的，光脑袋就有十七个，身子就分不清了。刚才施工的人说的，挖出那些之后，工地就停工了。他们以为是打仗时候留下来的，结果去县志馆查了，好像不是。”小王磊指了指他爸：“我爸还在那儿跟人聊呢。我听他们说，你要找的那个丁良，就是挖出那个之后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撞邪了。”
　　“撞邪？”
　　“就……鬼上身！说胡话。一会儿说自己叫张三，富甲一方，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一会儿说自己是李四，他本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身份一会儿一变，连带着口音都变了。唯独不说自己是丁良，对工作的事一问三不知，所以根本没办法工作，这也是停工的原因之一。”
　　“挖出来的尸骨呢？”鲍皑想，如果一切是因为那些没能好好安葬的冤魂，那解铃还须系铃人，得超度逝者为先。
　　小王磊猛地凑近了鲍皑，呲牙一笑：“扔了。”看着鲍皑惊讶的表情，心满意足。
　　鲍皑后退了半步，看了看前方不远的几个施工人员，回头看向小王磊：“他们说，扔了？”
　　“他们说是丁总的指示，直接装箱，扔掉。”小王磊用手比划了一个相当随意的扔。
　　“太……不敬了吧！”但如果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招致现在的结果，解决起来倒不难。只是鲍皑不懂解剖学，想要把尸骨分开各自安葬，还要求助于专业人员。鲍皑把熟人都过了一遍，猛然发现自己身边人都不具备这项专业技能。
　　那该怎么联系……
　　鲍皑想着想着，忽然笑了。
　　钻牛角尖了不是？就算需要安葬逝者，也是工地的事儿，他只需要出主意，对方听不听都不一定呢。
　　小王磊低头，踢了踢脚下的土，忽然说：“你说，我那俩姑奶，会不会在里面？”
　　“你不知道？”
　　小王磊指了指远方：“禄城有个景点，娘娘庙，听说过吧！”
　　鲍皑点头，听说他要去禄城，云萃拜托他一定要去娘娘庙，据说那里求姻缘很准的。她托鲍皑给她随便求点什么。
　　小王磊继续说：“那里以前不叫娘娘庙，叫姑娘坟。我们这边的老讲究，姑娘不能入娘家坟。出嫁的好说，将来葬在婆家。要是没结婚的女的死了，又没配上冥婚，就只能葬在姑娘坟。那儿不许立碑……就……花钱立个牌位。我姑奶她们走的时候，我爷爷还小，丧事怎么操办的，他没印象了。我爸一直以为姑奶她们在那儿，每年都去上香。但……”
　　小王磊没说完，长叹一口气。
　　鲍皑转过头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工程方这边的负责人叫赵夏，是个面相憨厚端正的汉子，跟王鹤鸣聊得投机，见鲍皑和小王磊过来，热情地给他们指从哪儿挖出来的。
　　“这儿，两大两小。”赵夏指着远处又说：“往前十六米，又是两大两小。”
　　王地皮的老宅已经拆除，但从地基还是能大致看出一些门道。那些尸骨的位置显然不是随意埋葬的。
　　鲍皑问了问老宅的布局，步行丈量了一下位置，指着一个堆满了建筑垃圾的空地说：“看看这里。”
　　赵夏摆摆手：“丁总不发话，谁敢啊！”
　　王鹤鸣上前给赵夏递了烟：“赵哥，眼下丁总又不知道，工地还不是老哥哥你说了算啊！早点解决早点开工，上冻前挖好地基，完工一结账，兄弟们也好回家过个富裕年不是？”
　　赵夏貌似为难地看了眼周围，猛抽了两口看向鲍皑问：“那这个……有什么限制吗？”
　　鲍皑不明所以看向王鹤鸣。
　　王鹤鸣帮他翻译了一下：“就是用不用烧香拜一拜，瞅个好时辰。”
　　“不用了，尽快吧。”鲍皑也着急，按照白念真的说法，梁毅外父子的时间不多了。

