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批通史》谢*江

14、韩信说冤也不冤

　　为刘邦打下江山，建立汉朝的功臣之中，韩信的功劳无疑是最大的。对于他的功成身死，后人屡屡为其鸣不平。其实依老谢看来，他的被杀结局也是他自己造成的，是最后的必然，说冤也不冤。
　　韩信（—前196年），字重言，淮阴（今江苏省淮安市淮阴区码头镇）人，初属项羽，后归刘邦。依其所为，算得上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军事家、战略家、统帅和军事理论家。
　　韩信的赫赫战绩是不用说了，大量的军事典故都是由他创作出来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背水为营，拔帜易帜，半渡而击，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等，无一不被后人视为经典的精彩案例。其用兵之道，为历代兵家所推崇。作为军事家，韩信是继孙武、白起之后，最为卓越的将领，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灵活用兵，是中国战争史上最善于灵活用兵的将领，其指挥的井陉之战、潍水之战都是战争史上的杰作；作为战略家，他在拜将时的言论，成为楚汉战争胜利的根本方略；作为统帅，他率军出陈仓、定三秦、破代、灭赵、降燕、伐齐，直至垓下全歼楚军，无一败绩，天下莫敢与之相争；作为军事理论家，他与张良同整兵书，并著有兵法三篇。
　　韩信出身贫寒，性格放纵而不拘礼节，也造就了他不熟谙政治，不会揣摩上司意图的悲剧性格。有一点他和李斯很相似，那就是只要能爬到高位，其他一切都可以在所不计。在老家不得志的时候，他身无长物，常常依靠别人糊口度日，遭到许多人的讨厌。后在城下钓鱼，被一个可怜他的漂母赠饭而得活命。在淮阴城中，又遭胯下之辱而面不改色。为人如此，可见他年轻时是没有什么大志向，同时也是个自尊心不强的流浪汉。如果没有秦末大起义这个辉煌的人生舞台，韩信很有可能就这样潦倒一生寂寂无闻了。
　　陈胜、吴广起义后，项梁率八千子弟兵渡过淮河北上，韩信投奔了项梁，留在部队，默默无闻。项梁败死后，又归属项羽，项羽让他做执戟郎中。韩信多次给项羽献计，项羽不予采纳。刘邦入蜀后，韩信离楚归汉，做管理仓库的小官，依然不被人所知。后来韩信坐法当斩，同案的十三人都已处斩，就要轮到韩信了，韩信举目仰视，看到了滕公夏侯婴，说：“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夏侯婴觉得此人话语不同凡响，看他相貌威武，就放了他，同他交谈，很欣赏他，于是进言汉王。汉王刘邦本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听到说韩信有才，就让人封他一个管理粮饷的官职，但并没有去关心和观察他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作为最基层的干部，韩信当然没有机会接触最高领导刘邦。但韩信是个有想法有心计的人，就多次同萧何交谈，并得到了萧何的赏识。刘邦被项羽排挤到汉中，一些部下见刘邦火烧栈道，就认为跟着他不会有多大发展了，接连有数十位将领逃亡。韩信估计萧何多次在刘邦面前举荐过自己而汉王不用，也就跟着逃走。萧何听说韩信逃走，来不及向刘邦报告便去追赶韩信。把韩信追回来后刘邦骂他：“诸将逃亡者一大堆你不去追，却去追一个小小的粮官，这不是开玩笑吗？”萧何这时逮着机会就极力推荐韩信，夸他是个军事奇才。刘邦看在萧何的情面上同意让韩信为将，但萧何还不干，坚持要再加以重用，要让韩信做统率全军的大将。刘邦同意了萧何的要求，韩信被萧何正式推上历史舞台。
　　韩信拜将后，刘邦问韩信有何定国安邦的良策。韩信历数了项羽的得失长短，然后向刘邦强烈建议：“现在大王如能反其道而行之，任用天下武勇之人，何愁敌人不被诛灭！把天下的土地分封给功臣，何愁他们不臣服？现在大王起兵向东，攻三秦的属地，只要号令一声即可收服。”刘邦听后“大喜”，对韩信言听计从，部署诸将准备出击。韩信的这番议论，虽然为刘邦制定了东征以夺天下的方略，但跟刘邦第一次交谈就提到裂土分封功臣，实际上已经遭到了刘邦的忌讳。

