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救了死对头》我吃锦鲤

23、独你

　　此时清风微醺，明媚的日光叫人更能清楚地描摹眼前人的容颜。

　　达贵静静伫立树洞之中，不敢发声，也不敢动作，他只是尽可能地睁眼，去看那边正闭眼祈福的阿圆。

　　“愿神灵保佑，护他安康无恙，再不归来祖南山。愿他去往极乐之地，清享一生解脱。”

　　不过短短几句，达贵已然明了阿圆的意思，他控制着自己的心意，不让脚下挪动半分，只一双眼却是万分不舍。

　　他知道，她要他走，再不回来这里。

　　他知道，只有他离开这里，方有可能去谋她信中所提及的一线生机。

　　祈福过后，阿圆捧起手中的包袱，轻轻一掷就扔进了树洞。像是得了神的肯定一般，她脸上露笑，静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阿圆走后，达贵的视线从那方斑驳的树林光影，移到左侧脚下坑洞之中的包袱上。

　　他盯着看了很久，眼眶泛红湿润。

　　他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等确定盯梢的人也走后，这才小心地躬下身子去捡拾那个包袱。

　　借着树洞透进来的光，他打开了包袱，里面有几身汉人衣服，还有些细碎银两跟干粮。

　　再往下，藏着一把匕首，想必是用来与他防身的。

　　达贵触摸着这包袱里的一应物事，想着阿圆扔给他的信，慢慢地坐了下来。

　　她要他走，说以后还会再见，可这再见之时，会是多久？

　　如今南疆面上已归平静，祖南山怕是更离不开她，他真的还能见她吗？

　　及至夜深，达贵趁四下无人之际，偷偷爬出了树洞，他一路向北而行，步伐轻快。

　　只是，这祖南山的种种皆能被他抛下，但唯独一人，依然是他心中的牵挂。

　　“来者何人！还不速速现身！”李陵眸光一凛，将秦笙护在怀中，侧头看向那边窸窸窣窣之处。

　　那边身影慢慢走出阴影处，待将人看清，李陵心中微微疑惑，却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何要跟着我们。”

　　达贵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王爷！我已无处可去，只求王爷能够收留我。”

　　“为何？”李陵微挑眼眸斜睨他，心下揣摩着之前在南疆收集到的情报。

　　达贵斜了一眼李陵身后的秦笙，抿了抿唇道：“王爷若是不介意，我愿为王爷死士，只求王爷收留我。”

　　李陵轻笑一声：“呵，你如此笃定，必然是有人指使于你，说吧，那个人是……”

　　达贵心神一凛，脸色已然凝重万分：“王爷果真聪慧，王爷既已猜中，达贵也无需再多言。还请王爷收留我！”

　　话毕，达贵又是对着李陵郑重一拜。

　　李陵微垂了眼睑看他，片刻后点头：“起来吧，把你这张脸蒙起来，盛京城中人多口杂，可别吓着了人。”

　　“是！多谢王爷！”达贵自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一样物事，等他将其往脸上覆好，李陵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一旁的秦笙亦是不动声色的动了眸光，没曾想，这南疆的蛊师，竟然也这么会弄这人皮面具。

　　阔别盛京许久，等再回来之际，秦笙望着那高耸的城门，突然有些眼酸。

　　李陵放下帘子，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哄道：“怎么又被风迷了眼，这天将入秋了，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为是。”

　　“我身体好着呢。”秦笙回转身瞪他。

　　“是是是，你身体自是极好，可我想关心你呀。”李陵眸色温柔地看她，说完这话后，轻轻拢着她的手呵气，倒是叫秦笙一时有些迷眼。

　　她还是不懂，这人，为何要对她这般好。

　　“怎么这样看着我？”李陵勾唇笑问。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一时没留意自己最下竟然露了心中所想，秦笙有些别扭地偏了脸，但李陵却还是认真地回她。

　　“因为你是你，因为你值得，因为我心悦于你，因为你将是我的妻，是我这一生都要相伴到老的人。”

　　“为什么因为我是我，难道是因为我是我师傅的女儿？”秦笙皱了眉。

　　李陵没想她会这样走偏，笑着纠正她：“非也。”

　　“暖暖，你要知道，你是你，不论你姓甚名谁，是何家子女，不论富贵贫贱美丑聪愚。你只要知道，你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就足够了。”

　　“可是你心怀天下，心里住着那许多百姓，又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秦笙抢道，眉目间已然染上几分疑怒。

　　“天下苍生为万物，万物皆在心中为一物，而你却是独有的那一份。”

　　秦笙皱了皱眉：“我听不懂，说人话。”

　　李陵微微笑道：“暖暖可是见过画像？”

