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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01 误入歧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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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栗对进Z城一中学习这件事儿是又紧张又期待。
在她长大的小城，她的初中算是拔尖儿的，但是放在省城这大都市，就完全不算什么了。
拿着Z城一中录取通知书，沈栗和妈妈大眼瞪小眼。
沈栗乖乖地坐在餐桌旁，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一边，和妈妈一起处理小青菜。掐尾去黄叶，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妞妞，怎么想的？”妈妈不抬眼，随口问沈栗。
“又想去，又不想去。”沈栗也随便回答。
“有句俗话叫‘宁做鸡头，不当凤尾’，去Z城一中，可能是凤凰的一根尾巴毛；留在小城高中，以你的水平，轻轻松松就能挣个乌鸡头。关键是看你愿意当鸡头，还是愿意当凤凰尾巴。”
“我也不知道啊……”沈栗碎碎念，专心对付青菜头。
母亲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你呀，从小就是个没主意的。还有一句俗话叫‘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说不定到了更好的学校，你就成了凤凰头呢。”
“嗯，妈你说的有道理。”
沈栗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挑菜。
“你这丫头……”母亲也深知沈栗的脾气，也不逼她挑。
“妈，要不咱还老规矩，石头剪刀布？”沈栗抬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母亲。
“去去去，谁跟你石头剪刀布，这种大事儿，哪儿能用小孩子玩笑解决。”
“妈妈~你就配合一下嘛。”沈栗放下小青菜，开始撒娇。
沈栗从小就有“选择困难症”，她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个人和她玩“石头剪刀布”：自己代表选择A，对方代表选择B，自己赢了就选A，对方赢了就选B。
当然，她也不是听天由命，输赢结果出来的一刹那，模模糊糊能明白自己的心情，是痛快接受还是心有不甘。如果痛快接受，那她就抱着A埋头苦干，如果心有不甘，她就会做反向选择——在老天面前作弊，其乐无穷呀。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完全没主意，只是这主意朦朦胧胧的。
“妈，虽然说有可能成凤凰头，可实际上多难呀。我要是当了凤凰尾巴，前程不还是毁了吗？白白引人笑话呢。而且，一个人去外地上学，我舍不得你们呀。”
“那妞妞是想留下了？” 母亲把小青菜泡进水池子里，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
“也不是。话说回来，不下更深的池子试试，哪能明白自己到底能潜多深呢？我明白是明白，可就是横不下心做决定，所以才想石头剪刀布呀。” 沈栗笑眯眯地拿起刀开始削土豆皮。
“行行行，真拗不过你。”妈妈甩了甩手。
沈栗笑眯眯地伸出了手。
于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沈栗拿着通知书，扛着被褥枕头行李箱，来到了Z城一中。
沈栗到的早，宿舍里没有人。小小的房间里摆着两张床、两张写字台，房间尽头，推开门就是阳台。走到阳台上，沈栗看到了卫生间，里面有淋浴头、洗手台，位置很宽敞。阳台另一端是旁边的宿舍，看窗子似乎要比自己的宿舍稍微大一些，不过隔着窗帘，沈栗也没有看仔细。
擦桌、铺床、装书架……沈栗忙的不亦乐乎。收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乱成一团的屋子打扫的有了人气。
寝室在六楼，楼下一排高大疏朗的桂花树，沿着窄窄的红砖路通向食堂。
食堂是红砖盖成的二层小楼，有一面砖墙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侧面墙上有两排大大的玻璃窗户。
稍远的地方是一片湖水，垂柳沿着湖岸以半月形弯弯地铺开来，湖上九月的荷叶仍旧青翠满盈，只是免不了有些闷热的疲态。
傍晚夕阳西沉，湖水熠熠漾着温柔的光，沈栗的寝室里看不到太阳，却能看到满天的霞光，和一点点暗下去的天色。
打开窗，风吹过屋子，一阵清凉。
沈栗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变成了模糊的大色块。
以后一周才能回家一次，初中时代每天都能吃上妈妈做的饭、能在自己的小床上休息的美好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
曾经年少，鲜衣怒马，沈栗舍不得。
然而就像无数个曾经的瞬间一般，少年路上多离别。
沈栗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打开了初中时的日记本。短短两个月，初中的事情却像是过了许多年，唯一的回忆留在了纸上。
新的生活还没开始，她却忍不住到旧时光里去充电了。
看到自己初一稚嫩的笔迹，沈栗笑了。
新的开始，何必徜徉。
第二天早晨，沈栗起了个大早，拿上从家里带来的面包出了门。
沈栗深呼吸几次，提起书包，走进了眼前的教学楼。
