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情书 ...
-
“你好了没有？”
钟修慎已经进去有一段时间了，眼见外面的雨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向，齐谨叹了口气，绕进了厕所，轻轻敲了敲厕所隔间的门板。
片刻后，钟修慎抿着嘴巴从里面把门拉开，“可以了。”
齐谨忍住笑从他手里接过那件湿透的上衣，赤裸着上半身站在洗手台前将衣服拧了拧，不怀好意地问：“怎么可以的？”
“去你的。”钟修慎猛然抬起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后闷闷地答道：“想想观世音菩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齐谨乐不可支，套上衣服时匆匆瞥了眼钟修慎的□□处，“你跑那么累还能想这份事？”
钟修慎一愣，耳根子顿时烧了起来，太阳穴突突突地再跳动，忽然答道：“这是我能控制的吗？你去搂个黏糊糊的女生我看你又没有反应？”
齐谨被钟修慎忽然提高的音量给吓了一跳，他认真想了想，注视着钟修慎的双眼，含笑道：“谁知道呢？”
“……你没搂过？”这回轮到钟修慎惊诧起来，他心里一瞬间泛起了千百种滋味，绝大部分还是暗暗的窃喜。
齐谨摇了摇头，钟修慎半信半疑，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他并没有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转而大力拉开了厕所的外门，冒着瓢泼大雨和齐谨一块儿往教学楼跑去。
雨势才弱下去一会儿又开始强了起来，天上的雨仿若拥有落不尽一般，如散落的豆子一样疯狂地砸落在地。大风裹挟着雨水不断往大堂里撇，钟修慎提着不断往下滴水的裤子倚在柱子上站了一会儿，又转身进去找了齐谨。
齐谨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条干毛巾坐在铁架子上擦拭头发，抬头见钟修慎走了过来，立即抓过身旁放着的另一条干毛巾抛了过去，“雨小了吗？”
“还没有，估计要下一个晚上了。”钟修慎接过毛巾，擦了擦手便把它盖到了头上，“你看我像什么？”
齐谨正在拆开相机包，检查相机的情况，听见钟修慎问他，连忙抬起头看过去，“像狮身人面像。”
钟修慎转了转眼睛，认真地回忆起那尊石像的模样，竟然觉得相似度还挺高。他顶着毛巾走到齐谨身旁坐下，双手后撑半躺在铁架子上，安静地看着齐谨摆弄相机，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我觉得你还挺讨人喜欢的。”
“什么？”齐谨动作一顿，偏过头望向钟修慎。外面天色渐暗，大堂的灯又迟迟未开，齐谨在这样昏暗的状况下并没有看清钟修慎的神情。
“你吃巧克力吗？”钟修慎回了魂，突然坐直了身子，生硬地扯开了话题，不等齐谨回答，他立刻将手伸进了口袋里，但脸色倏然变化，待他再将手抽出来时，手指甲前端悉数附着了融化的巧克力浆，食指中指间夹着两条软掉的纸包巧克力。
钟修慎神情格外尴尬，他沾满巧克力的手凝在半空，递过去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倒还是齐谨反应快速，径直抽出了那两条软化的巧克力，将半湿的毛巾包裹住钟修慎的手指，隔着毛巾擦拭。
“可以了，我去扔一下垃圾。”半天后，齐谨终于松开了手，捏着毛巾一角走开了。
“钟修慎，谢谢你下来。”齐谨回来的时候，见钟修慎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昏暗的角落里，不由心中一软。
钟修慎猝不及防，慌慌张张地避开了视线，尽力压着自己的声线，沉声道：“李决让我下去的。”
齐谨笑笑，并没有拆穿钟修慎这个浅显易见的谎言。
二人在大堂又坐了一阵，在外面接连炸开三个响雷后，齐瑜忽然举着伞冒雨从外面跑了进来，带着满脸焦灼跑到二人面前。
“哥，我可算找到你了，打你手机一直没有人接。爸爸开了车过来，就在门口那里呢，我来找找你。”齐瑜的话像是珠子一样劈里啪啦从嘴巴里滚出，她在见到一边的钟修慎后，勉强笑笑招了招手。
钟修慎仍保持着那副舒坦的姿势半躺在铁架子上，他同样向齐谨招了招手，又转过头对齐谨道：“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齐谨看到齐瑜手里仅仅抓着一把花伞，眉头忧愁地拧了起来。钟修慎似乎是看出了齐谨的想法，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我等小雨一点再走，你们快走吧，你妹快冷死了。“