　　“嗯，见过。”秦笙点头。

　　“你见那画像中人，旁白皆为背景，独独主人精雕细刻，容颜丝丝勾勒，一颦一笑，皆在画师手中随心而走。这意思便是，见过千人如旁白，独你俏丽在我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温柔似水，依旧静静地望着她，眉眼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一时轻风调皮，撩起车帘一角，突然透进来的暖光竟是将他此刻镀了层光晕，叫秦笙有些看痴。

　　良久，秦笙回过神来，丝毫不觉自己看痴一个人有何不妥，她只是在心里琢磨着：

　　好像……有这样一个容貌英俊，又懂得说那戏文里的话的相公，貌似还不错？

　　待安顿好秦笙，李陵便入了宫。

　　看着那端坐于龙椅上的人，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态，李陵微微垂眸。

　　也不知道，他如今心中所尝滋味，与当年相比，有何不同？是浓是淡？还是今日之滋味更甚于昨日？

　　自那场戏后，国舅爷沈钰囚于天牢，太子被禁于东宫，皇后也只在自己宫中养病。如今，皇后一脉这剩下的人，他可得好好瞧瞧，看还能如何蹦跶。

　　“你……回来了。”皇帝的目光移到殿下跪立的李陵身上。

　　“儿臣幸不辱命，成功收回南疆失地，今日回京，特向父皇禀奏。”

　　“行吧，且说来听听。”皇帝强撑着精神听李陵述职，只是等李陵说完，他这边依然未有什么动作，只依然失神的盯着李陵看。

　　依稀间，皇帝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罢了，你且先回去休息几日吧。”

　　李陵躬身应下，待转身退出殿门后，顿了顿，看了眼头顶的郎朗晴天。

　　那时，也是一个郎朗晴天啊。

　　只是，那个愿为他遮阳打扇的人，再不见了。

　　“殿下。”林德躬立一侧，手中油伞为李陵定定地撑着。

　　李陵晃过神来，侧目看着身侧的林德，微微颔首：“辛苦你了。”

　　“奴才这是应当的，只是陛下惦记着殿下，这便差了奴才过来。”

　　李陵微怔，走了几步才道：“父皇他，近日可好？”

　　林德得了机会，这才小心着道：“陛下心中一直记挂殿下。这次出征，陛下更是挂心，日日盼着殿下平安归来。”

　　“奴才没见过陛下哪番挂心如此。”林德暗暗掂了掂，又添了句，“陛下近日身子瞧着是不大好了，殿下若是得空，可常来瞧瞧陛下，陛下心里自是极欢喜的。”

　　堂内，秦笙正趴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罐子里的蛐蛐，只是没几下，就又失了趣味。

　　连翘见她心情不畅，不由开口：“小姐，咱们要不出去转转？”

　　“转什么啊？”秦笙不耐烦道，“去外面不就是那些个铺子茶楼，有什么好转的。”

　　连翘瞅着她这眉眼神色，揣摩着着开口：“可奴婢瞧着，小姐今儿早上被殿下送回来的时候，可是喜笑颜开，开心的紧呢。”

　　“嘿！你个死丫头，也会拿我打趣了！”秦笙回过味来，一把从美人榻上跳了下来，追着要拿连翘。

　　可连翘存了心逗她乐，瞅着机会就往外跑，一时半会竟是真将人给引出了大堂。

　　这一出大堂，就见着一熟悉的面孔正朝着内堂这边翘首相望。那一身粉嫩装扮，又是神情翘首的模样，自是引人注目。可偏生没人搭理她，只都默默地暗中打量她。

　　秦笙心思一转，叫过连翘在一边，悄声问道：“那边，是怎么个情况？”

　　连翘顺着她眼色看过去，开口道：“可不是瞧上了掌事么，可掌事近日办事忙着呢，成天见不着人影。可这千金之躯，偏生又倔的很，日日都来，大家也不好赶她走，便就这样由着她了。”

　　“她没闹？”秦笙问道。

　　“早先倒是闹过一回，但不是这主。”连翘歪头回忆道。

　　“这主倒是个有体面的，可惜身边人不大有眼力见。那回倒是正要闹，被掌事逮了个正着，这主可就吓慌了，当时哭着就驳了那身边人的面子。第二日，这主巴巴地提了东西来道歉，可惜掌事那以后都忙呢，不在。”

　　连翘轻声啧道：“其实，这主的脾气性儿，倒是有几分江湖人的模样。”

　　秦笙亦是跟着摇头嗟叹：“可惜，这相思曲儿啊，只苦她一个人独奏，我师兄那里啊，是半个音儿都听不到。”

　　叹毕，秦笙倏然抬头，见到李妧身侧突然多出来同样神色的某人，奇道：“咦，这人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