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人前显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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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塔拉镇正值雨季，雨点温柔地落下将尘埃与污秽一并冲刷，奈杰尔举着黑伞漫步在雨中，聆听淅淅沥沥的乐声。
行驶在狭窄小巷的多是慢悠悠的小船，塔拉坐落于水上，最发达的交通便是船只运行。
而此时，不少船客惊奇地看向那在水面漫步的年轻女性。她身着水蓝的裙披着靛青色的外袍，风姿绰约，有着极为少见的乌黑发瞳。
她踩在起伏不定的水面上，神情是一派轻松写意，连象牙色的皮靴也未被沾湿。忽而右手从撑着的伞下伸出，似乎是要去触碰雨水。雨点落在她手上时，风带起微乱的发梢，那微微弯起的眉眼，是说不尽的异域风情。
“是一位魔法师吧？”人们议论着。
“我见过法师老爷，就是这个样子的。”
“真年轻啊！”
“镇里好久没有新魔法师到来了…”
目睹这一幕的不仅是船上的人，还有高楼上的商人和贵族。
不同于没有实际接触过魔法的平民，身为贵族的卡尔·诗安曾经也是魔法学徒。虽然很快就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老师的实验，同时他的老师也没有胆子把一位男爵唯一的子嗣当普通学徒对待，而被迫在学了一个光照术和一个火球术后提前毕业。
他的老师很明确的告诉他他没有成为大法师的天赋，学会几个简单法术已经是极限。但当学徒的时候，他的理论知识学的相当扎实，所以他可以肯定，那个三言两语说服他做什么“投资”的少女，绝对不是魔法师。
紧抓着围栏的年轻男爵，眼里是化不开的兴奋与狂热。
他赌对了。
虽然老管家再三劝告他不要被年轻女性的花言巧语欺骗，但从结果上看，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奈杰尔并非刻意如此，只是船只在镇内行驶真的没有步行快，尤其是这种小巷子。况且她的时间有限，根本来不及藏着掖着扮猪吃虎。空有力量还不够，她需要势，很大的势。因此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名传扬出去，人前显圣是必须的。
如果条件允许，她当然巴不得花钱捐个小领主当当，然后种田修路发展经济办学校，把自己的城建的比王都更繁华。要知道能苟着低调发展是多么令人舒服的事情啊，可惜这里没有种田选项。
奈杰尔举着伞站定在一座古朴的宅院前，雨越发大了。
“笃笃笃——”她敲门。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老管家玛特，这次是男爵本人亲自打着伞来迎接她。
认真的施了贵族礼方才在男爵热情的邀请下移步大厅——她是很尊重规则的，到什么地方就会遵守什么样的规矩，因为她需要更多的认同和话语权。她固然可以打破规则，但这没必要，因为会给她带来很多的麻烦。创建的新规则也未必有延续多年的传统来的稳固，况且她本人也是可以这套规则的盈利者。
如果能跨越劫难，她肯定愿意花时间把现有规则砸的粉碎，但是现在，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大家和和美美的遵守这套规则薅羊毛，把不守规矩的分食掉，怎么看也比她现在去把大家的蛋糕砸了解放广大人民在短期的收益高。
最多再等三年半，被规则压迫的存在，要么末日要么天堂。
步经庭院短短一段路，她思绪涌动翻腾，从陈旧的过去畅想至终焉的未来。
进入室内，女仆忙举着水盆和热毛巾，另一位侍从拿着刚烘热的皮质外衣。
奈杰尔礼貌的拒绝了，收拢的伞消失在她掌心。这一幕再次印证了卡尔的判断。
卡尔连忙招呼她坐在壁炉旁刚布置好的位置上，他自己坐在不远处另外一个座位。这时女仆端上热汤，管家玛特取来了地窖里的酒液。
