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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遵循天意,韩原之战 ...

  •   八月,奄息等人领兵攻晋,小战数十,大战三遭,逼退晋军至韩原之地。
      晋军节节败退,夷吾震怒,又知秦国此战是为着之前晋国不济粮反而趁危攻岐山之事,不敢向其他诸侯国求助,问计于群臣。
      “秦军一路强攻,现已深入我晋国领地,该当如何?”
      虢射道:“秦贼猖狂,但异地作战不得长久,君侯可凭借本土优势拖延之,伺机截断他们的去路,将他们囿于我晋国之内,再一举消灭。”
      吕甥摇头道:“秦国从秦晋边境起一路攻城掠地,已打通两国往来枢纽,堵截去路不大可能。”
      “难道任其肆意侵占?”
      吕甥坚定地道:“自然不行,过了韩原便是开阔之地,直击绛城会要容易许多,再要阻拦就难了,绝不能允许秦国过韩原。”
      夷吾问道:“以吕相之意,该当如何?”
      吕甥出列,持笏拜道:“为大局着想,还请君侯派韩简将军出征。”
      虢射连忙出来制止:“韩简有罪,岂能说放就放?”
      上回韩简攻打岐山归来,夷吾便疑他不忠,缘何已经深入岐山却徒劳而返?下令夺了他的兵权,将他下了大狱,也不说处置,就这么关押了数月,兵权暂且落入了司马虢射的手中,此刻他哪里想放手。
      夷吾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案,没有回话。
      庆郑也出来谏言:“君侯,且不说韩简将军攻伐岐山一事蹊跷,将军是否含冤还未可知,就眼下看来,韩简将军英武,此番若有他在,秦军绝不会轻易攻至韩原。”
      夷吾停了手下的动作,挑眉看着庆郑:“你的意思是,孤决断有误?”
      “恕臣直言,此番秦之祸事,君侯确实有失误之处。”
      “放肆!”夷吾一拍桌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孤看你是想进去陪他。”
      庆郑连忙下跪请罪:“微臣不敢,微臣是以大局为重,还望君侯三思。”
      夷吾还想说什么,被吕甥打断:“君侯,掌司之言虽粗鄙,但有句话说得不错,韩简将军英武,若能允他戴罪立功,说不定能减损秦军嚣张的气焰。”
      虢射不喜庆郑,还想落井下石,却被吕甥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此刻没有人出来帮忙,夷吾不得不软和下来,答应考虑让韩简戴罪立功一事。

      为了鼓舞士气,秦侯任好亲征韩原,奄息、仲行为副将,百里视、庞孙为左右前锋随行。
      晋侯亦欲亲征,占卜以求车驾,庆郑任车右、步扬御戎马乃吉相。
      夷吾不悦:“庆郑无礼,孤看着他就心烦,往常都是家仆徒任车右替孤驾车,这次还是叫他去。上回郑国送了孤一些御车的驷马,孤还没有使过,听说步扬正在驯着,马蹄疾劲有力,此番就用那些马来驾车吧。”
      吕甥劝道:“卜人所言乃天意,君侯宜从之。”
      夷吾不太耐烦:“孤已经听了你们的意思,叫韩简出来领兵,车右这种小事就随孤心意又如何?”
      吕甥语噎,确实,能放韩简出来已经是君侯最大的恩惠了,他本来心里就不痛快,总得找个地方发泄才好。
      “卜人之言不可不信,就叫庆郑跟大军同往,君侯您意下如何?”
      夷吾委屈地瞪着吕甥,勉强答应:“好吧,就叫他远远跟着,绛城这边都交给你,替孤好好看着。”夷吾说完,便着人去传韩简。
      韩简进殿,行了大礼,夷吾也懒得叫他起来,问道:“叫你去韩原探探战况,如何了?”
      韩简只得趴着回话:“禀君侯,秦军两万,由秦侯亲自领兵。”
      夷吾随手将砚台砸到他面前,墨水洒了一路,直立身子骂道:“孤派出了三万晋军,居然抵不住他两万秦军!”
