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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太阳的光芒照在城中村灰色的水泥墙上,锈红色的楼梯倒映着时光的逝去。花季已经过去,树叶长得更加浓郁,撑起天空中一片阴凉。树下的泥土上散落着抽过的烟头,砖头摆在一旁,方角已经磕损。烟灰在上面无意识的描摹着孤独感。
      “哥,你抽烟频率变高了啊,小心得肺癌哦。”小卖部的姑娘撅着嘴童声童气地说话。
      “你这放暑假了以后没人管了是吧,得瑟的不行啊?”郑标拆开一盒红塔山,抽出一根咬着。
      “得,不给找零钱了哦。”小女孩坐下来,把拉开一半的抽屉一掌推回去。
      “那我顺便来桶泡面。”郑标转身走进货柜中间。康帅傅的方便面赫然摆在最明显的角落,郑标嘴角抽了抽,嘟囔了一句:“小破商店天天卖假货也没人管。”
      “妞儿!”房东太太从门口冲进来开心地大喊:“明天云爸要去电视台录综艺节目。”
      “什么?你在哪看的?”小姑娘激动的站起来。
      “官方出了通告。”房东太太把手机屏幕亮给小女孩,两人眉飞色舞地聊了起来。
      “我还以为云爸要退到幕后了呢!”小女孩抱着手机一边刷一边说,官方的评论下也是一片兴奋地哭嚎声。
      “因为太久不出来了啊!”房东太太神秘兮兮地说:“明天去电视台门口蹲吗?”
      “蹲啊,当然蹲。”小女孩把手机还给房东太太,转动着眼珠子说:“我要把我的单反带上。”
      “明天早上咱俩早点出发,应该能抢到一个好位子。”房东太太说。
      郑标手里拿着康帅傅的红烧牛肉味泡面桶,叹了口气,仰头靠着后面的货柜。他把手机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翻出三个月前的通话记录。
      那串号码安静地躺在他的通讯录里,再不能闪动。
      晚上郑标把点好的蚊香放到角落,关好门窗。他站在二楼的走廊里,两手肘撑着围栏眺望城市的夜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烟,烟草也只是无谓的燃烧,在黑暗中微弱的撑着猩红一点的光。
      电视台的塔尖闪着光芒,像是遥远的星星。郑标被困在日常的地球里,像被重力吸引一样无法挣脱。
      楼下房东太太的笑声不时传来,新出的沙雕电视剧每每惹得她捧腹大笑。树荫下的蝉声更添寂寥,不时叫嚣着一个人那蠢蠢欲动的心。
      郑标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仰头吐出一个个好看的烟圈。月光洒在他白皙的脖颈上,泛起清冷的光。他那被月光照的泛青的喉结突出着优越的弧线。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就像是海市蜃楼那般没有实体的东西,那因果的丝线缠绕在根本不相配的、四散的事物上,强说他们之间有命运,有宿业。
      只不过惹得一人不甘心放手罢了。
      “所以说,我最讨厌、最害怕、也最厌恶这个词了嘛。”郑标低声骂了一句,把烟头按在栏杆上熄灭,转身进了屋。
      “哇,你看那个人长得好帅啊!”一旁路过的年轻女性羞涩地瞥了郑标一眼,和朋友兴高采烈地指向这边。
      郑标在白衬衫外面套了件对襟毛衣,靠着树叶茂密的大树,边晒太阳边抽烟。一缕青烟袅袅地飘向蓝天,散发出劣质的烟草味。他眯起眼睛,追逐着飘散的烟,尽情享受此刻混合着烟草香气的温暖阳光。
      电视台的马路上异常拥挤,本就容易堵塞的道路上站了一排排年轻的追星女孩。电视台的保安此刻也担当起了交警的责任,不停地维持着秩序。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拥挤的人群,风也停了,仿佛在时间维度之外摇晃。
      “这俩都站在三排以外了啊。”郑标站在路对面的台阶上,搜寻着房东太太和小女孩的身影。小女孩手里捧着她珍爱的单反,不停地垫着脚尖,两手举的高高的企图越过前面那些比她高了一头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人群突然喧闹起来。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了电视台跟前,保安立刻在门前列成两排,把欣喜若狂的粉丝隔开。
      “云爸啊啊啊啊啊!”
      “云爸看我!”
      “云爸你真帅啊!”