　　好在工地并没有真的停工，机械都在。周围的村民也都搬迁了，不怕扰民。
　　说干就干。没想到刚挖了几下，师傅表示地面是硬实的，但下面的土是松的。大家只好放弃了大型设备，改用人工。
　　哪怕早就有心理准备，真的挖到的时候，众人还是感觉一阵寒意。
　　“爸。”小王磊紧挨着他爸站着，他也没什么事儿要说，就是有点害怕。
　　王鹤鸣搂了一下儿子，潦草地表达了一下父爱：“不怕啊，有爸呢。”说着走到鲍皑他们身边，蹲着问：“这个情况……凶险吗？”
　　这回的尸骨没有被破坏，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样子。
　　两具成人的遗骸，一具蜷缩在那里，头骨碎裂。另一具一只手在头顶，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两腿之间是一具很小的遗骸。
　　“我瞅着……像……”王鹤鸣看清坑里的情形，吓了一跳，这样子不是活埋又是什么？想到尸骨生前的痛苦于恐惧，尤其还是带着孩子的。这个大人不知是男是女，但他临死都想护着孩子。王鹤鸣感觉耳边嗡嗡的，心跳的像要炸了。他惊恐又茫然地在人群中寻他的孩子：“尕儿？尕儿？”
　　小王磊赶忙过来握住了他爸的手：“爸。”
　　“别看。”王鹤鸣伸手挡住了小王磊的眼睛，问旁边的赵夏：“老哥，我瞅着……这……那……那边那几个……”
　　“那几个不是这样的。”赵夏坐在坑边。他有点腿软。
　　他没说实话，那几具尸骨都是运土方的时候才发现的，根本不知道最初是什么样子。
　　要一早知道是这样，他们肯定得联系相关部门。但现在说什么都得捂着，一来这都是百十年前的事儿了，伸冤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二来工程进行到一半，垫付的钱经不起耽搁。
　　鲍皑摘下大自在，对着几具骸骨念了往生咒，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要么魂魄已经不在此处，要么还得找齐剩下的几具。他告诉赵夏，得把尸骨都找全，买好棺木挨个重新入殓。
　　赵夏蹬了蹬腿试着站起来，结果高估了自己的身手，跌了一跤。
　　王鹤鸣上前拉起他，小声说：“赵哥，这也算做善事了。”
　　赵夏恨恨的点了点头，说了声放心。又问王鹤鸣：“我听村里人说，这是个地主老财的房子？”
　　“村里人还说什么了？”王鹤鸣反问。
　　赵夏说了王地皮的一些传闻，又指着不远处一块地基说：“可我们征地的时候，户主说这是王大善人的庙，我们还祭拜了一回。当时……都以为是动了人家庙，庙里的神生气了。”
　　王鹤鸣小声呸了一下，说：“他能成神？有人供奉也是个邪神。”
　　“真是个坏人啊。”
　　“万恶的大地主！”
　　“半夜鸡叫的那种？”
　　“黄世仁的那种。”王鹤鸣给赵夏递了支烟。“欺男霸女，仗势欺人，无恶不作。”
　　“我去！”赵夏狠狠地吸了一口，问鲍皑：“大师，还有哪儿有啊？你说一声。”

　　小王磊这才如梦初醒，追着鲍皑问他怎么知道那几具尸骨会在哪里，是不是让王家人断子绝孙的阵法？或者是王地皮下的诅咒，动他的房子的人呢全都不得好死？
　　鲍皑缓缓摇头，看了看小王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是听了小王磊说的当地的丧葬习俗，想到他说的王地皮糟蹋姑娘的事儿，猜测那些枉死的女孩子们会被关心她们的人埋葬在“婆家”，也就是王地皮家。
　　但那是在当时民俗下无奈的两全之法，就像小王磊他爸说的，那是家族的血仇。不管埋葬的是谁，她们的后人是否还记得，她们都是曾经被家人疼爱过，却在苦难中死去的可怜人。
　　善良的人是一脉相承的，他们到死都不会想要害人。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归宿。
　　懦弱吗？或许吧。
　　善良的人不拿起武器，这个世界迟早是那帮坏人的。你可以期待老天开眼，但永远不要指望坏人能长良心。

　　赵夏过来，追着鲍皑递烟，问他知不知道哪儿还有。
　　鲍皑给他指了几个地方，嘱咐他尽量把丢弃的尸骨都找回来，最好能买好一点的寿材，将尸骨入殓。
　　赵夏拿出手机把鲍皑说的都记录了下来，让鲍皑看过，这才找人去办了。
　　原以为耽搁了这么久，已经是凌晨了。没想到禄城比宁城靠东，天黑也早，现在不过午夜时分。

　　“那赶得及。”鲍皑请赵夏帮忙引荐了一下，他想去看看丁良。
　　毕竟他是为了丁良的事情而来。
　　赵夏现在对鲍皑深信不疑，几个电话就搞定了：“鲍大师，那个……丁总在宇坤大酒店。您过去就行，有人接您。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鲍皑摇头。他总得先看看情况，再考虑需要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