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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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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封平正要迈出去,魏宁宣突然说道:“封平,你先别走,帮我揉揉腰。”
沈潋朝他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施施然地拉上岳护与席粲追着小厮而去。
席封平全做没看见,淡定地关上了门,朝魏宁宣伸出了手,分明是要效劳的模样。
后者一脸嫌弃地挥手打开,小声说道:“得了吧我的大少爷,你能干了伺候人的事?快别磕碜我了。”
席封平也不介意,缩回手随意地说道:“自然,有夫清、夫白两个面首在,宣姐看不上我的手艺也是应当。”
魏宁宣好笑道:“你又与他们两个较什么劲?左不过我长夜寂寞,招两个小东西陪着玩玩罢了。不要紧的玩意儿,也奈何不了我,你不必担心。”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世上最难得清白的两个人,却叫了这样的名字,当真是讽刺至极。”
席封平不接话,直接问道:“宣姐想知道什么?”
魏宁宣面色微变,谨慎地说道:“前几日我便听闻,朝廷新委任的浙江巡抚是袁党的人。席家与袁党虽无交恶,但毕竟算不上亲近。沈潋是否会对你掣肘?”
席封平想了想,反问道:“宣姐认为,她若真的是袁党重臣,会被派遣到浙江这样的地方?”
魏宁宣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思索着说:“江南鱼米之乡,富余至极,袁党想要借机狠捞一笔,也并非毫无可能。虽然眼下浙江不宁,但无论如何,从四品直升二品的好事,若说她无党,我无论如何是不信的。”
席封平只简单道:“她送了袁行之三百两黄金。”
魏宁宣一惊:“出手倒是阔绰。但袁氏父子十数年苦心经营,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小钱便接受了她吧。”
席封平腹诽:不是她的钱,自然阔绰得很,前两日还投了一百两的香火钱呢,也没见她多心疼。
面上却不做表示,仍然平静地回答道:“我的人探听到,她与袁党中人冯化吉有些交情,想必能顺利拜官,也与此人有关。”
魏宁宣慌张道:“既然同人相熟,交了银子竟还被派遣到这样的地方……如此,岂不是说,她来浙江,是袁行之有意试探?那自此之后,想必她一言一行,都要循着袁党的指示了。”
席封平摇摇头道:“我说过了,她并非袁党中人。至少不会唯袁晛马首是瞻。”
魏宁宣低头想了一阵,接着问道:“难道此前她便没有向袁党投诚的举动?或许你不知道也未可知。”
席封平只朝她意味深长地笑:“她父亲是沈之期,宣姐忘了?”
魏宁宣默不作声。
席封平掸了掸膝盖,站起来道:“对她,宣姐不必怀疑。沈潋虽然看着软弱可欺,也谄媚阿谀,但本质上同我是一种人。绝不会做昧了良心的事,这一点,我可以向宣姐担保。宣姐不必避讳她。”
席封平正要推门而出,魏宁宣蓦然起身,尖锐道:“那浙江之事呢?你便真能容得她对你指手画脚?”
席封平脚步顿了顿,手按在门框上,微微用了力,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只擅长军事,理政方面,她能做好,我们无需插手。况且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用不着别人提醒。”
魏宁宣几乎要破音:“你凭什么那么相信她?”
席封平回头,冷静地问道:“宣姐又为何相信我?”
魏宁宣跌进了椅子里,小声说道:“这如何能相提并论?你建功立业我都看在眼里,自然相信……”
“沈潋的所作所为我同样看在眼里。”席封平打断她,坚定地说道:“动身之前,她同我坦言过浙江的情形,也正因如此,她甚至想让岳护回到济南,避免牵连。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不可能弃百姓性命于不顾。如今我们不直接到达杭州,反而借济宁转折,皆因她借力少林所致。这般的四两拨千斤,无论是我还是父亲都从未想过,其人处事之避重就轻,由此可见一斑。袁党已经腐朽不堪,只等一把利剑摧折,便再回天乏力,她并非不知。行贿袁行之,也只是为了便宜行事,并非心甘情愿同流合污。宣姐经历所致,自然不可能轻信,是我冒进了。宣姐不妨冷眼旁观便是,看她究竟是何作为。到时是非功过,自然不必我来多说。”
他放缓了语气,轻柔地说道:“宣姐累了,早些歇息吧。织造局事务繁多,宣姐保重身体才是。那些个面首,玩玩罢了,万不可用心。”
魏宁宣脸上有阴狠之色浮现,说道:“我这样的人,为求得人家放心,便是连婚都没法结的,只好弄几个玩意儿在房里消遣。平日里只是散心,什么事都不会告诉他们的,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知道。你忘记了?前些年有个别人送的东西,夜里趁我睡熟了去翻我的账本,被我发现了。那样轻贱的人,直接扔到沟子里,连官府都不屑理会。前车之鉴,他们自然没那个胆子。”顿了顿,她又欣慰地笑着说道:“去了趟京师,你真是长大了,比年前大不同。”
席封平也笑道:“宣姐的手段,我不该怀疑。只是近朱者赤,我不免也要为宣姐操心些。”而后推门走了出去。
魏宁宣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席封平的本意是说,魏宁宣是体贴入微的人,同魏宁宣一起,多少也会学些体察他人的功夫。谁知魏宁宣却率先想到了沈潋。
魏宁宣同沈潋有过不止一次的照面。在她看来,沈潋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精明得很。想要什么,从来也是明码标价、心直口快,无须旁人费心思去猜,相处也还算愉快。不过往日至多借渡,并无深交,也不觉如何。如今她身处席封平身侧,一举一动皆能影响到席封平的进退荣辱,便实在不能等闲视之。席封平再无兄弟辅佐,便只有她一个义姊能稍加帮衬,她不愿也不敢放松精神。对沈潋再有好感,也比不过席封平的身家性命。这个赌,她一点都不敢打。即便席封平对沈潋印象颇佳,她也必须要防范。
只是希望她沈潋对得起封平的这番信任,否则便无论如何不能留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