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山间懒人

1、第 1 章

　　激昂欢乐的音乐从人群中响起，他们唱歌，跳舞，洋溢着快乐和轻松。

　　沙包一个接一个的被抛向空中，打扮滑稽的小丑踩在巨大的平衡球上面耍着杂技。随后三把飞刀刺中被抛起的沙包，远处的另一位画着浓妆的杂技人又掏出了五把飞刀，分别准确的飞过小丑的身侧，投中后面的靶子。

　　小丑滑稽的从平衡球上摔下来，做出害怕惊恐的肢体语言，惹得观众人哈哈大笑。

　　杂技人朝观众鞠躬，随后拿着一根长棍如跳高的人撑起身子，飞向建筑物之间悬挂的绳子，在惊呼声中抓着绳子摇晃了一阵，等稳定下来后调整姿势，站在了绳子上面。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没有悬绳，没有护垫，五层高的高空掉下来，便是粉身碎骨。

　　不少人见杂技人摇摇欲坠的身影，捂着嘴巴或捂着眼睛，不敢看下去又不舍得离开。

　　“找到了……小丑。”

　　远处的建筑屋顶上有光点在一瞬间闪烁。

　　杂技人着搞怪笑脸的面部没有做任何变化，似是对危险毫无察觉，依然在细绳上摇摇晃晃的稳定走着，不过多久，在快要到达另一端终点时，砰声响起，绳子突然断裂了！

　　“可恶，失手了！”趴在屋顶上的人立刻将狙击枪拆卸收起，往屋顶的门口冲过去，好似被狗追赶一样着急。

　　底下的人群们沸腾了，小丑则被吓得定在原地。

　　杂技人却做出空中飞人的动作，在绳子断裂的瞬间凭空抓着断裂的绳子一头，借力将自己往简直那边扯过去，在差点撞上墙的瞬间一脚蹬着壁面，如空中飞人一般飞了出去，优雅的做出旋转的动作。

　　而在其飞往的方向，正好是一家摊档布置的顶棚。

　　没有似电影一般穿透棚布摔下来砸在摊档商品架上，杂技人接着一个十分漂亮的翻滚动作，将俯冲力减小到极致，如落在弹床上反弹跳起，柔软轻巧落地。

　　全场寂静了片刻，轰雷般响起极其热烈的鼓掌喝彩声。

　　“Grande——！！Bravo—————！！！！！”

　　小丑习惯性的做出极其夸张的抚胸口动作，松了口气，随即极其用力的朝杂技人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周围的人以为这是表演之一，被吓掉下巴的人或者不知所云以为哪里杂技人身上哪里挂着绳子的人，都用力的鼓掌。

　　“……三点钟方向。”与杂技人拥抱的小丑，耳边传来压低的声音。

　　小丑的面容依旧是那副稽可笑的妆容，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一片死海般的沉静。

　　表演已经结束，小丑和杂技人冲周围挥手告别，随后后者便骑上四轮车，前者也很熟络的坐上车后面的板上。

　　“会飞的姐姐，这个给你。”一个小男孩跑到杂技人的面前，眼神亮晶晶的递出一颗糖。

　　化着笑脸的杂技人愣了愣，接过糖果，揉了揉男孩的头发。

　　她和小丑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但人们就是能空白他们的意思。

　　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跑回母亲的身边。

　　杂技人回头跟小丑眼神示意了一下，便踩着脚踏朝街道另一条路快速驶去。

　　“马里欧切斯里奇意大利人红发棕皮肤身高一米八六体重114斤擅长远程狙击和追踪曾参加伊斯特战役担任上尉……嗯，不错呢。有过三次失败恋爱经历喜欢红酒烩菜和甜食最讨厌老鼠咖啡和美国人……”

　　坐在板车上小丑嗓音低哑的飞快念出一串令人难听清长的吓人的话，前边踩着脚踏车的杂技人没有任何反应，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你猜他是谁派来的？”

　　小丑似是在问杂技人，有似是在自言自语。

　　“肯定是布里戈洛利亚。那个老家伙，总是盯着我不放。”

　　即使是浓妆也无法掩盖杂技人表情的冷漠和平静，她不急不慢的从车辆间踩着板车穿梭过，以引人瞩目的外形进入小路，收到不少好奇打量的眼神，还有不少掏出手机拍照的。

　　小丑很有闲情的冲照相的人挥了挥手。

　　杂技人目不斜视的将板车开进狭窄的小巷子里，原本还有几个追上去想要一探救究竟的人，却在拐弯只见到一辆空的板车。

　　巷子的墙另一面，男人脱下小丑服，里面只穿着背心，裸露的身躯遍布充满爆发力的澎湃肌肉，换上一套西服，显得挺拔英俊。

　　脸上依然是夸张的笑脸浓妆，杂技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将娇小柔软的身体隐藏在宽松的运动衫下，手指灵活同时翻转着五把飞刀，又是抛起来又是转动，让旁观者眼花缭乱。