      “秦军虽人数少,但骁勇斗志强于我军,能以一当二。”韩简抬头,脑袋上的墨汁流下来,他也不敢去擦。
      “这是为何?”夷吾指着韩简道,“孤还真没关错你,你平日里是如何训兵的,就训出了这么一帮废物?”
      “不怪将士们。”韩简蹙了眉,他可以忍受别人的指责,但忍不了对他将士们的指责,反驳道,“君侯,当年您流亡在外,受过秦国的恩惠,此其一;您回国继位,秦侯派兵护送,此其二;晋国饥荒,秦国泛舟济粮,此其三。如今秦攻晋,无外乎借言晋得三施而不报,因此斗志激昂,晋军不占理在前,屡次战败在后,难免士气低落。”
      “那你的意思是,怪孤?”夷吾一挑眉毛,横着眼睛看向韩简。
      韩简连忙谢罪:“末将不敢。”
      夷吾看了看吕甥,他垂首立在一旁,一直不说话,仿佛看戏一般置身事外,摆明了不愿意站在自己这边。秦军正在晋国的土地上攻城略地,此时他还得依赖韩简,只得暂且忍下这口气,待对付了外敌再来收拾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摆出两幅面孔对夷吾来说不是难事,他走到韩简身边,亲自将他拉起来,语气柔和了许多:“孤明白你的意思了,一个普通人尚且知荣辱,更何况秦国?”
      韩简起身,夷吾又问道:“与秦国谈得如何了?”
      韩简拱手道:“末将无能,未能劝退秦军。”
      夷吾变脸很快,不仅不生气,反而叹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秦国怎么说?”
      韩简偷偷瞥了吕甥一眼,吕甥微微点头,示意他无妨。
      “秦国说,当日君侯为入主晋国,秦侯替您忧惧,派兵相助;您继位之后大局未定,仍为您担心,多次嘱咐女公子书信宽慰;如今您安邦定国,却背弃盟约、趁人之危,说起来是不得不迎战的了。”
      见他们还打出了女公子和盟约的名号,夷吾摇摇头,勉强装出一个豁达的微笑:“好,那就没什么好迟疑的了,告诉嬴任好,孤与他战场上见。”说罢,夷吾着人去准备出征的铠甲和兵器,许久不练武,还是得提前做一做准备。
      吕甥和韩简退下来,吕甥递了块帕子给韩简,叫他擦擦额上的墨汁:“君侯性子直,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韩简自哂:“当日出兵岐山,我就没想着全身而退,只是大丈夫不战死沙场,却沦为阶下囚,着实委屈,幸得相爷周全,韩某方才得以重回战场。”
      “韩将军是英雄,你我同为君侯效力,自当互相扶持,此战艰险,吕某不能上前线替君侯分忧,一切就仰仗将军了。”
      “相爷客气,这是韩某应当做的。”韩简想起前几日深入秦军谈判,秦侯和他的手下屡次三番试探,劝他投诚,他虽满腹委屈,到底还是坚守立场挺了下来,再看看君侯的态度,不禁有些后怕,自嘲道,“说真的,我若是能落个俘囚的下场都算是幸运的了,怕只怕腹背受敌,不得善终。”
      吕甥不大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当他是感慨秦军英勇,但总觉得大战之际说这个不合适,提醒道:“战前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将军慎言。”
      韩简报赧笑笑,不再说话,二人于大门前分别,各自离开。

      壬戌,约定的大战之时,韩原突降大雨。
      擒贼先擒王,且二人之前过过招,韩简明白任好的路数,于是直奔任好而来,二人即刻展开较量。
      韩简先是以□□压制住了任好身边的兵士,将他引至宽阔地带,再使长刀与任好的长枪对打。任好失了兵士的援助,一个人对抗韩简,有些力不从心,不得不一边打一边退,几次差点被韩简打落下马。
      战得兴起,韩简弃了车驾,跨上旁边的一匹骏马,追逐任好而去,誓要生擒秦侯。
      任好驾马奔直一山丘底下,叫韩简拦住了去路:“秦侯,投降吧,你打不过我的。”
      “打不过也要打,你见过君侯投降的吗?”
      “秦侯好骨气,韩某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几个回合下来,任好还是受了伤,有些支撑不住,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韩将军,岐山一别,你憔悴了许多,是晋国的大狱太简陋了吗?”
