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同在的静寂》七夜梦

2、轮回的宿命

　　放学后的校园，很安静。
　　几乎可以听到花开散落的声音。
　　夕阳透过窗户在教室里洒下一片温暖。
　　一如既往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
　　脚边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壬晴回神，低头巡视。
　　那只白色的小猫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已经安静的陪伴了许久的样子。
　　“白玉，你怎么会在这里？”将它抱起，轻抚背脊上柔软的毛发。
　　“喵。”小猫抬头叫了一声，颈上的铃铛响了起来，清脆悦耳。
　　莫名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将它抱到胸前，“那么一块儿回家吧。”

　　步出宁静的校园，城镇微热的气息迎面扑来。
　　过了交通高峰期，街上只剩稀疏的晚归行人。
　　交叉路口的红灯闪烁，壬晴抱着白玉停住了脚步。
　　障碍杠缓缓落下，疾驰而来的列车带起了一阵风。
　　蓦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幅熟悉的画面。
　　颀长的身形，黑色的风衣，苍白的面容，空灵的眼神。
　　心脏瞬间被重物猛击中般钝痛，壬晴碧色的瞳孔骤然放大了。
　　“宵风！”他几乎惊呼出声。
　　然而，那人却消失了。
　　对面的街道上，只有一个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和挎着菜篮的欧巴桑。
　　壬晴飞奔过去，遍寻不见那个人。
　　胸口剧烈起伏着，像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般喘息。
　　海市蜃楼的幻象，带来的不过是更深切的失望和悲哀。
　　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终于消失在山的另一边。
　　抬起头时，眼里的伤痛，迅速溶入暮霭中。
　　似察觉到他的情绪，怀里的猫轻轻的蹭了蹭壬晴的手臂。
　　“喵。”温润的声音，安慰着主人。

　　“我回来了。”
　　壬晴把书包放下后就要换上围裙帮忙。
　　“欢迎回来。”
　　奶奶像往常那样的微笑着，在看见壬晴的动作后却出声制止了。
　　“壬晴，这里不用帮忙了。”
　　“诶？为什么？”
　　壬晴纳闷，自己的手艺没有下降吧。
　　“马上就要开始了吧，高中的入学试？所以壬晴去学习吧，店里我一个人也还忙得过来。”
　　环视了一圈店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奶奶说道。
　　“嗯，说的也是呢。那么我进去了。”
　　将系了一半的围裙从身上解下，进了自己的房间。
　　明明不想去想这种关于未来的事情的。

　　“壬晴，这是宵夜哦。”奶奶推门而进。
　　“嗯，谢谢。”壬晴正被一道题难住，没有抬头。
　　“想好了吗？要报哪里的高中？”奶奶突然问道。
　　“还没有。”壬晴微怔，终于抬头看她。
　　“是吗？那么壬晴想不想出去走走呢？”
　　“诶？出去……”
　　“一直待在万天可能也有点烦了吧？”
　　“……”
　　“没关系的哦，奶奶会在这里等你的。”
　　那一贯温和的笑容，却刺痛了他的眼睛。
　　感觉眼角的湿润，于是匆忙的低下了头。
　　奶奶走近壬晴，然后伸手将他揽入自己怀里。
　　“壬晴，偶尔也可以任性的，不用一直勉强自己。”
　　头顶传来轻轻的触感和宠溺的语气。
　　无言的，只是将自己深深埋在那份温暖中。

　　那些关于宵风的回忆，宛如盛开在黑夜深处的花朵，绽开绚烂瑰丽的伤口，疼痛得令他无法呼吸。于是那些潜藏的悲伤挟带着回忆的碎片侵袭全身，他沉沦在其中整夜无法成眠。
　　可是醒来之时却发现那个人早已不在身边，于是那些幸福的梦境最终犹如被阳光消融的冰雪一样幻灭，灵魂被撕扯成无数碎片，不知散落何方。徒剩一副空虚的躯壳行走在人间。
　　他本以为他可以坚持下去的。但是那些不断重复的悲伤记忆，仿佛春雨中滋生出的一点新绿，吸收了足够的水分然后开始疯狂的生长，直至将他吞噬淹没。而他无从逃脱，濒临窒息。

　　以为隐藏的很好，却原来还是这样轻易的被洞穿了。

　　将自愿表交上去的时候，不出意料的，看见了云平老师脸上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
　　“六条，你要去东京？”虽然极力说服自己要冷静，颤抖的声音却还是无法掩饰。
　　“嗯，奶奶也同意了。”还是那么冷淡的表情呢，面对这个人的时候。
　　“是吗？可是万天不是也有高中吗，为什么非离开不可？”不轻易放弃的性格呢，追问着原因。
　　“没什么啊，只是想去东京也不错啊。”
　　“你是不是因为宵风的事无法释怀……”试探的提出自己的推断。
　　“不是这样的。”烦躁的打断了老师的话语。
　　不愿意任何人提起，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好吧，那么就这样吧。”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嗯。”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
　　再待下去，恐怕情绪就会失控了。

　　“壬晴，要去东京吗？”下课铃刚响，雷鸣就拿着她的武士刀冲过来了。
　　“雷鸣，冷静点。”虹一慌忙止住她的去势，虽然刀未出鞘，但是依雷鸣一激动就认错人的习惯，还是有可能会伤到别人。
　　“消息挺快的嘛。”壬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真么说是真的了。壬晴不在这里的高中就读吗？”虹一松开雷鸣的手，望向壬晴。
　　“嗯，因为有你们在啊，太无聊了。”伤人的话毫不留情的脱口而出。
　　“……”问话的虹一瞬间满脸黑线。
　　“不是那样的吧？壬晴，告诉我真的原因吧。”雷鸣真诚的视线仿佛令人无所遁形。
　　于是稍微偏开视线，漫不经心的语气。
　　“奶奶说男孩子应该出去长长见识。”

　　“壬晴，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回家的路上雷鸣还在抱怨着。
　　“是啊，莫非真的是嫌我们烦了？”虹一无奈的笑笑。
　　雷鸣回身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落日渐沉，街上剩余的行人开始加快脚步，想在暮色降临前回到温暖的家中。
　　“或许，是因为宵风的关系？”雷鸣在街角停住，轻声说道。
　　虹一没有立刻接话。
　　良久才开口，“寂寞，是比任何事物都要难以承受的煎熬。”
　　话语刚落，夕阳的最后一丝温暖从身上褪去。
　　溶入身后的暮色，少年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
　　街角吹来一股强风，拂起少年的衣角。
　　似要将这流离了千年的灵魂，一同带往天际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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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东京XX高校男生寝室。
　　梅雨时节，整个城市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
　　月光照在窗棂上，洒落了一地碎影和哀伤。
　　壬晴双手抱膝，微扬着脸，看雨点不断打在窗户上。
　　雨滴在玻璃上留下斑驳的水印，但是很快就被后继者抹去。
　　不断循环的一个过程，好像人的记忆一样。
　　遇见某个人，然后离开，忘记，等待开始下一场的邂逅和轮回。
　　可是，还要等待多久，才能重新遇见你？
　　“现在后悔了么？”蓦地，心底响起了久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