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疾》李何恩

29、第 29 章

　　蒋维安刚落地就被公司的车接到公司，看到伍迪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但也不以为意。
　　“有事吗？等下不是还有个采访吗？干嘛不让我直接去电视台呢。”蒋维安一脸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怕你那张嘴乱突突呗。伍迪这么想着，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说：“我们帮你安排了一个新人炒绯闻……”
　　蒋维安一脸戾气地打断他：“我不会炒绯闻的。你当我傻吗？我承认了假恋情，再想承认新恋情更困难了，因为会被扣上朝三暮四的标签，对吧？”
　　“你跟司念不是分手了吗？”
　　蒋维安猛地抬头，眼中射出几道利刃，“她跟你说我们分手了？”
　　“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们两个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
　　伍迪不敢兜底，只能挑大家都知道的事来说，“你不是知道嘛，她还没忘了前面那位呢。”
　　“我有办法让她忘了。”
　　伍迪气到快吐血了，嘴也开始没轻没重，“你就是再牛逼，你也斗不过死人哪！”
　　“你还别激我。”
　　“你可别乱来啊，现在人家司念不认你是她男朋友，你凭什么公开她是你女朋友啊？你小心她告你侵害名誉。”
　　“我不说她是我女朋友，我就说我喜欢她，我单恋她，我追求她，可以吧？”
　　“可以什么呀？不可以！你给我在这等着。”
　　伍迪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把这小子的疯言疯语都跟司念学了一遍，司念本来不想理伍迪的，但听伍迪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蒋维安不是干不出来。如果他真的公开表白，司念还是逃不了被人肉的命运，阮林昊的事情还是会被曝光，那她这样残忍地拒绝蒋维安，岂不成了徒劳？
　　她挫败地走进伍迪办公室，说：“蒋维安，我们谈谈。”
　　“你说。”蒋维安翘着二郎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蒋维安，我们都是成年人，你不要拿大家的事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在利用你呢。现在满世界都说我是同性恋，我公开自己喜欢的女孩有什么不好吗？”
　　“问题是我觉得不好！”
　　“哪儿不好了？我走前那一夜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把你家里密码都告诉我了，现在又不承认了？”
　　“哎，等会儿等会儿，”伍迪突然打断他们，“你俩都进展到这一步了？”
　　“你给我出去！”司念被这个猪队友气死了。
　　“别出去，咱们今天就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讲清楚，省得以后你说不认就不认。”蒋维安道。“我蒋维安就是喜欢你司念，谁问我我也是这么说。”
　　“我警告你，你别发疯。”
　　“留着你的警告跟媒体说吧。”蒋维安说着就往外走。
　　司念一把拉住他，“蒋维安，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你收回你说的那句分手！”
　　“我怎么说重要吗？你这样逼我有意思吗？”
　　“你如果不爱我，我怎么说重要吗？我公开表白会影响你吗？至于是不是影响我自己的前途，那是我的事！”
　　蒋维安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司念终于败下阵来。“好，我收回那句话。”
　　蒋维安噌地一下转过身，道：“那好，我就当这两天的事没发生过。”
　　司念刚想反驳，蒋维安就已经欺身过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那你以后不许再随便说分手。”他扶着她的双肩，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手上却稍稍下了力道。
　　他也不管司念有没有答应，就对伍迪说，“你给做个见证！”
　　伍迪这会儿只想把这位太子爷伺候好，连忙说，“我见证，我见证！”
　　司念扭过头去瞪她，蒋维安却霸道地把她的脸转过来，又亲了一下额头。
　　“我去录节目了，你们聊吧。”蒋维安说着就走了。
　　“那你不要乱来！”司念和伍迪异口同声。
　　“我知道，我又不傻。”蒋维安坏笑着走了。

　　“他是不是耍咱们呢。他本来就没打算公开吧？”司念有点迷糊。
　　“你来之前他是认真的，你来了以后他就是有预谋的。”伍迪说。
　　司念瞪了他一眼：“不想跟你说话，你也没起什么好作用。”
　　伍迪嘿嘿一笑，“你们这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你什么意思啊，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如果他在媒体上乱说，就算我们分手了，阮林昊的事也会被挖出来的！”
　　“所以呢？”
　　“所以？所以蒋维安知道了，还有消停日子吗？”司念真动气了，推门就走，甩上的门板差点撞伍迪鼻尖上。
　　伍迪哼了一声，心想，你要是真不在乎蒋维安，会怕蒋维安知道吗？

