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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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爆发一月有余。
乌镇却不受硝烟影响，安稳躺在小江南的怀抱中。
陈梏和B市的市民们从战争开始便被政府军保护撤离至此。这里有的是白昼里熙来攘往与夜晚的月明星稀，亦或是甜糯糕点的香气扑鼻和邻家少女的软侬吴语。
自是极好的。
可再好，也不是故乡。
陈梏垂眸看脚下那块不规则的青石板，双眸微红。她向来念旧，小学用过的笔都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可如今承载着她十七年记忆的B市饱经磨难，已是满目疮痍。
一场本不该发生的灾祸打乱了一切秩序。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何时才能回到旧地。
“阿梏，你看。”突然有人唤她。
“怎么了？”陈梏顺着表姐的手指看过去。
是一家店。
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能说它好像是天生为这乌镇而建，有着水乡该有的风韵。黑色的木质牌匾上却没有店名，只有零星几人从里面款步而出，手上拿着纸张包好的物什。
奇怪。
“阿梏，我们进去看看？”表姐拉了拉陈梏的手，“好不容易安置好了能出来走走，就当旅游吧。别想那些不开心的。”
她不语，只轻轻点了点头。
刚踏进店门，地板嘎吱响了一声，活生生激起了陈梏的一身鸡皮疙瘩。店里只有两张样式古朴的桌椅，材质跟门口牌匾如出一辙，泛着冷光。位置也放得稀奇，就这么偏隅小店一角。
“客人请回吧，今天打烊了。明日早些来。”一个清明的男声响起，带着些许凉意。
陈梏和表姐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男人撩起帐帘地手节骨分明、修长白皙。偏生这手的主人，容貌只算得上中上，不让人惊艳，却又恰到好处。不过分阴柔，也不过分刚毅。很特殊，也很平凡。
表姐看到那张脸后略有些失望，陈梏却愣住了。
很熟悉……胸中像有什么要澎湃而出……
这个场景仿佛已在梦中演练了千百遍……
“我们……是不是见过？”半晌，陈梏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嗓音喑哑。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
表姐连忙拉了拉陈梏:“说什么呢？搭讪也不能这么玩儿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抱歉……不是搭讪，我是真的觉得你像是我的一个故人。”
“无碍。”这两个字带了笑意。
陈梏觉得脸有些发烫，垂眸看棕色的地板。
“今日确实打烊了，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今天还剩了些余货，就送给你们了。”
“谢谢。不用了。”陈梏向来不愿平白无故受了人家的好，连忙回绝。说完，竟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自己太失礼了。她有些懊恼。
表姐终于追上了她，有些微喘:“阿梏，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回安置点吧。”陈梏脸色窘迫，又快步走起来。
“小祖宗，等着我。慢点慢点……”
……
第二日。
陈梏独身站在店门前，踌躇不前。怎么又不自觉走到这儿了。门口不像昨日那般冷清，可算有了些人气。
“小姑娘怎么还不进去，这家糕点卖得金贵，晚点可就没了。”猝不及防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是个老妇人，一身翠青碎花衣裳，手臂悬着竹筐，两鬓花白，目露慈爱。
陈梏硬着头皮跟着老妇一同进去了。店里跟昨日有些不一样，空气中浮着清淡的甜香。
“顾奶奶今天还是老样子？”是昨日那个男人的声音。
“哎，老样子。孙女天天都要吃你们家的糕点。”老妇笑了，像是想到了她家乖巧的孙女。
“好。您稍等。”
男人目光偏移，看到了老妇身旁的陈梏。
“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
“我？”陈梏有些诧异。
“对，麻烦你进来一下。”
男人让开了身后的一条路，露出藏青色的布帘，大抵是丝绸编制的，后面应该是专用来烘焙的房间。陈梏微微顿了顿，仔细辨认上面用墨迹勾勒出的一个形状。
不是寻常的动物，羊身，头上却有一个尖尖的角。莫名的亲近之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是白泽？”她问。
“对。姑娘还认得，难得。”他与她对视一眼，陈梏的心脏漏了一拍。那双清烔的双眸似曾相识。
这个男人好奇怪……明明并不相识，我却作此感受……
她回了回心神，道:“以前无事便随手翻阅了下《山海经》。刚刚看了眼，就觉得像是白泽。认得它不奇怪，倒是现在很少有人用它镇店了。”
“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避灾驱祸，给人带来祥瑞之兆。比财神管用多了。”他给陈梏掀开了帘子。
她也不迟疑，直接走了进去。
里面是另外一片光景。蒸笼散出的水汽氤氲，模糊了整个屋子。一切都干净有序。
陈梏顿生好感。
“最近我尝试做了几个新品种，劳姑娘试吃。”他掀开了一个小巧的蒸笼盖子，用象牙白的筷子夹起一块热腾腾的糕点，放在了青瓷小碗中。
男人将手上的东西尽数给了陈梏，转身去给顾奶奶装糕点。
“你先吃着，那边还有。待会儿给个反馈。”他身影隐在水汽里，看不清虚实，却很容易想象他认真的神情。
她仔细端详手中的那一小块晶莹剔透、泛着粉嫩之色、纹理精致的糕点。上面的压花竟还是白泽。一口咬下去，里面有酸甜的汁涌出来，像是桃汁。配上有嚼劲的、带有花香气的表皮，说不出来的享受。
“好吃。里面是桃汁吗？”她眼睛亮了亮。
“不是。是嘉果。”
“嘉果？这不是《山海经》里的益果吗？现实怎么会有？”陈梏有些疑惑。
“吃了它解决你的烦恼忧愁。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应该好好招待。战争都会过去，一切会回归正轨。”他避之不答。
静默半晌。
“……你知道朱厌吗？”她声音很轻。
男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就站在蒸笼前转头看着她，耐心等待她的下文。
“我……我在战争爆发前好像看到它了。可……没人会信我。连我自己都不信……”陈梏还记得，那日春光正盛，所有人目光都在野外烧烤架上。只有她看到了丛林中的生物——形似猿猴，白头红脚。她当即惊疑，想追上去察看清楚，却在一息间失去它的影踪。
“西山经有载，朱厌一出，战争四起……你是说，这次战乱是朱厌引起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