齐瑜感激地看了一眼钟修慎。
齐谨没有再说什么，径直接过齐瑜手里的雨伞，便往外面走去。钟修慎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也跟在二人身后往外走去。
大堂外的校道已经被水给淹了，一米八的人踩下去，水能浸到小腿肚的位置。齐谨挽起裤腿，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搂住了齐瑜，心细地将伞往她那边倾斜。
待二人背影逐渐消失在笑道拐弯处时，钟修慎忽然变得无比颓唐。他叹了叹气，缓缓提起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这时广播出放出了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
悠扬的乐声飘在雨丝里，雨声乐声二者合二为一。往日这个时候，这音乐一起，学校里像是忽地炸开了锅一样，陆续有三五成群的人从教学楼里走出，而今日此时，周遭除去雨声，竟然一点人烟气都没有。
冷冰冰的雨丝飘过在中修饰身上，他不禁瑟缩了一下，悻悻地朝里走去。
“钟修慎！“
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过来齐谨的呼唤。钟修慎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过去，只见齐谨举着刚刚那把花伞踏水而来。
“你干嘛？”钟修慎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抓过齐谨的手，把人拉到了屋檐下。
“你拿着，等雨小一点再走。”齐谨将没有收好的雨伞塞到钟修慎手里，匆忙说完便转身大步跑进了雨里。
钟修慎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直至倏然变大的雨随着风吹落到他脸上时，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傻X。”钟修慎微微一笑，踱着步子回到原处慢条斯理地坐下，并不着急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停下。
过了一段时间，钟修慎正欲起身离开时，忽然见齐谨发了条新状态，不由好奇地点了进去，却发现仅仅有“运动会终于结束了。”寥寥数字，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配的图片是两张钟修慎放大到模糊的大头照片。
“你可真会拍。”钟修慎在下面留言道。
更叫人惊奇的是，钟修慎才将留言发出去，下一秒齐谨的电话便打了进来，钟修慎猝不及防，一个激灵差点将手机砸落在地。
“喂？”钟修慎清了清嗓子，才按下接听键。
“你回了吗？”电话那头是齐谨刻意压低的声音。
钟修慎轻轻捂住了手机尾部的收音喇叭，看了看愈发暗沉的天空，撒谎道：“已经上公交了，没多大事。”
“那就行，话说我发你那两张照片帅吧？”齐谨笑笑，始终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
“干嘛放我的？再说了和你发的那句话有半毛钱关系啊？”钟修慎索性倚着柱子坐了下来，一边观察天色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又没拍别人的。”齐谨不假思索地答道。
二人说话的间隙里，钟修慎忽然听到齐谨那边有一把女生在高声催促齐谨去吃饭，因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钟修慎这边听地十分清楚。
齐谨敷衍地应了几句，那把声音忽然离地更近了，“你再不吃都凉了，是在跟女朋友打电话吗？”
“啊？不是，妈你又乱听齐瑜说的八卦。”齐谨的声音忽然染了几分慌张，他匆匆挂断了电话，片刻后，钟修慎的手机上传来了齐谨说要去吃饭的信息。
钟修慎淡淡地回了一个好字后，又开始了漫长而无聊的等待。
后来，钟修慎将近夜晚八点才回到家中。巷子离处处都是积水，坑坑洼洼，一走一踏一个准。街灯因年久失修，在瓢泼大雨中被毁了个彻底，什么也没能剩下，钟修慎无奈之下，只能借助两边人家窗子透出的黄光观察路线。