　　在韩信的努力下，汉军很快平定三秦之地，稳固了后方根据地。接着韩信挥师出关，收服魏王豹、河南王申阳、韩王郑昌，迫使殷王司马印降汉。刘邦彭城战败，韩信复收溃败之军与汉王在荥阳会师，阻击楚追兵，大败楚军，使汉军得以重振旗鼓。
　　在接下来的战争中，韩信虏魏王豹，擒夏说于阏与，斩杀代王陈余，活捉赵王歇，说降燕王，把他的军事才能表现得淋漓尽致。在韩信引兵东进击齐的时候，未到平原渡口，就得知郦食其已说齐归汉。韩信想停止进兵，等着齐国和平投降，但范阳辩士蒯通劝韩信说：“将军奉诏攻打齐国，而汉王只不过派密使说服齐国归顺，难道有诏令叫您停止进攻吗？况且郦生不过是个说客，凭三寸之舌就降服齐国七十多个城邑，将军统帅几万人马，一年多时间才攻占赵五十多个城邑，一个将军反倒不如一个儒生的功劳吗？”急于立功扬名的韩信就听从蒯通说法，率兵渡河击齐。这时齐国已决计降汉，对汉军的戒备松懈，韩信乘机袭击了齐驻守历下的军队，一直打到临淄。齐王田广惊恐，认为是郦食其出卖了自己，便把他煮死了。齐王逃到高密后，派人向楚求救，由于而导致的战争开始连绵不断。
　　让我们想一想吧，本来可以兵不血刃得到齐国疆土，却因为韩信的私心而致郦生惨死，几十万大军陷于更惨烈的战争，单凭这一条，就足以杀韩信十次而不冤了。就在此时，刘邦其实对韩信就已起下了杀心。
　　潍水大战，韩信半渡而击，大破齐、楚联军，齐王田广逃走不久被杀。汉四年（前203年）齐地全部平定。当时，项羽正把刘邦紧紧围困在荥阳，情势危急。韩信不去求援，却上书给刘邦要求做代理齐王。这里面讨价还价和趁机要胁的味道很重，以刘邦的聪明怎么会品味不出来呢？刘邦十分恼怒，大骂韩信竟想自立为王。张良、陈平暗中踩刘邦的脚，提醒他以大局为重，刘邦才改口骂道：“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于是派张良前去立韩信为齐王，征调他的部队攻打楚军。由假王而变成真齐王，可以想见刘邦封韩信为王时咬牙切齿的神情。
　　齐国失利，龙且战死，使项羽非常恐慌。派盱台人武涉前去游说韩信反汉与楚联合，三分天下称王齐地。韩信谢绝说：“我奉事项王多年，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之士。我的话没人听，我的计谋没人用，所以才离楚归汉。汉王刘邦授我上将军印，让我率数万之众，脱衣给我穿，分饮食给我吃，而且对我言听计从，所以我才有今天的成就。汉王如此亲近、信任我，我背叛他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至死不叛汉，请替我辞谢项王的美意。”有很多人认为韩信的这个作法可圈可点，但老谢认为韩信当时也是经过再三权衡才作出这个决定的，里面颇多私心。因为他知道，自己带的部队几乎全是刘邦的嫡系，不一定会跟着自己叛汉降楚，而且他很明白项羽的为人，自己帮刘邦夺得天下能裂土分王，跟着项羽就很难说。而且他跟项羽大小十数战，杀了楚军无数，项羽夺得天下后没准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他的头以报前仇。基于这样的考虑，才使他谢绝的项羽的说服。
　　武涉游说失败后，齐人蒯通知道天下大局举足轻重的关键在韩信手中，于是用相人术劝说韩信，认为他虽居臣子之位，却有震主之功，名高天下，所以很危险，让他叛汉自立，与汉、楚三分天下。这本来是个不错的建议，但韩信做大将有余而王霸之气不足，犹豫再三，自以为功高，做个三齐王是没有问题的，与汉王对抗就不必了。于是没有听从蒯通的计谋。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韩信对刘邦的了解根本不深也。

　　为调动韩信、彭越积极参加对楚的决战，刘邦听从张良之谋，划陈以东至海的广大地区为齐王韩信封地；封彭越为梁王，划睢阳以北至谷城为其封地。由韩信任前敌总指挥，率刘邦、韩信、刘贾、彭越、英布等各路汉军约计40万人与10万楚军于垓下展开决战。在四面楚歌声中，楚军军心瓦解，十万军队被全歼，项羽逃至东城自刭而死。通过垓下之战，四年的楚汉相争宣告以刘邦的全面胜利而结束。大局已定，刘邦于是马上还至定陶，驰入韩信军中，收夺了他的兵权，改封韩信为楚王。