      韩简皱了眉,他想说什么?
      “孤是觉得可惜,韩将军这样的人才不在战场上练兵,却在大狱中吃牢饭,晋侯当真糊涂。”
      韩简举刀一劈:“是我自己有罪,不许你侮辱君侯!”
      任好奋力抵挡,受伤的手臂有些不得力,逐渐被他压下。
      庆郑忽然飞奔而来,大声呼喊道:“韩将军,快去救君侯!”
      韩简懊恼,再给他一点点时间,他的大刀便可架在秦侯的脖子上了,只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
      任好好像料到了这一切,奋力顶开了他的大刀,趁他思虑混乱,举起长枪左刺右挑,化被动为主动。
      “你是故意的?”韩简将长刀一横,怒目而视。
      任好挑开他的刀刃,将长枪舞了个圈,笑道:“韩将军武艺超群,孤甘拜下风。”
      “你是笃定了我会与你对战,故意将我引离君侯身边!”
      韩简想离开,却被任好拦住了去路:“韩将军别急着走,孤还没讨教够呢。”
      韩简一拉缰绳,马腿抬得老高,溅了任好一身泥水,低沉着声音道:“挡我去路?不论你是什么人,我的大刀从不长眼。”
      任好也不怒,驾马追逐:“孤打不过韩将军,拖一拖还是可以的。”
      说罢,又是一□□过去,扎到了马的后腿上,马吃痛,突然半跪了下去,韩简险些从马上摔下来,任好又绕到韩简跟前,长枪上的红缨在风雨中格外扎眼。
      任好的语气忽然平静下来:“韩将军,姬夷吾不识才,你还是跟孤走吧。”
      “你屡次挑拨,害我被君侯误解,事到如今还想叫我跟你走?”
      “姬夷吾与孤分别是什么人,将军心中一清二楚,如今局势明朗,晋国是打不过秦国的,将军跟着这样的君侯,只会白白埋没。”
      “我说过,生是晋国人,死是晋国魂,你听不明白吗?”韩简忽然跃起,跳到旁边的一匹马上,飞奔而去。
      这次任好没有再追,也拦住了手下:“韩简,真英雄是也!”
      没了韩简的庇护,百里视使阵围住晋侯,仲行斩断援军之路,奄息跨着马追到夷吾跟前,他仓皇逃窜,车驾陷入了泥泞之中盘旋不出,等不到韩简的救援,奄息轻易俘获了晋侯。

      韩简一把揪住庆郑的领子:“你为何不早些来寻我?”
      “将军跑得太远,我一时没有找到。”
      “该死!”韩简一拳击到柱子上,整个帐篷都在震动。
      “都是秦侯的计谋,只能怪咱们太大意了。”虢射有些后怕,他本来想跟着晋侯的,如今看来,跟着韩将军反而是正确的。
      韩简定下神来,仔细想了想,问道:“谁替君侯驾车的?好端端的,怎么会陷入泥泞之中?”
      步扬颤颤惊惊地跪了出来:“下官也不知,那马平日里驯得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腿软,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
      庆郑道:“驾车的马来自郑国,他们没有生长在本国的土地,不熟悉晋国的道路,不懂得主人的心意,更不会安于他国的训练方式。先人作战,一定会选用本国战马,用他国的马匹遇事便会失去常态,与驾车人的意愿相违背,呼吸不稳,步履不齐,心绪不宁,外强中干,进而不停指挥,不懂进退,如何能行?”
      “说得有板有眼的,早干嘛去了?”虢射不满,“君侯遇险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为何不救?”
      庆郑辩解:“我多次劝谏,君侯可曾听过一回?我不救君侯是因为我救不了,与其浪费时间做无谓的牺牲,不如尽早向韩将军求救,还能替君侯博得一线生机。”
      虢射反驳:“巧言令色,结果如何?还不是没有救到。”
      “是我的失误。”韩简忽然开口,“我不该恋战,中了秦侯的圈套。”
      庆郑安慰道:“现在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救君侯出来。”
      “诸位可有办法?”
      众臣面面相觑,纷纷低下了头,秦军防御森严,谁都没有把握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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