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所以说源赖光还是出来挨打吧》在方块里喵喵叫

34、源赖光番外

　　源赖光知道自己是不会爱上鬼切的。

　　他抱紧了蜷缩在他怀中啜泣着的孩子，低声许诺着永远都无法给予的感情。

　　何其可笑。

　　源赖光是掌管源氏生杀予夺大权的家主，是令人妖两界敬畏不已的天才阴阳师，是由野心欲望与贪婪交织而成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灼灼燃烧的灵魂。

　　——唯独不该是一个对着情人温声细语，说着“爱”的普通男人。

　　源赖光依旧记得，父亲曾经亲自处死过一位他原先十分器重的幕僚，因为那人与一只被阴阳师所伤的狐妖相爱，完全不顾那狐妖曾经杀人无数的恶行。为了心上人，他偷偷从源家窃取了不少珍贵的药材，甚至听从了狐妖的蛊惑，杀了三位在源氏做事的巫女，取其心脏助她疗伤。直至事情败露，那人和狐妖一同被绞杀于父亲的阵法之中，临死之前那人还挣扎着爬到了狐妖身上，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遮掩住她的身体。

　　“赖光，看见了么，这就是爱——别让这种东西毁了你。”父亲冷漠的说，他漠然看着下人抬走了那两具被灵火烧到焦腐、已经无法分辨彼此的尸体，像是在看着什么垃圾，而不是曾经器重的下属。

　　从此他就记住了，爱，这种软弱而令人癫狂的情感是不该出现的——尤其是，不能出现在源氏家主的身上。

　　随着族人的眼神由不屑逐渐变成了敬畏乃至恐惧，源赖光越发明白了一个事实——与其说是不能有爱，不如说是源氏家主不能拥有弱点，不然那群胆小如鼠又眈眈逐逐的家伙绝对会一拥而上，将他撕扯的支离破碎。

　　所以如果出现了弱点的话，就先由自己把弱点毁掉吧。

　　——可是，他已经无法毁掉鬼切了。

　　源赖光第一次见到鬼切时，那个孩子就躺在由蛇神布下的阴冷的祭坛里。他看着下属将那已经浑身血肉模糊，却依旧在发狂挣扎的妖物镇压在阵法里，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抬出了源氏最珍贵的刀，置于祭坛之上。等那升腾而起的黑紫色雾气散去，在下属压抑的惊呼声中，那个孩子就安静的睡在潮湿的地上，面容隽秀，身形瘦削略显纤弱，洁净白皙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随着他的靠近，那个孩子慢慢睁开了一双仿佛有着蜂蜜一般甜润色泽的眼睛，眸中空无一物。

　　那是一具毫无意识的躯壳。

　　满心焦躁的他去质问了蛇神，因为他所求的可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毕竟唯有拥有灵魂的存在才能签订确保永不背叛的契约。

　　蛇神低低的笑着，嘶嘶吐出的字句亦如腥甜柔滑的毒液，“妖物嗜血，刀剑亦嗜血……嘛，用鲜血去唤醒那个怪物吧。”

　　于是他将那个孩子带到了一处满是凶悍妖物的山谷里，看着那个站在他身侧，明明穿戴了武士衣物却依旧显得纤弱稚嫩的青年，淡漠的下了命令：“把他扔出去。”

　　蛇神的话是对的，看着几乎被发狂妖物覆盖的青年，源赖光皱了皱眉，刚准备出手将那个孩子救出来，眼前却亮起了一片血色的刀光。妖物的残肢与血液纷飞，将那个孩子的眼睛点亮了。待四周再无一活物时，源赖光才缓缓踱步上前，将下属恐惧忌惮的眼神抛在了身后，看着那双静静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睛，他笑到：“斩尽天下恶鬼之刀——”

　　“我是你的主人,源赖光。你的名字就叫鬼切吧。”

　　“……鬼……切？”

　　源赖光伸手点在那个孩子的额前，源氏的家纹被烙上了那只有着蜂蜜色泽的左眼，将其渲染成了一片浓郁的血色。看着那个孩子因为触及灵魂的契约签订而痛苦的瘫软在自己的胸前，源赖光伸手抱住了那具无助的身躯，贪婪的细细品味着由自己带给对方的每一寸颤抖。

　　“没错啊，鬼切——你是，我的刀。”

　　也许不该存在的隐秘感情就在那时，细细缠绕着旺盛的占有欲肆意生长，待他发觉时却早已深入骨髓，永生都无法拔除了。

　　看着鬼切那双干净的，满是信赖的眼睛，源赖光鬼使神差的没有选择把他扔给下属，而是带在身边，在繁忙的公务间抽空由自己悉心教导。小至生活起居，大至出征战斗，他心满意足的在对方的每一寸生命里打下了独属于自己的烙印，染上了自己的影子。

　　和他合作的长老因他独揽了对鬼切的所属权十分的不满，曾经找上门来要求家主将鬼切交给他。他说，他需要鬼切去屠杀一个在外面和他的私人势力作对了许久的小家族，然后将其伪装成妖物作祟的模样。

　　源赖光拒绝了他。

　　源赖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让鬼切触碰源家的那些肮脏事，明明那个孩子只是自己一件顺手的工具，但是每当他看到鬼切清澈的眼睛，他就总是不动声色的挡下了那些腌臜——鬼切只要去维护他所灌输的正义，审判他所认为的世间之恶就好了。他只要坚信，他的主人是一个高洁、强大、正直的人就足够了。既然这一切的开始就是一个骗局，不如一直欺骗下去，为他的爱刀创造一个美好的假象好了。

　　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这便是他沦陷于这种虚假脆弱的忠诚的前兆。

　　源赖光知道旁人看向他时的眼神，敬畏的，恐惧的，憎恨的，或是狂热的忠诚与为他所描述的前景而熊熊燃起的野心之火——源赖光习惯了下属将他奉为神邸般的忠诚，他毫不怀疑，假如自己下令，便有无数人甘愿为他赴死。

　　但是下属的忠诚建立于他能为他们实现他们的信仰的前提上，家族的忠诚建立于他是源氏家主的前提上。

　　唯有鬼切是不同的，他灵魂中镌刻的忠诚源于他是源赖光这个人，他像是溺水中的人贪恋着与生命等价的浮木一般贪恋着这种感觉，不知不觉中便发展成了一旦失去便会痛不欲生，乃至绝望死去。

　　所以源赖光是不会爱上鬼切的，爱这种软弱癫狂的情感完全不足以锁住他的爱刀，柔情的陷阱，爱语的镣铐，不管是什么——只要鬼切能呆在他的身边，他将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