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解暑不吓人》魏先森

15、第 15 章

　　等老太太在楼道口念完，回到电梯里，很是抱歉的朝他俩半鞠了一躬。
　　他俩双手合十点头哈腰，谁都不敢说话，也不敢跟进电梯。

　　等电梯停在十六楼，鲍皑小声问李小明：“你认识吗？”
　　“杨哥？”李小明经上次一事，基本不敢叫别人名字，一律用敬称。“对门？”
　　鲍皑点头，问：“你形容一下他的长相。”
　　李小明站直了往后退了半步，又迅速靠近鲍皑小声说：“你别吓我。”
　　鲍皑扯了扯嘴唇，笑不出来。他看到老太太每喊一声，就有个身影现身，每扫一下，就向她靠近一点。但最终还是被一个女人拉住了。那个女人半身隐在黑暗之中，穿了件漂亮的花裙子，很复杂的盘着头，满头珠花，不像是日常装扮。
　　那个身影说不出的熟悉，可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如果是李小明的邻居，说不定在电梯里碰到过。

　　两人最终还是坐电梯回了家，毕竟十六楼，步行是真的不行。
　　“不对啊。”李小明听鲍皑说完，皱着眉说：“你形容的那个，确实像杨哥。但他前几天好像出国玩去了。哎？”李小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而且杨哥一直单身，他走之前才相过亲，让女方敲了两千多的饭钱。”
　　“不是遇上什么酒托饭托了吧！”
　　人生在世，似乎要修炼一个金钟罩铁布衫，否则哪里露出了破绽，哪里就会被攻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来是人之常情，可不少骗子就盯住了这点。防不胜防。
　　李小明摇头：“应该不是，是咱们学校的一个学姐，带了闺蜜去的。学姐还行，那个闺蜜点起菜来没个完。”
　　“这姑娘好饭量啊。”鲍皑苦笑。
　　“别人付钱不心疼呗。听说全剩下了。”李小明撇着嘴说：“你知道多搞笑吗？那个学姐还看上杨哥了，但杨哥没同意。”
　　“这倒是，人以群分。”鲍皑理解，一个姑娘家单枪匹马去相亲的确需要勇气，带个闺蜜也是正常。但这样，的确不应该。
　　两人刚喝了两瓶，有人敲门。
　　“杨阿姨好。”李小明开了门。
　　对方拿了一袋子玉米，几个小摆件：“你哥前段时间出去玩，给你们带了点东西。小东西，就是个心意。”
　　知道杨阿姨是来赔礼的，李小明接下东西，请杨阿姨坐下，倒了杯茶开始聊天，几句话就说到了为什么要叫魂的事情上来。
　　鲍皑对于李小明的沟通能力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

　　杨冬安在本省博物馆工作。今年休假的时候跟几个朋友准备去新马泰玩，没想到到了马来西亚之后没几天就病了，只能中断行程提前回家。
　　到家之后，开始还挺正常，就是天一黑就睡觉，怎么叫都不醒。头两天，家里人以为他是累了，没多想。后来有一天他醒来之后，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家里人听完他的梦，才觉得不对劲。
　　找了年纪比较大的亲戚，说了这件事，人家说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让他带一些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杨冬安不信这些，人家给的东西，他随手就扔了。
　　今天正吃饭着呢，他一头扎饭碗里，人事不省。
　　家里人慌了，这才想出了叫魂的办法。

　　“醒了吗？”鲍皑问。
　　哪知道一句话把杨阿姨说哭了：“没醒。而且……”杨阿姨正说着，手机响了。
　　电话接通，那边声音急躁不安：“快回来！小安不对劲！”
　　杨阿姨起身就飞奔出去。
　　鲍皑二话不说跟了上去，李小明也只好跟着他们过去。