　　如果韩信的政治水平有他军事才能一半的话，这时候也应该明白刘邦“狡兔死走狗烹”的深刻用意了。如果这时他利用楚国封地的财、政、兵大权，宣布独立再联合英布等诸侯与汉政府抗鼎，胜败之数尚未可知。但韩信和项羽一样，在政治上鼠目寸光，很容易满足现状，根本看不到日后的危险。韩信到楚国后，先是召见当年给他饭吃的漂母，赏赐她千金。再赏给老家的亭长一百钱，并羞辱他说：“你是个小人，做好事有始无终。”又召见曾让自己饱尝胯下之辱的少年，封他为中尉，并且告诉诸将说：“这是位壮士，当他侮辱我时，我杀了他也不会扬名，所以就忍了下来，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他在衣锦还乡后演出的这一幕幕活剧，生动地体现出其“沐猴而冠”的本性。
　　韩信任楚王之后，与项羽的逃亡将领钟离昧交好，被刘邦知道，令他解送钟离昧到洛阳，但韩信抗旨不听。他初到楚国就到各县乡邑巡察，进出都派军队戒严，摆出十足的土皇帝之态。有了这些行为，刘邦再不办他就是个十足的晕蛋了。汉六年（前201年）有人告韩信谋反，刘邦用陈平的计策，诡游云梦，要韩信离开封地前来相会。韩信当然不是傻瓜，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想造反又怕失败丢掉已得的荣华宝贵，想去拜见汉高祖又担心被杀，进退两难。这时有人向韩信建议：“杀了钟离昧去谒见汉高祖，高祖必定高兴，也就不用担心祸患了。”这本来是个馊主意，韩信却奉为珍宝，屁颠屁颠地前去与钟离昧商议，钟离昧绝望地说：“刘邦之所以不攻打楚国，是因为我在你这里，他怕我们联手造反，汉军肯定不是我们二人的对手。现在你竟想逮捕我去讨好刘邦，我今天死，随后亡的定是你韩信。看来你也不是位德行高尚的人。”言罢自杀而亡。韩信没有深深体味他这番话，而是兴冲冲地提着钟离昧的首级去谒见刘邦。刘邦当即擒住韩信，给他戴上械具押回洛阳。但刘邦还不错，念及韩信的十大功劳，不但赦免了他的罪过，还改封他为淮阴侯。
　　到了此种地步，兵权和封地被夺，没有了造反的资本，你韩信要是还算聪明的话，像张良那样急流勇退，平安富足地度过余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韩信的政治弱智再次暴露无遗，被贬为淮阴侯之后从此常常装病，不参加朝见或跟随刘邦出行。由于日益怨恨，韩信对于和绛侯周勃、颖阳侯灌婴等处在同等地位感到羞耻，并公开嘲笑道：“我这辈子居然同樊哙等同列！”
　　在韩信被贬期间，碰到高祖刘邦高兴的时候，也常常把韩信召去，与他闲谈将领们才能的高下。刘邦问：“如我能将几何？”韩信说：“陛下不过能将十万。”刘邦问：“于君何如？”韩信说：“臣多多而益善耳。”刘邦冷笑着说：“多多益善，何为我禽（擒）？”韩信说：“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言之所以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韩信的这番对答不是欠揍，实在就是找死。最后一句更是表明了言外之意：“这是老天爷要亡我，你老刘有啥本事能逮住我呢？”在这个时候还在跟刘邦公开叫板，实在是死得其所哉。
　　韩信的部将陈豨被封为巨鹿郡郡守，前来向韩信辞行。韩信辞去左右，与陈豨密谋里应外合叛汉。陈豨平素了解韩信的才能，所以到封地后果然谋反。刘邦亲自率兵前去征讨，韩信称病不随高祖出征，暗地里派人通知陈豨只管起兵，自己定从京城策应。吕后听到了风声，就与相国萧何商议，让萧何去诓骗韩信，假称有人从皇上那里来，说陈豨已被杀死，诸侯群臣都前来进宫朝贺。萧何怕丢掉相国的帽子，只好去骗韩信：“虽然您有病，还是要勉强朝贺一下。”韩信听说陈豨已败，本来是半信半疑。他这时要是当即立断起兵造反，相信以吕后之能绝对挡不住他；就是没有获胜把握而逃出洛阳，也有相当大的胜算。可是这位弱智的军事天才，却选择了怀着侥幸心理入朝进贺，结果被吕后斩杀在长乐宫中，并被诛灭三族。韩信临斩时说：“吾不用蒯通计，反为女子所诈，岂非天哉！”这时候说起这话，还有鸟用。
　　总之，依老谢看来，韩信之死，冤也不冤。他是千年一出的军事天才，但在政治上却弱智得让人吃惊，几次关键时刻都优柔寡断，最终死于妇人之手。后人评价韩信“成败一知己，生死两妇人”，那也是活该必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