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番外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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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没有选择。
蓝尹沉默地凝视着眼前的签字仪式，感到由衷地愤怒。
他默默地攥紧了自己的手，瞧着克里斯王储不紧不慢地吹干桌上的湿漉漉的墨水，封入信函，盖上印鉴；瞧着所有的大人都带上了那种轻松且惬意地表情，那是因为最大的心患已经解决，他们又可以享受自己愉快的奢靡日子了……
蓝尹心中那团愤怒的火焰越烧越旺，烧得他几乎不能再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勉强忍耐到了散会，在克里斯王子离席的那个瞬间，蓝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他在半路之上截住正要迈上马车的格里菲恩。
“院长……”
即使他多年前已经从奥菲尔学院毕业，这个称谓还是被他牢牢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蓝尹向来是一个不矜不伐的人，他很清楚是当初在奥菲尔学院求学的经历造就了现在的自己，他难以忘记那段美好的时光，更难以忘记停留在那里的失去的痛苦。
“蓝尹公爵。”格里菲恩深深地望着他，毫无疑问，他知晓蓝尹来这里寻找他的原因，他没有直面蓝尹的询问，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你会知道的。”他匆匆而去，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回答，还有……
蓝尹捏着自己手中那一枚镶嵌着洁白宝石的烫金手印，遥望着帝都那座最宏伟的建筑。那是一枚可以到达帝都神殿，觐见那位神灵的手印。
那是一座有着尖耸屋顶，直插入云霄的庞然大物。
清晨的钟声在宁静河流的另一畔悠闲地地响起，惊飞了栖息在上的一众飞鸟。清晨刚刚苏醒的帝都还很宁静，半睡半醒地笼罩在淡淡的白雾之中。而眼前这座通体为洁白色的神殿几乎和这白雾融为了一体。
帝都神殿，无可非议，这是整个王国最伟大，最华丽的建筑，这里供奉着传说之中的神灵，那传说之中的，至高无上的，代表了永恒与圣洁的神灵。
蓝尹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亲自走入这座壮伟的建筑之中。
不出所料的，守卫在神殿之外的独行骑士拦住了他。蓝尹拿出了格里菲恩给予他的手印，那一定是意义十分不平凡的物事，因为在蓝尹拿出那手印的一刻，他看出了骑士脸上充斥的恭敬和讶异，他们快速收敛了这些多余的表情，低下头来恭敬地做了一个抚胸礼，另有一个骑士引导他步入神殿。
这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建筑。
旋转的扶梯仿佛从来没有尽头，一圈一圈的向上攀援，蓝尹知晓在神殿不可使用魔法的禁忌，这样一步一步迈步上楼是对神的尊敬。从始至终，他一直小心翼翼，紧紧地缀在这位骑士的身后。一切都很安静，只有骑士身上的甲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然后……便是自己跳动的格外猛烈的心跳。
蓝尹总是有一种直觉，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清楚的直觉。
而现如今，这份直觉在他的脑海里一声声不停歇地敲着警钟……
骑士将他带到了一个地方，那基本是顶端的地方。这里大约是整个帝都最高的地方。窗外的风变得很大，刮过蓝尹的发丝，他顺着窗向外望去，帝都的一切都如此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他怔怔地望着这副画面，直到有人将他从这思绪之中唤醒，那是一句毫无情感的试问：“大人？”
蓝尹诧异地回头望去，这是一个女孩儿，应当是神殿的神使。她的模样很小，脸颊苍白得几乎是毫无血色。她穿着白色的长袍，严严实实地裹着她的身体，她看见蓝尹不答，又问了一声：“大人？”
依旧是毫无语气，冷淡而克制，这让蓝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认识的一个人，一个已经被火焰烧成灰烬，灵魂栖居于泥土之中的人，他的心又是一痛。
他们一样，然而又有所区别。
眼前这个少女，她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傀儡和玩具，全无生气，像是典籍上记载的，被抽走了灵魂的样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蓝尹浑身一颤。
“是的。请问您的名字是……”蓝尹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女孩儿没有说话，也许实在是因为蓝尹这个问题太过多余。得到答复的她只是默默地转过了身体，继续用那种冷漠得毫无情感的语气道：“请跟我来。”
蓝尹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好奇心是多余的东西，他只跟在这个奇怪的女孩儿的身后，看她曳地的长袍随着她的走动而翻滚，几乎和周遭的白色融为了一体。他们一拐一转地走过了许多的走廊，直到一扇气势阔大，直插穹顶的大门前。
女孩儿停下了。
她跪倒在了那里，合拢了自己的手掌，微微低下了头，口中念念有词地祷告了许久。直到一篇冗长的词文结束，沉重“吱呀”的声才终于响起，那扇巨大的大门随之缓慢地打开。
女孩儿手上燃起了一簇洁白而干净的火焰，她的眼中陡然燃起了炽热的忠诚，紧紧地盯着大门深处那个圣光笼罩的身影。
蓝尹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有着直达腰间的黑色长发的男人。
然而看清他的面容的那一瞬间，蓝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自己的双眸。
“希尔？”
这是一片干净的天地，毫无一丝尘垢，一切显现出纯洁而神圣的样子。
清冽的歌谣在悠扬的吟唱着，四周侍立着许多双手捧着洁白火焰的孩子，他们或男或女，皆是穿着一般的白色长袍，满眼写满了燃烧的信仰，紧紧地注视着正中的那个男人。
他坐在宏伟的王座上，白色的宝石点缀着他深邃的眉眼，却不及他的分毫。他显然是不再穿着那些瞧起来似乎根本毫无差别的黑色西服们，他换上了洁白的束身衣袍。他瞧起来冷地像是用初雪雕琢而成，然而披散在身后的那些长发却是雪中盛开的黑色花朵。
这让他按捺不住地想起许多年前，他刚刚迈入奥菲尔学院的新生入学仪式，他也是这般，这般让人目眩……
他瞧起来似乎不像一个人。
是的，他本就不是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儿的蓝尹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和不妥之处，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好友希尔，首先，他应当是所有人信奉的神明，他们那位歌颂的那位永恒之神……
原来他真的没有死去。
原来他真的没有死去……
蓝尹感到自己眼眶微微有些润湿，低下头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澎湃的的力量。他很想冲上前去，用很多年前他们惯用的那种方式对他打一个招呼，告诉他自己的经历和故事，在他为自己的假死说出抱歉的话语之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他残存的理智暂时组织了他这样做，“伟大的神明……”蓝尹决定采用这种惯用的开头。
开口的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充满了颤抖。
“你们先退下吧。”开口的声音似乎是大提琴的轻颤，神座上的男人打断了他的话语，挥斥那些侍立在周边的神使离去。
“吱呀……”轰隆作响的关门声在蓝尹的身后响起，而他的面前，那个男人正在优雅地迈下神座下长长的楼梯，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伯爵大人，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番外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