　　对门的杨家眼下是一团乱。
　　杨冬安躺在客厅沙发上，不住地说着胡话，手舞足蹈，几个人都按不住。
　　鲍皑上前听。
　　他中英文混着说什么：“放开我！别动我！”语气急促又惊恐。
　　鲍皑想了想最近跟徐道长学过的一些安魂的法子，手点着杨冬安的眉心，念了几句咒。杨冬安肉眼可见地安静了下来。却一直没有醒。
　　眼前的人越看越熟悉，这身衣服也是。难道是今天见过？
　　鲍皑正想着。杨冬安的奶奶冲上来抓着鲍皑的手不松开，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住口地叫他：“大师。”
　　鲍皑问杨阿姨：“杨哥做了个什么梦啊？”
　　杨阿姨正哭着，没听清鲍皑说了什么。
　　杨冬安的奶奶扑哧一声笑了：“他这个年纪能做什么梦？做梦娶媳妇。”
　　李小明也跟着笑了：“执念啊。”
　　鲍皑却觉得不对劲，起身问：“杨哥出去旅游的行李呢？我能不能看一下？”
　　李小明看到鲍皑的表情，也收起了笑意，小声问：“你怀疑是……”
　　鲍皑看了眼李小明，没说话。他是有个怀疑，结冥婚。自认为八九不离十，但他暂时不想说。因为结冥婚根据法事的不同，解决办法也不一样。当务之急是先了解最初是怎么被人盯上的，对方又是用了什么手段。
　　见杨阿姨面露难色，鲍皑赶紧补充：“我就是看一下，没问题最好……”
　　“不是不让你看，而是回来这几天，他除了带出去的换洗衣服之外，大部分都送人了。”听了鲍皑的话，杨阿姨也想到说不定是带回来的东西有问题，但现在查无可查了。
　　她带鲍皑来到杨冬安的卧室。他出门带的衣服都洗了挂好了，各种小物件除去送人的，剩下的都在书桌、抽屉、书架上。鲍皑挨个看了看，没什么问题。
　　“那……他出去遇到什么事了吗？”
　　杨阿姨摇头：“他光说热，哪儿都热。还说吃不惯……”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家里人都以为他生病只是水土不服，见他回来之后好好的，都没多想。
　　鲍皑问：“他跟谁一起走的？他们能不能知道点什么。”
　　杨阿姨长叹一口气：“哎呀！他原来是想带我们老两口出去逛逛的，但我们不想出去。他就跟……哎呀……这么大的孩子了，我只知道他是跟同学一起走的，也知道人家名字，但没见过人啊。我就应该跟他一起走……”说着，又开始掉泪。
　　鲍皑在杨冬安的护照包里找到一个签文，中文写的，上吉。签文是：长安一道放春回身似菩提心似镜 履险如夷去复来崔巍崔魏复崔巍。
　　“这个东西有问题？”杨阿姨走过来，就着鲍皑的手看了看，说：“这个我有印象，他说去了个叫……嗯……”杨阿姨半天想不起地名，皱着眉忽然睁眼，一拍手说：“南天门！”
　　“南天洞吧。”李小明小声介绍了一下南天洞的情况。
　　鲍皑心想，就算是要做法，总要知道些杨冬安的个人资料。于是问李小明：“那里解签需要什么东西吗？”
　　李小明歪歪头说：“给钱。”
　　鲍皑翻了个白眼：“名字、生日之类的，这些呢？”
　　李小明一摊手：“我当时是跟团走的，下车照相，然后就上车，一天四五个景点。哪有时间求签算命啊！”
　　鲍皑看向杨阿姨。
　　杨阿姨同样一脸茫然，紧接着就是愧悔：“早知道，我就跟他一起走了。他原本是想带我们去的，我实在懒得动弹。大热天的去更热的地方旅游……哎呀……早知道我就跟着了。”说着，又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阿姨，你别怕。”鲍皑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你知道了！那赶紧治他吧！”杨阿姨拉住鲍皑的手，慌忙把鲍皑往她的卧室拉过去。打开立柜就开始翻找。
　　鲍皑起初以为她是要找什么杨冬安的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后来发现她在拿钱，就伸手止住了她的动作，说：“阿姨，这个不急。”
　　杨阿姨现在把鲍皑当主心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大师，我们要准备什么？”杨阿姨搓着手问。

　　鲍皑也不敢贸然出手，拿出手机给徐道长打电话，关机。
　　他忽然想到今天在徐道长那里看的那本书，忽然间觉得解决的方法也许就在那里。“你送我去徐先生那里。”鲍皑跟李小明说。
　　李小明点头，两人进了电梯才反应过来，都喝了酒。
　　“打车去。”李小明说。
　　两人刚冲出楼道门，李小明伸手拉住了鲍皑：“这是什么？”
　　地上有一滩水，映着月光，本应该是莹白的颜色，看起来却流光溢彩。鲍皑蹲下身去看，哪知水面之中自成一个世界，杨冬安被人拉扯着，拼命挣脱。好不容易甩开拉住他的手，杨冬安一只手从水面伸了出来。
　　鲍皑想也没想，伸手拽住了他，一下子被扯了进去。

　　“啊！”杨冬安差一点就逃命成功了，哪知道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甩开鲍皑就要跑。但周围都是手，他哪里逃得掉。
　　杨冬安被一群人按住往一个椅子上坐，鲍皑先一步趴椅子上，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撑着扶手反方向顶他。
　　鲍皑抽空使劲翻着眼睛看周围。
　　纸扎的房屋，满堂烛火。周围都是纸人，画着潦草的眼睛，夸张的红脸蛋，力气大得吓人。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姑娘——就是刚才拉住杨冬安的女人。那女人穿了一件黄底红色花纹的长裙，露半个肩膀，裙角处四四方方少了一块，有点羞怯地看着杨冬安。
　　鲍皑心里更确定，这就是结冥婚。虽说不同的路数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但眼下只要不拜堂，就有余地。“杨哥，我是小明的朋友。阿姨让我来看看。”
　　“小明脸上有颗痣，在左脸还是右脸？”杨冬安怪梦做出了经验，梦里常常会有他的亲朋好友，但都是假的。他如同惊弓之鸟，怕失望，更怕失去机会。
　　“啊？痣？”鲍皑愣了，李小明脸上哪有痣啊？他右眼下面倒是有个疤。“你说的是狗咬的……”
　　“不能说！”杨冬安确定了鲍皑的身份，小声说：“我该怎么做？回去给你转钱行吗？”
　　好么！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