热汤自然是敬谢不敏，这个世界的食材非常丰富，但是有条件研究厨艺的多半还是贵族仆人。所以高级厨师是只握在大贵族手里的珍惜资源。
换言之，伯爵以上的招待都称得上可口美味可圈可点，以下的嘛…就是真人扫雷游戏了。
“抱歉诗安先生，您的船大概是拿不回来了。”因为早在码头就被筹资的她卖掉了，奈杰尔先是态度很端正的致歉，然后提出补偿，她从衣兜里掏出两枚金币放在布置了汤水和酒液的茶几上。
“没，没关系的，你叫我卡尔就行。”两枚金币对他算不上太多，但也超过了一个普通带棚小船的价值。
“谢谢您的理解。”她微笑着轻嘬一口酒液，亮晶晶的眼瞳里满是喜悦。
“所以您如愿以偿了？”卡尔攥着衣摆的手微微发白。
“是的，如你所见，我获得了水神的神恩。”
“路上危险吗？我是说，我真的很好奇海外有什么，水神真的会眷顾敢于直面大海的勇士吗？”卡尔的微动作已经暴露了他复杂的心情，直到老管家轻咳一声他才重新坐正。
“看的出来您对我的经历很好奇。”
“愿闻其详。”卡尔正襟危坐，便是室内随侍的女仆和管家都显露出了不一般的兴趣。
于是奈杰尔和他讲述了海上的故事，不过在故事里，黛妮是对大海充满憧憬且与她志投意和的贵族小姐，塞壬是被伊文的法术吓退的，最后一行人来到被遗忘的流雾群岛，引起了水神的关注，找到了祂随手赐下的宝藏。
只不过所有人都被宝藏迷花了眼，只有出生不够尊贵又向往贵族所以格外冷静的她保持了镇定。得到了宝藏的人失去了面见神明的资格，克制的她获得了神明的垂青，那才是无价之宝。
这个故事可谓一波三折吊人胃口，极其真实的情节加上已经获得神恩的奈杰尔现身说法，已经从探险故事上升到人生哲理的角度。
即使奈杰尔的讲述已经完成，卡尔仍对故事情节津津乐道。尤其是命运一般偶遇有同样想法的贵族小姐，与海盗斗智斗勇的冒险，拼命守护主人并为此殉职的感人侍从，诡异又难以防范的塞壬歌声，以及最终的，神之宝藏。
“水神一定很欣赏你们，祂果然如同圣典里诉说的那般温柔，特地为你们准备了礼物。但是只有挺得住财宝诱惑的你才拿到了最大的宝藏！”卡尔越说越激动，不仅是他，便是管家和女仆，还有在门口一直探着耳朵偷听的男仆也满脸潮红。
因为这个故事太励志了，获得真正宝藏的不是有天赋的法师伊文，不是血统尊贵的小姐黛妮，而是作为贵族末裔除了不愿透露的姓氏一无所有的奈杰尔。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这简直是最完美的鸡汤。
卡尔完全把自己带入了奈杰尔，他坚信都是没落的贵族后裔，换成他也一定可以获得神的赏识。
而仆人们的想法就更淳朴了，他们相信身为仆人的自己一定比奈杰尔更本分更克制，绝对不会像那群侍从一样一拥而上抢夺宝藏，神就是欣赏他们这种知足自制的美德。
所以明明得到了神恩的只有奈杰尔，他们个个表现的与有荣焉，仿佛自己也一并被水神肯定。
兴奋的热潮过了好久才逐渐平息，中途不仅是卡尔兴奋的反复询问其中的细节，就连管家玛特也僭越的提出了两个他感兴趣的问题。
奈杰尔极富耐心的一一解答，因为她本就准备将这个故事传颂出去，作为她扬名的第一步。
这种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故事必定能被广泛传播，而且故事里她的身份，除了姓氏一无所有的她既会被贵族当成自己人，也不会被非贵族排斥，这个爽文主角设定可以说非常讨巧了。
就算有人去水神殿求证——但凡是个紫衣主教都看得见她身上明显的水神祝福，等于是官方再实锤一次。
瓶中酒液耗尽，卡尔终于恢复平静，开始试探着讨论正事。
“你已经成功了，所以你能稍微透露一下真实姓氏吗？”
奈杰尔闻言将猩红的酒液一饮而尽，唇角勾起略微危险的弧度，只见她似笑非笑的开口：
“哥哥，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可不就姓诗安吗？”
作者有话说第9章 人前显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