纵然如此小心翼翼，最后到家门口时，鞋子仍然是变成了养鱼的金鱼塘。
室内一片安宁，一扇铁门像是隔开了两个时空的世界一般。大厅里的灯前一阵子钟修慎和齐谨趁着奶奶外出时悄悄换了新的，如今室内明亮了不少。二老正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的重放，听到钟修慎推门而入闹出的动静，回头看过去皆是大吃一惊。
奶奶连忙拿过一条干毛巾，不由分说地罩到了钟修慎头上，大力地揉搓了起来。
“奶奶，奶奶，我没事。”钟修慎连连摆手，把奶奶拉回到爷爷身旁坐下，“你们继续看，我去洗个澡。”
老人家并没有因为钟修慎的几句安抚的话而放心下来，在钟修慎洗好澡吹干了头发已经躺倒床上后，她忽然捧着一碗热辣滚烫的姜茶走了进来，非要亲眼看到钟修慎喝的一滴不剩才愿意离开。
夜半的时候，不知是今天淋了雨还是喝了一碗姜茶的缘故，中修饰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捂着胸口坐在床上，大汗淋漓，后背湿了个透彻。
他的目光一片迷离，他茫然地掀开被子，赤足站在地板上，绕着房间走了几圈，最后安静地驻足在柜台前的窗户位置。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但仍然在淅淅沥沥地吓着，啪嗒啪嗒地砸到玻璃上。
柜台上横七竖八地放了几根签字笔，都是前段时间齐谨来给他上课后没来得及收拾的。中修饰怔怔地抓过其中一根，放在手里转了转，接着他从本子上撕下了几页纸，抬笔良久，迟迟未落下。
窗外忽然炸起响雷，霎时外头亮如白昼，倏地雨开始大了起来，大风肆意拍击着窗户。中修饰懒洋洋地抬眼看了看窗外，起笔：
致齐谨。
现在是11月26日凌晨三点半，我从梦里醒了过来，像是挣脱了无尽的虚无，我没有办法再睡了。外面的雨在我写这个的时候忽然又发起疯了。我觉得我们这边明天早上大概率会被淹掉几条街。
我想给你认真地写点东西，因为周忆说要我勇敢一点，但我与不知道从何讲起，罢了，我随便写一点吧，反正也未必会交到你的手上。
我最近的生活过地太舒坦了，以至于我都快忘记了一起跟着东佬东奔西走混迹街头的事情，甚至有时候想起来，会觉得那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我认真地追忆过一起的那些日子，真的觉得我走过的每一步路都是虚无，回头看过去，竟然是一点踪迹都没有。
你可能想不到我以前是有多么的糟糕，我记得几年前开始，只要是东佬要我们去做的事情，只要不涉及人命安全，我都会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抢着去做。后来因为我私底下帮他女朋友逃跑的事情跟他闹掰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但是我很高兴，我爬出来一些了从那次起。
说起来也很奇妙，我遇见你的那天，碰巧东佬带着人找到了我，我和他们在泥地里打了一架，跑到半路就遇上了你。
仔细想想，那么久以来我居然一事无成，像是最近你教我的在你眼里轻松之极的功课，我看起来却是如同天书一样。齐谨轻而易举走迈过的一步路，可能需要我跋山涉水九十九步才可以赶得上。鸿沟堪比天堑，我如何和你比肩并行。
武侠小说里老出现这种话，我今时今日才明白，这种话在现实还真的有用得到的时候。
周忆要我勇敢，但我觉得她有些不明状况了。我仍然不知道我明天或是将来的哪一天会有胆量把这封信交给你。
我要去睡了，晚安，外面的雨势又小了下来，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是一个晴天，但我看天气预报，上面说还要下很久才会放晴。祝你有个好梦。
钟修慎的最后一笔停在纸张上很久，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才放下手中的笔，小心地将纸张对半折了起来，塞到一个老旧的黄色信封里，在面上大大的写上“齐谨收”三个字，才放入到书包里保存起来。
收拾好柜台后，他啪嗒一下关掉了电灯，室内顿时陷入到了黑暗里。
钟修慎闭着眼睛在床上来回辗转，片刻后，他蓦然睁开了双目，呆呆地看向墙壁，伸出手指像是抚摸爱人一样在上面划了划，绝望地道：“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情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