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簪》叔山无耻

2、表哥

　　等主仆二人到银川院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内里传出了笑声，等她进了屋，就见不大的暖阁里，冯氏坐在上头，三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相当得宜，脸上半根细纹也不见，穿着一条秋色的襦裙，上身是一件驼色的斜扣夹衣，因隋氏去世的缘故，她虽为出嫁的女儿，但也需要守孝，所以冯氏头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簪了几只银钗和梳篦。

　　冯氏见到她来，就笑着对她招招手，等冯蓉到了近前，冯氏就笑道：“刚才我们才说起你怎么还不过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亭儿，还不快将你留的宝贝献来。”

　　前一句是同冯蓉说的话，后半截她就转向了另一个人。

　　这人正是冯氏的儿子李宴亭，冯蓉的表哥，就坐在冯氏的下首，围在几个姐妹中间，先前就是他惹得屋内众人调笑不已。

　　李宴亭前阵子去了一趟蜀中游学，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这许久不见，冯蓉一眼望过去，就觉得他又壮实了许多，原本就生得极好的样貌，虽然晒黑了些，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倒反添了些许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来。

　　他坐在那里，穿着一件鸦青色的圆领袍子，带着一顶白玉鹤纹的玉冠，腰间配了同色玉带，还缀了香包玉佩等物，端的一副润玉公子的模样，在冯蓉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一瞬间就叫冯蓉耳廓泛红，慌忙的别开了眼去。

　　“许久不见表妹了，我此次游历至蜀中，见闻了不少新鲜有趣儿的事物，每每念起表妹来，恨不得与表妹一同观瞻，不知两三个月时光，表妹有没有时常念我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直的盯着冯蓉，脸上七分笑意，语气三分调笑，冯蓉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绷不住，耳廓的红晕渐渐染到了脸庞上去，心里又羞又恼。还不等她说话，坐在李宴亭旁边的一个同他年龄相仿的女子就推了他一下，笑道：“好你个登徒子，就知道欺负冯妹妹。”

　　说完她又转过头来对冯蓉说道：“妹妹别管他，他这嘴上不把门儿的，这话先前你没来的时候同咱们姐姐妹妹的都说了一遍。”

　　“是了，冯妹妹别理他，他也这样对我说了。”另一个少女也附和道。

　　冯蓉这才松了口气，顺势在坐在了一旁，只是耳廓还红着，半响散不下去。等她将那羞恼的情绪治住后，才逮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瞪了李宴亭一眼。

　　冯蓉的姑母冯氏是右相李瑞的妻子，李瑞出身寒门，上头父亲早亡，下头还有个弟弟，兄弟二人由他母亲操劳着将他们拉扯带大，李瑞也争气，读书尤其出众，考取了功名入朝为官，一直坐到了右相的位置上。但他弟弟不是读书的料，做生意到有点歪主意，只是怎么也做不大，勉强算能糊口。

　　刚才最先说话的是李宴亭的双生妹妹，名叫李宴菱，与李宴亭一样是十六，年初时已经定了亲，到了腊月就要出嫁的。冯氏自嫁给李瑞之后不久就怀了他们兄妹二人，但生产时难产大出血，虽好歹保住了姓命却落下了病根，再不能生育，好在李瑞出身寒门没有那么许多花花肠子，又一举儿女双全凑了个“好”字，念着冯氏也是为他生儿育女才落下的病根，这许多年也只守着冯氏一个人过，夫妻二人十多年了也没红过脸。

　　又因为李瑞的母亲年轻辛苦操劳，身子一直不好，等好不容易供养出李瑞有了举名，娶了妻子，就在一个冬天没熬过去去了，由此冯氏现在当着相府的家，丈夫也省心，后院清静，上头没有婆母，下头虽有弟弟一家，但两家两个宅子，中间只留了小门供女眷来往外，各过各的，其实她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后头说话的就是李二爷家的大女儿，名叫李从燕，年十四，她下头还有两个妹妹及一个幼弟。今天她原本是带着两个妹妹过来串门儿的，没想到正巧遇上李宴亭回府，平时与冯蓉相处得不错，也是个直爽性子。

　　李宴亭见两个妹妹拆了台，又见冯蓉瞪他，倒也笑了，立马从袖袋里掏出个四四方方的檀木小盒子，恭敬的递给了冯蓉。

　　嘴里赔罪道：“表妹见谅，这是我从蜀中带回来的一只玉镯子，当初买时见上头刻着的花纹古怪俏皮，很是合表妹的性子，表妹看在这镯子的面子上，可否饶了我刚才的过错？”

　　虽是赔罪，但脸上仍然是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