      两旁举起了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应援牌,像是海浪一般涌动着。
      郑标离得远只能看见那云哲从车上下来,在保镖的拥簇下背对着他走进了电视台的大门。他微眯着眼睛,仿佛前面有什么耀眼的东西在。他静静地看着他转头跟粉丝挥手打招呼,他进门前转身向粉丝鞠躬表示感谢。
      这一切,郑标都是隔着匆匆驶过的车辆看到的。那云哲进门后狂热的粉丝还是没有离去,她们可以在这里再站几个小时然后再看一眼出来的那云哲。
      但是他不行,他还要上班。郑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表,尽管医疗机械的销售只能给他带来每月两千多的工资,但是他一个人的日常生活还是足够了。
      郑标刚走到人行道前的车站牌下,一辆公交车就到了。
      “云哲?你怎么了?”唐哥冲着那云哲走向大门的背影喊。
      电视台的大门缓缓滑开,外面的粉丝又爆发出如这个炎热的天气一般火热的声浪来。那云哲越过车流望向路对面,行道树下空空如也,仿佛刚才鞠躬所见的一切都是幻境。
      “怎么了?”唐哥跟在那云哲身后,急切地问他。
      “看错了。”那云哲失望的摇了摇头,眼角颤动着讽刺又寂寞的皱纹。
      公交车在那云哲的注视下大方地启动离开,车轮碾过那名为命运的丝线。
      嘟,嘟,嘟。
      郑标工作了一天,除了收获医院工作人员那饱含嫌弃或歉意的微笑以外,一无所获。他撩起蓄的有些长的头发,露出额头来。
      “喂?”
      “晚上有空吗?”
      郑标拿出乘车卡刷了一下,挤进了浩浩荡荡的晚高峰中。“有空,怎么了?”
      “出来喝几杯。”齐容在那边说。
      “今天不加班啊?”郑标笑着侃了他一句。
      “哪能天天加班啊!医生也是人。”那边嗤笑了一声。
      “行,你说地方。”公交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前面一位姑娘的高跟鞋猛地踩到郑标的脚上。
      “对,对不起。”那姑娘慌乱的给他道歉。
      “没事。”郑标摆了摆手。
      公交车又突然摆了一下,坐在前面的司机骂了一句别过来的私家车。
      那女孩眼见着要摔倒,郑标伸出手拉了一把她的胳膊,稳住了她。
      “谢谢。”那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下泛起红晕来。
      “没事。”郑标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
      郑标拉开木质的椅子,把公文包放到桌子上。“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和老同学聊聊都不行了?”齐容把一瓶开好的啤酒推过来。
      “你不是单聊聊这么简单吧。”郑标微眯着眼审视着齐容,“你现在就差在脑门上写下我是有任务的了。”
      “有那么明显吗?”齐容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
      “嗯,太严肃了。”郑标仰头咕嘟嘟喝了一口说:“外面的天气实在太热了。”
      “今天卖的怎么样啊?”齐容问。
      “不怎么样。”郑标咂摸了一下嘴,用手碰了碰泛青的胡茬,“没卖出一个。”
      “不会吧?”齐容睁大了眼睛,“这种事情不是送送礼,说说好话就行了吗?”
      “送礼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是公司准备好的。但是我这人嘴笨,说话老说不到点子上,人家收礼都收的不开心,更不愿意给我办事了。”郑标自嘲地笑道。
      齐容想到大学时期就一根筋的郑标,点了点头。
      “现在基本就靠着一院的赵明庭和四院的你生活了。”郑标笑着说。
      “那你……没想着要回手术室吗?”齐容小心翼翼地打探。
      “目的暴露出来了。”郑标就像只躲在草丛后的花豹一般,露出得意的目光。“导师回来了是吧?”
      “早回来了,看过那云哲的手术监控后不停夸你。”齐容用筷子夹了□□肚吃,“说你过去这么多年也不会忘记手术动作。”
      “他老人家又把我吹上天了。”郑标笑着摇摇头。
      “教授天天问我和你有联系吗?能把你叫回来吗?磨的我耳朵都出茧子了。”齐容拿开瓶器撬开一个啤酒的盖子,突然收住了笑嘻嘻的脸,一副正经样子地问:“所以,你能回来吗?”
      “问这还不如问点有意义的事情。”郑标随意地夹了一口菜。
      “什么有意义?”
      郑标抬头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比如你们医院到底买不买我的机器?”
      “哎……”齐容摇着头从包里拿出那份合同,“教授给你签了,怕你交不出下个月的房钱。”
      “他老人家还真是未卜先知啊。”郑标从齐容手里拿过合同,一边翻一边问,“你们买多少台啊?”
      “100台,也不知道帮不帮的上你。”
      “100?”郑标惊奇的睁大双眼,店里的灯光在他眼里跳动。“这是我接过最大的单子了。”他把合同窝成卷拍了拍自己的手。
      “你说你,过得这叫啥日子?”齐容惋惜地看向他,仿佛人生导师开导不理智的青年一样说:“你人生的意义何在啊?”
      “人生的意义吗?”郑标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拆开放进嘴里,无所谓的说:“为了吃糖吧。”
      “你怎么吃起棒棒糖了?”
      “戒烟用的。你不知道吗?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
      “哪个电视剧这么演了啊?”喧闹的酒馆里人影闪动,带有磁厚低沉声音的男驻唱刚下来,就换上了一个摇滚乐队。舞台中央的人们晃动着自己的脖子和脑袋,颓废在末日来临的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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