　　“小心别把刀弄掉了哦。”小丑低哑磁性的声音带着温柔，摘落面具，揉了揉杂技人的头顶。即使面上是可笑的妆容，却能从其硬朗分明的轮廓看出俊朗迷人的相貌。

　　杂技人冷漠拍掉头上作乱的手，玩的动作停下来，如魔术一般调皮飞舞的小刀都乖巧整齐的叠落在掌心上。

　　“让我们猜猜看，狙击手先生现在会在哪？”

　　纤长的手指直接指向了不远处的一间酒吧。

　　“那好，我们就去那里吧。”

　　……

　　Mr.马里欧必定没想到，自己的藏身之处那么快就被发现了。他戴着伪装，假发和假胡子，脸上涂着灰，坐在酒吧不起眼的角落里小心警惕着每一个来人，默默喝着最廉价的酒。

　　原本他是个不怎么有名气的佣兵，因为任务中左脚瘸了，就被踢出团，成了流浪杀手，接一下小的不能再小的工作，很多时候连面包都吃不起。直到被布里戈洛利亚看中……给他一步登天的机会，只要成功就能得到一生不愁吃喝玩乐的丰厚酬劳。

　　那就是杀死……小丑。

　　杀死那个被神化的传奇人物。

　　据说，小丑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情报贩，全世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没有他不能介入的地方。

　　又有传闻说，小丑是个驯兽师，手下训养着世上最凶恶的几头怪物，好比说间谍蛇魔女、魔鬼军人连、蝇王法鲁斯……都是被他调教出来的。

　　也有这样的版本，好比小丑的真身是个鬼魂……是个巫师……吸血鬼……等等等等。

　　总之，无论哪一种版本，都是平常人难以想象的危险和神秘。

　　马里欧是个无神主义者，他不信神怪的存在，更坚信那小丑只是个被虚伪的传言夸大了的人。或许有特种兵那般的实力……但到底是肉身，在子弹下照样会流血，照样会死去。

　　虽说瘸了一条腿，过去他的名号是“鹰眼神枪手”，参加过不少战争，杀死过不少被敌友畏惧的“怪物”，自然信心十足。

　　小丑的踪迹说好找，很好找，但说难找，也很难找。

　　首先，没有人知道小丑的真身，所以要找到他，只能靠运气。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人模仿小丑，打着他的名号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起初小丑被神化的传闻，就是这么来的。

　　即使后来被澄清许多罪恶并不是真正小丑的所作所为，但这个名字也被当做了一种可怖的象征。

　　想到自己先前在屋顶上，原本瞄准了那走钢丝的杂技女孩脑袋的远视镜，无意瞄到底下小丑，对上视线那一瞬犹如堕入冰寒的可怕感觉，就浑身悚然不已。

　　他绝对找到了真货。

　　用自己的爱枪担保，那就是传闻中，真正的小丑。

　　马里欧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因为不是什么名贵货，喝下去的口感十分的令人难受，浓烈呛人，带着一股烂木头的陈腐味道。

　　作为经历老到的狙击手，他内心极其动摇。

　　无论是直觉本能，还是理智都在警告，不要对上那个人。

　　……但他已经承担不起，弟弟的医药费了。

　　他需要布里戈洛利亚的那一笔报酬。

　　掩着嘴咳了几声，男人不知不觉中喝进了好几杯酒，胃部灼烧起来，意识变得迷离。

　　“Ciao，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个好听让人心生好感的男声响起，马里欧迷蒙的看过去，见是个穿着上流的打扮，气质优雅的年轻男人，眼神，浑噩的脑袋闪过疑惑立即清明起来。

　　警惕压在心底，表面依旧醉醺醺的含糊道：“随便你……”

　　那么多位置，为什么偏偏坐在自己这里？

　　脑里思绪混乱，马里欧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抓着酒瓶，一只手在桌底抓着折叠刀。

　　“原本我跟人约了在这一桌等……因为平时我们喜欢这个位置，比较安静。”

　　这是……解释？马里欧怀疑的想。

　　“看来我们的眼光很好，这里还是有人欣赏的。我只是等我约的人过来，很快就离开。”

　　可能是这个人的态度实在诚恳，给人一股亲切感，马里欧无意识的松懈下防备，身子也放松了些。听那男人温和的问：“先生，你看起来很烦恼？”

　　不知怎的，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产生想要倾诉一切的欲望。

　　“……是啊……在您看来可能很难理解……我因为贫穷而痛苦的心情……”对方穿着体面，高级的西装布料，年轻英俊……明明是这样一个让人嫉妒的外形，不知为何马里欧对男人生不出恶意。

　　“我父母早逝，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比我小六岁……他跟我长的不太像，我像父亲他像母亲，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天使……你无法想象他对我究竟有多重要……”

　　喝太多的酒，如今醉意涌上脑袋，马里欧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意识朦朦胧胧的将自己烦闷的事情全部都倾吐出来，当然还是有点点理智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只是含糊的说自己被原本工作的地方赶出来生活的很凄惨，弟弟患上重疾，必须要接受手术治疗，但这需要耗费相当大的资金，以他的资产，这是远远不够的数目…………

　　“你不会烦恼太久的，我保证。”

　　最后，男人似乎留了这样一句话离开了。

　　马里欧也喝太多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