　　蒋维安说到做到，面对媒体守口如瓶，在微博上也很少悲春伤秋了。再加上他很快就进入了《西伯利亚的秘密》剧组，高强度的拍摄让他无暇作妖。
　　1月14日是司念的生日，可她没对蒋维安说，她暗自祈祷他最好不知道，庆幸他正在内蒙古拍戏，却不想他早偷看了她的身份证。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蒋维安暗搓搓地准备了好久。他提前选好了礼物，是一对情侣手表，带着希望她时刻能够想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可买好了手表后，又觉得这种用钱就能买到的礼物不足以表达心意。
　　有天早上，他看到她一边刷牙一边在阳台上仔细观察每一株花的长势，孩子气的样子令他格外心动。于是他买来了花苗，打算自己种一株花来送给她。这株花毛莨格外清秀，粉色花瓣由深到浅地层层环抱，花心却是绿色的。蒋维安对它精心呵护，这段时间进组拍戏，还把它带到酒店里。天天盼着它开花，等到开了又盼着司念的生日早点来到，生怕错过花期。总算它识相，直到司念生日这天，还开得很好。蒋维安从剧组请假凌晨出发，带着它回到s市，一路上小心翼翼。
　　他却不知道，这一天不仅仅是司念的生日，也是阮林昊的忌日。
　　当天一早，司念从自己的小阳台上剪下了所有盛开的花。她要将它们做成一个小小的花束。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花枝并不好收拾，司念要一根一根地修剪，有两种花带刺，她的手都被划伤了。
　　她没想到，就在这时，蒋维安来了，他看到阳台的一片狼藉，被钉在原地，手上还抱着一盆开得正好的花毛莨。
　　他走的时候这里还馨香满室，如今却一片寂寥。
　　“你在干什么？”
　　司念愣在那里，没有回答。
　　蒋维安的视线落在门口的一包纸钱上，竟然还有一把纸做的吉他。他终于想起为什么1月14日这个日子让他有些隐约的印象。1月14日是《薄雾微光》杀青的日子，伍迪曾透露，这是阮林昊的忌日。
　　他看着一地狼藉，终于知道，司念为什么不喜欢他照看这些花；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每天清早她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这些花朵发呆。原来，司念在这里种下的不仅是花，还是满心思念。
　　蒋维安把花盆放在地上，再抬起头时眼睛已经红了。
　　司念看到他的神色，惴惴不安地站起来，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今天是他的忌日，你要去祭奠他，我不拦着。毕竟他在你心里住了这么多年，早成了你的一部分，我不会要求你忘记他。”
　　司念那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但紧接着听到蒋维安问：“我只想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哪怕一天，你全心全意的爱着我呢？”
　　司念被问住了，蒋维安自然也看出了。
　　“你告诉我，会有这么一天吗？”蒋维安又问，觉得自己真是贱到了骨头里，但还是忍不住要这个答案：“不是现在，我是说将来，不要太久的将来。”
　　司念心底有个声音催促她点头，但她还是犹豫了，嘴唇动了几动，才答非所问道：“维安，我喜欢你。”
　　“这不够。司念，这不够。”蒋维安苦笑着说：“如果是几个月前，我听到你说喜欢我会很高兴的，但是我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我投入了太多。我经常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爱你爱得都有点找不到自己了。所以我现在意识到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一刻不停的想着他，我受不了。”
　　蒋维安说到这里，已经抑制不住眼泪。司念看他难得脆弱的样子，也红了眼眶。
　　“司念，这不是办法，我会越来越爱你的，也会越来越不满足的。这种不对等总有一天会把我们两个都逼疯！”
　　司念知道他说的对，更何况，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他跟阮林昊之间的相似，怎会不抓狂？如果他们两个能一直保持地下恋情，不让别人有机会追寻她的过去，或许还有希望。但如果蒋维安真如自己所说，会越来越爱她，那又怎么会忍受这份爱情永不见光呢？
　　这是一个悖论。他越是爱她，他们就越是面临着分别。于是，司念做了一个决定。
　　“你说的都对，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蒋维安走后，司念继续整理那些花枝，最后用清雅的彩纸包裹，做成一个小巧的花束。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花朵被精致地错落摆放，整个花束看起来很可爱。
　　带着一捧花、两瓶酒，她驾车前往老宅。
　　来到老宅，隔着镂空的大门，司念静立许久，那颗金桂也一动不动地陪伴着，让司念莫名心安。
　　“送你们。”司念将花束放在树下。而后从储藏室搬来火盆，慢慢烧着纸钱。一边烧着，一边絮絮讲着自己的近况。拍电视剧了，写新的作品了，参与创作了几首很好听的歌……
　　最后，她烧了那把纸做的吉他，看着这不算逼真但称得上可爱的吉他，司念忍不住嘴角含笑。
　　“我认识了一个吉他弹得很棒的男生……”司念说，“然后，就恋爱啦。”
　　“他很有才华，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创作歌手，他也很迷人，有时候我会希望他的魅力能少几分，让我不要每天收获新情敌。而且，他很爱我，有时候看他对待我的方式，就像看到大爸爸对小爸爸的样子。我真的很幸福，幸福得有点不真实。”
　　仿佛在等待对方应答，司念停顿良久，但私下里仍然静得出奇，连一丝风都没有。
　　司念叹了口气，带了几分无奈道：“好吧，不该对亡魂说谎的。其实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像你了。所以，我们分手了。”
　　一阵风吹过，金桂树叶沙沙作响，像是焦灼的嗔怪，又像是忧虑的无奈。
　　“我早知道，自己在走一条走不通的路，总有一天要撞得头破血流。可是我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半路，现在回头，一样是蚀心刻骨。”
　　金桂树也沉默了，该进该退？孰是孰非？它也无解。司念轻轻抱住树干，让自己的眼泪沾湿干燥粗糙的树皮，粗砺的质感却给她最真实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