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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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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的下人都发现了,这几日夫人不常抱着书卷,换了针线,像是在绣荷包。梨安的三哥阮平成的生辰快到了,捎信来说要兔子戏水样的荷包,还点明必须藕荷色丝锦作底拼黎色的线。齐衡是家中独子,不曾经历兄妹间插科打诨的亲密日子,如今看到卫府兄妹,也觉得岁月安良。
阮平成弱冠之年,还未考取功名,加上前线战事吃紧,故生辰也是一切从简。只邀了十余亲朋。齐衡一时被召入内议事,只梨安一人去了。
梨安房里的丫头怡儿递了一个楠木盒子给齐衡,只说是夫人给的。齐衡打开,是一直玲珑精巧的荷包。鸦青色绣的芝兰花样,流露这名门之风。可是,竟然,这,这滚边的花样,竟绣的是元宝。齐衡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顿了一顿。猛地推开怡儿,一个箭步冲向书房西角的矮柜,那儿原有一副元宝样的护膝,现在却空空如也。齐衡一下慌了神,声音陡然高出一层,质问道:“谁允许你们动我的东西了?”
正巧郡主娘娘经过:“怎么了,是我喊人收起来的,一个外物,何来的本身招了这么大的怒气。把我都惊着了。”
“母亲万安”语调里还有未平的怒意。
“你们都退下吧。”怡儿本就被吓得不浅,手足无措,听到郡主娘娘下令,赶忙一同退下了。
“齐元若,我望你明白,这门亲事是你自己允了的。梨安是个好丫头,为母的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
这席话齐衡是没有听进去的,他虽然面对着郡主,但眼神却一直飘向远方
“衡儿,你过来。你大了,很多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但就像这屋子,再大也都是四四方方发。我给你讲个故事。”郡主娘娘依着齐衡坐下,抬手抿了口茶,一颦一笑都是规整的大家风范。
“我做姑娘时,同家中一个庶出的姐姐玩得甚好。她17岁那年,随哥哥们出城打马球,走散了,遇上了歹人,幸好有人搭救。那人是个骑兵连的小连长,你姑母从此就芳心暗许,觉得他英姿飒爽,举世无双。同你一样,她也以命相争。王爷气的把平日里宝贝的唐朝开元年间的苏漆案槣都踢翻了。她怕得手止不住的在都,整张脸没一点血色。但就是怕成这样,也没有认输。”
“可是衡儿,如何可能呢。她一人挑战千年的桎梏,以卵击石罢了。不过月余,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就被派上了最凶险的前线,战死了。”
“从那时我便明白,生而为人是不易的,于我们这样的门户,从小锦衣玉食,但在婚配一途,大都是家族的筹码,身不由己的多,鲜有遂心遂意的。过分相争,只能是害人害己。衡儿你顺当惯了,但这世道艰险,你也应当明了了。”
“况且,也未必只贫贱人家的女儿水灵,天潢贵胄家的就没有好的了?那盛明兰确是知礼数,也明事理。可她自幼处处谨小慎微,过于拘谨,出手小家子气了些。她确是比京城里那些骄纵的小姐强些,可她不适合你。你明白吗?衡儿,梨安能如此谦逊体贴,照顾你父亲也是亲力亲为。这孩子年幼,不懂替自己争些什么。可是,有些事,她不去争,不代表她不应得。衡儿,你大了,不要让自己后悔。”
梨安一回府,便有嘴碎的把白日里的事告诉了她。说今日她的荷包引得公子和郡主娘娘都动了气。梨安是个聪颖的,即使无人点破,但那个护膝出自何人之手她也大致明了了。梨安有些气恼,她已经尽全力,却反受其累。愤怒过后,是深深的无力感,像是溺水的人挣扎累了,松开了那根欺骗自我的稻草。
是夜,梨安在书房外支了张软榻看书。待齐衡处理完公务走出书房,梨安已经在软榻上睡着了,梦中眉头还紧锁着。这下人们也是越发懒散了,竟不知给少夫人加条绒毯。夜已深了,左右无人,齐衡便弯腰抱起梨安。
梨安在齐衡怀里自觉得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脑袋埋在他胸口,身子也有了些暖意。
许是玩累了,夜里又同齐衡置气,在风口吹了半夜,找了风寒。少夫人病了。平旦时起了高热,烧的人都迷迷糊糊的。攥着齐衡的衣袖不放。恰巧第二天是旬假,齐衡原本约了三五同僚去城北徐公家一观他近日收来的金石字画,现下脸病了,他也未能狠心成行。于是,齐府里有了新奇风景。小公爷依着少夫人赖在怀里,自己袖着一册书坐在床沿上,时不时还用手探探少夫人的额头看烧退了没有。场面很是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