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淑慎回府受诘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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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慎走到神武门前，被侍卫拦下，
“来者何人？”
淑慎镇定地福身道，
“侍卫大哥，奴婢是选秀的宫女，今日在神武门不慎病发晕倒，错过初选...这是奴婢的牌子，侍卫大哥若是不放心，可以找门外辉发那拉府的骡车比对，再找车夫来作证。”
侍卫对早上昏迷的秀女是有些印象，确认过了牌子，正好，淑慎身后，几位内监带着几队落选秀女向神武门走来...
“好了，出去吧。”
“多谢侍卫大哥。”
淑慎找到门外的骡车，那位车夫正打着呵欠，突然看见淑慎出现在眼前，惊得睁大了眼，淑慎回头看着神武门，深深叹了口气，淡淡道，
“走吧，启程，回府。”
辉发那拉府，乌纳喇氏和徐姨娘等人簇拥在正门后，日光西斜，天暗得很快，一切嘈杂都在暮色中渐渐平息，乌纳喇氏和徐姨娘的心也渐渐放宽，这个时辰了还没消息，约莫就是好消息。净城钟声响起，众人正打算闭门进府，门旁的小厮脚步一顿，“咦”了一声，似乎有车轮辘辘声踏着暮色靠近，愈来愈清晰，乌纳喇氏等人也听到了，急忙回到门旁，听着骡蹄踢踏，踩着青石路板轻快而来，将乌纳喇氏和徐姨娘的心踏得七上八下。看见只有一辆骡车，乌纳喇氏还能勉强淡定，徐姨娘却是整个人倏地泄了气，若不是丫鬟芝月暗暗扶着她的腰，只怕她此时要在众人面前失态了...终究，淑瑛还是没能抓住这机会，让大小姐捷足先登了...真是可恨，这没有盼头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柳姨娘抬眸看了看这事态，就事不关己地垂眸，绝不多看一眼...
骡车很快到了门口，车夫摆好脚凳，乌纳喇氏和徐姨娘等人都迎了上去，却没有人先主动出声；铃雀和珍儿二人站在骡车近旁，踌躇不前...这时，车帘被素手撩起，熟悉的轻柔嗓音，夹着细微沙哑传入众人耳中，
“珍儿，扶我下车。”
众人闻其声，震惊不已—竟然是大小姐回来了！乌纳喇氏和徐姨娘二人如遭雷击，继而神情骤变。原本脱水植株似的徐姨娘一瞬活了过来，两眼放光，面色虽还是余惊未散的苍白，但同乌纳喇氏此时的脸色相比起来，这也就不算什么了，嘴角几乎要咧到天边去，看着淑慎在珍儿搀扶下缓缓踏下车，她却仿佛看见了淑瑛款款踏上宫阶的场景，脸上流露出微不可见的快意，人生啊，真是悲喜无常...
乌纳喇氏呲目欲裂，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抹熟悉的纤影在昏暗中不急不缓地下车，即使她看不清面容，举手投足间的云淡风轻，也让她欺瞒不了自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好女儿没错了，真的是她，那个琴棋书画，样样出类拔萃的女儿，初日选秀便落选，被遣送回府了......她气得几乎发抖，咬紧牙根，定定地看着淑慎不急不缓地走到她面前，丝毫没有为自己开脱辩解，“扑通”一声直接在乌纳喇氏面前跪下，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乌纳喇氏抬手指着淑慎，手指直打颤，憋了半天，只嘶哑地吼出了句，
“你怎么有脸面就这样回来！”
从乌纳喇氏的角度，只看得见淑慎乌亮的发髻和纤长低垂的脖颈，可她却直觉地感受到淑慎静默中透出的冥顽不灵，和她那迂腐无能的父亲一模一样，无可救药！淑慎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气得乌纳喇氏几欲发狂，还来不及发作，太夫人身边的初雪突然急匆匆出现，向众人禀报，
“夫人，大小姐，姨娘，太夫人请各位往寿安院走一趟，家务事还是到太夫人面前从长计议吧，夫人，您觉得如何？”
乌纳喇氏看了看四周，虽然人迹零丁，但总归是在府邸门口，传出去丢了自己和淑慎的脸面还不算事儿，怕是整个辉发那拉氏都要在这京城“声名远扬”了...丫鬟可兰也急忙帮着劝说道，
“夫人，初雪姑娘说的是啊，有什么事情关上门再私下解决，夫人要为小姐的名声着想啊...”
都被这样子送回府上了，还有什么名声好顾忌？乌纳喇氏强咽着满肚子气，脸色阴沉地直接转身就走，可兰急忙追上，递了个眼神给初雪，初雪朝她微微点头，她才放心随乌纳喇氏先往寿安院去。初雪看了眼眉开眼笑的徐姨娘，徐姨娘正在兴头上，才不会自讨没趣留在这里，自然顺从地吩咐流云随她去往寿安院，这一出难得的好戏，她可不想白白错过...