“啊，十三班！找到了。”
沈栗走进教室，紧紧地攥住书包垂下来的肩带。班里闹哄哄的，有不少空位置，沈栗寻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打开书包，拿出本子和笔袋，等着同学和老师来。令她有点意外的是，班里的同学们似乎都相互认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还有人在说“暑假作业”这样的字眼……
难道，这些人都是同一个初中考过来的？初升高的假期里自行布置了暑假作业？沈栗有些慌张——重点高中的同学，果然比普通学生先行一步，看来自己以后的学习压力不会小。
她想得入神，都没有注意到后方不远处有个人站在那里，盯着自己。
“嘿，同学，”那人终于忍不住把手轻轻地在沈栗脸前晃了晃，“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吗？”
“啊？转学生？我……不算是吧……”
讲道理，沈栗觉得这个班的人应该都被叫做高一新生。为什么这人问自己是不是转学生？
“那你……呃，是别的班转过来的？”
沈栗一惊。转班？难道不是应该叫做升学吗？这人怎么回事？
“呃，我入学就分到了十三班哇，同学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
“嗯？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人皱起眉毛，似乎在思考。
沈栗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转学、转班、暑假作业……莫不是……！
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学妹，你走到高二十三班了。”
沈栗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面红耳赤”，血从脖子冲到双耳再蔓延到脸颊，热度一路上涨。她拉开书包，试图把自己的物件快速塞进去。
“不好意思我搞错地方了，我马上就走！”
旁边那人站在一旁瞧着她。在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视线下，沈栗感觉自己手脚都麻木了。教室里旁人的欢声笑语似乎也在提醒着，她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可笔袋偏偏不听使唤，她慌手慌脚地把它往书包里塞，不料却拉反了拉链，里面的笔和橡皮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沈栗感觉自己的脸上要着火了。她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蹲了下去。
那人也迅速蹲下身子，帮她收拾。沈栗别开视线不敢看他，层层桌椅板凳下面，是她发烫的脸。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那人笑眯眯地把笔袋递给她，说，“学妹，我带你去高一十三班吧。不要再找错了。”
“我自己可以的！”沈栗脱口而出。
“没事儿，还有十分钟上课，你找不到班级，迟到了怎么办？”那人走在了前头。
沈栗咬着牙，低下头跟在了后面。
快走出班门的时候，门边传来一声口哨，“哟！煜峰，你小子不错啊，刚开学就又有桃花！”
沈栗愤怒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那个被叫做“煜峰”的人仍旧笑眯眯，对着那个口无遮拦的人说：“这学妹新开学，走错班了，我带她去她的班。”
那人嘿嘿一笑，“学妹脾气不小啊。”
沈栗感觉自己浑身充血，口舌打结。
煜峰替她解围，“别打趣儿，小心一会儿暑假作业我不借给你抄。”
那人立马噤声，一溜烟儿进班去了。
“走吧。”煜峰冲她笑了笑。
沈栗左手扒着右手，右手拽着衣服，抬起头盯着这个学长的眼睛，“我叫沈栗，谢谢你今天提醒我。”
那人楞了一下，“不谢，我叫卢煜峰。你是新生吧？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沈栗发现，卢煜峰眼形细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向上挑，自有一股桃花君子的风流味道。
卢煜峰冲她扬扬嘴角。
沈栗赶快移开了自己的眼神，嘟囔了一句“谢谢”，握着书包赶快进了教室。
卢煜峰下楼回自己班级的路上，才反应过来沈栗那声如蚊呐的“谢谢”之后，似乎还有一句“不用了”。
我有这么像洪水猛兽吗？这学妹，晕晕乎乎走错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算了，竟然这样躲着自己！卢煜峰纳闷得很。
这厢沈栗进了教室，里面熙熙攘攘，桌子密密地摆在一起，中间是四人连成一排，两边是分别是两人座。
沈栗走错路耽误了一会儿，教室里都快都快坐满了。她眼尖地看到教室中部的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忙不迭走了过去。
“同学，你介意我坐到里面去吗？”沈栗彬彬有礼地、谨慎地问。
那个埋头看书的男生惊讶地抬头，然后站起身给她让路：“啊，我不介意，欢迎。”
沈栗冲他笑了笑。
终于坐下来了。摸摸自己发烫的脸，沈栗握拳：虽然走错了教室，但是有美学长冲着自己笑还享受了贵宾级别的带路待遇，此行不虚也！
不过这位卢煜峰学长，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是新生的？难道新生身上都装了“我是新手”的菜鸟光环？
沈栗抱头思考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