待徐姨娘扭着纤腰离开，就只剩下跪在地上的淑慎，珍儿和三两个小厮丫鬟。初雪使开闲杂人等，急忙上前同珍儿将淑慎搀扶起来，一脸担忧，
“夫人这回看来是真气急了，真是失了分寸，怎么就让大小姐在这地方跪着，叫人看了不得笑话！”
原来柳姨娘在看见下车的人是淑慎后，便觉得形势不对，自己随铃雀悄悄地先到太夫人面前禀报去了，太夫人这才急忙差初雪来，将众人招拢过去，不然以乌纳喇氏的性子，怕是要在家门口搅得天翻地覆不可...
淑慎在珍儿，初雪二人搀扶下站稳了，听了初雪的几句抱怨，拂开二人的手，蹙眉摆首道，
“姑娘言重了，今天怪不得额娘发那么大的火，淑慎确实辜负了额娘的期盼。她气淑慎，怨淑慎，我都应该受着...”
“大小姐...”
“走吧，去寿安院。”
淑慎拂了拂长袍上沾染的尘粒，便从容地漫步前往寿安院。
初雪看着淑慎脊背挺立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她从来都是这样保持着完美无缺，一丝不苟，会不会觉得很是落寞疲惫？可说来从不见她向人提起过，包括自己的生母，似乎又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大小姐，真也是固执得紧啊......
寿安院内，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太夫人在主座上，面色沉静，闭着双眼，手上转动着佛珠，不急不躁。乌纳喇氏脸色黑如锅底，一旁可兰又是扇风又是拍背顺气的，大气都不敢出。相比之下，对面的徐姨娘怡然惬意得很，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睨众人脸色，觉得这杯茶都愈发香醇了起来。柳姨娘垂着头，看着手中茶盏内的茶水由浅转深，水汽氤氲，又是神游虚空的样子...
不一会儿，淑慎等人撩帘踏入，众人目光一瞬地聚焦在她身上，太夫人仔仔细细地将淑慎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确定一根头发丝都没少，方才柔声唤道，
“回来啦？”
淑慎依旧是垂着头，没出声，端端正正跪在地上，太夫人蹙眉，还未来得及出声，憋了一肚子火的乌纳喇氏倏地从红木雕花五蝠抱寿桃椅上弹了起来，柳眉倒竖，噌噌地两三步走到淑慎面前，嘴上连珠炮似的发难，
“你自己说说，我这些年哪些好吃好喝好玩的不供紧着你？好些物什连常寿眼巴巴地跟我讨要，我都还是直接命人送到你的聆笙阁去。我给你请最好的师傅最好的绣娘最好的嬷嬷，让你琴棋书画样样都要精通，就是指望你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给辉发那拉氏挣点脸面，好啊，你偏挑这个点上出岔子，功亏一篑，连带着我这些年含辛茹苦的付出都付诸东流了。亏得我之前直把你挂在嘴边，引以为傲，如今说出去，真是要丢尽我的颜面！”
“够了！”
太夫人拍着炕桌怒吼了一声，才让乌纳喇氏喘着粗气停了嘴，两眼仍是恨恨地盯着淑慎。
这些熟悉的话再一次从乌纳喇氏嘴里倾倒出来，让淑慎脸上绷不住地有些刺痛，当初在承乾宫，额娘用同样的话指责她；在神武门，额娘用同样的话指责了她...可事实是，她不出手，常寿病死牢中；她出手，阿玛狱中被杀...这一切归根结底，不是自己的错，而是额娘心心念念的那深宫重闱，要将淑慎的一切都夺走，锱铢不剩，而她无力抗衡...这一世，她怎么敢遂额娘的愿，在踏进那没有回头路的深渊中？只是这些事，额娘永远都不会理解......
“够了，你作为当家主母，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先让孩子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还能有什么来龙去脉，说多了都是借口！”
乌纳喇氏克制不住的顶了回去，气得太夫人也不住地咳嗽起来，场面混乱，徐姨娘在一旁看得不亦乐乎，津津有味。
这是，一道香色身影飞快掠进厢房内，
“姐姐！姐姐你回来啦？常寿还怕以后就见不着姐姐了呢！”
等常寿定睛一看，厢房内除了徐姨娘，众人脸色都不十分美好，淑慎还跪在中间，他也二话不说在淑慎身边跪了下来，气得乌纳喇氏直跺脚，
“你跪什么跪，小孩子家的别掺和这事儿！”
“我不！额娘，不管姐姐犯了什么错，看在常寿面儿上，您就饶了姐姐这一回吧，算常寿求您了...”
“常寿...”
淑慎看着常寿，眼底湿润，
“姐姐你别害怕，常寿会保护你的。”
乌纳喇氏气得咬牙，
“什么姐姐！她就是个白眼狼！”
“额娘...”
常寿终究年纪还小，又对情况一概不知，看乌纳喇氏气成这副模样，也有些怯弱了下来，避开她要喷火似的怒视，但还是没有挪动膝盖的想法，牢牢跪在淑慎身旁。淑慎深深地看着跪在身旁的弟弟，仿佛要将他刻入眼底，年幼懵懂的弟弟不论是非，坚决地站在自己身旁，这对淑慎来说，就是莫大的鼓舞和抚慰，只要她能再留在常寿身边几年，她就能保证绝不会让常寿误入歧途，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也都值了...
即使没人理解，即使，遭人嗤笑！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淑慎回府受诘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