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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74章 ...

  •   手指微微用力,蓝色的盒子角有点变形,但是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沈巍抿着嘴唇,说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说没有话语也是假的,只是被压抑了而已。

      赵云澜把手伸回来,垂在大腿处有点失措。

      沈巍略低着头,阴影盖住了他的脸,看不见他的神情。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回过头,赵云澜稍皱着眉头:“谁?”

      “呃……老大,有事情。”林静在门外支支吾吾地说,听语气有点担忧。

      赵云澜突然感觉有点头大,揉着太阳穴:“什么破事儿?”

      “胡……胡夏对的妻子来找我们了……”林静抠着手中的佛串珠子,“……怎么办?”

      “靠……”赵云澜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嘶——这个该死的……”

      胡夏对被幽畜吃了,连头都没剩下,一天了都没有把整件事告诉他的妻子林婕,那个五十多岁的矮胖女人来闹事,从之前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的东西。

      “赵处长,要不……”

      “不用,沈教授就在这儿待着,我去十分钟就回来。”

      沈巍想要说让自己去帮忙,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云澜给截住了,还被说待在这里,有点尴尬。赵云澜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于强迫和冲了,就缓和了一下语气,但依然有点失措:“沈……黑……呃……”他猝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沈巍了,是像刚才一样还是像之前一样?

      “大……沈教授,您先等一下,我……去去就会……”赵云澜想称呼他为‘大人’,可是话语中莫名其妙带着点不适应,分明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称谓的,只是现在……

      沈巍看出了赵云澜的为难,仍然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句。

      那么有礼貌,那么生分……

      赵云澜抿着嘴,走出门,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还在垂眼的沈巍,那个身影,很奇怪得茕茕孑立又孤单只影,好像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多久了?

      他那个时候没有想那么多……

      “老大,你和沈老师……”林静在赵云澜身后跟着下楼梯,有点八卦。

      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种事情……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这几天,怎么老是变得不像自己了?

      对啊,他是赵云澜,不管是什么,都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没什么。”赵云澜只能暂时这样回答,因为有些东西不去尝试,是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个女的呢?”

      林静也不好对于自家老大的家室八卦些啥,出家人,本身就和这类事无关,出身一缕轻尘便好:“林婕在门口,祝红姐让她等着,就叫我来喊你了……”

      很多事情,不能以个人的角度来说明,是时候该解决一下自己属下的事了,护护短也挺好,嗯,要以赵云澜的方式——

      “喂!你们干嘛呢!不是警察吗?做事这么慢!要是去救人质,估计劫匪都老死你们也不一定到!一各个吃软饭的吧!欺负我们是老百姓嗖!我告诉你,胡夏对可是这个村的村书记!你们不把我的家老头子给还回来,老娘明天就去报警!我林婕活了五十多年……”

      “就是等于白活的,对吧。”

      林婕破口大骂之时,话说到一半,剩下的,被赵云澜当作了戏来说玩儿,还挺尽兴。

      由于门是关的,所以在门外林婕没看到门内的赵云澜,只不过一面之缘自然是不认得他的声音。但是赵云澜的话无非让林婕泼辣起来,嘴也是恶毒。

      “你个什么玩意儿,敢跟村书记夫人较劲!是不是想被赶出村子啊!?啊?你是不是个没长眼睛跟耳朵的死混……”

      没等林婕骂腾完,“吱呀”一声,赵云澜双手扯着门闩就拉开了门,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是你嘴里的‘警察’,不过我是他们的处长而已,赵云澜。今早不是见过吗?怎么?认不出了我的声音了?”

      这林婕也不是个好事儿的人,成天以一个泼妇的样子示人,浑身没一个好的,就是一个惹不了大事儿、小麻烦忒多的事儿婆。村里人都讨厌这个一天到晚就会拿自家的胆小村书记显摆,说什么‘她的丈夫是村书记,了不得,所有人都要供着她,迁就她,不得把她给伺候不乐意,否则到时候就要备受牵连……’之类的话。

      说到底,这个整天嘴里冒不出几句好话的悍婆就是以大欺小,仗着自己家里有村书记丈夫就狐假虎威,也没什么好德。这辈子没做些好事儿,但坏事儿也没几件,顶多就是和村里人闹上了,最后还是胡夏对去给人道歉,因为每一次的琐事都是林婕自己腾上的,人家气不过,回骂了几句,林婕就和人家撕臭起嘴来,甚至好几次还动了手。

      可是村里人还是没说她什么,都只是摇摇头,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嘴上没积德就算了,不和她一般计较,这才没把事儿闹多大,回回都是这样。只是林婕依然不改,还是我行我素地和村里人杠,摆着臭架子,娃娃们也都是编出了小外号来笑骂她:‘泼妇婆。’

      ……

      她挺生气的,但眼睛里那股爱惹事生非还是没冲刷下去,尖嘴猴腮的样儿让人有一种想要和她吵架的激动。

      “想干嘛?”赵云澜靠着门面,侧面对着林婕说。特调处的大家和霞仙芝都在一边看着,知道赵云澜会摆平一切事,也就没那么把林婕是事儿放在心上。

      林婕不服软,瞪着眼睛,尖起嘴皮子:“胡夏对呢?你们警察办事儿怎么把人办没了?黑心嗖?!是不是没有脑子啊?知不知道他可是村书记,你们一些政府的狗腿子就知道拿我们老百姓的钱,是吃多了把脑子吃没了是吧?……”

      “我先声明一下。”赵云澜开口,把林婕给哽住了,声音不大,但是很有震慑力,“第一,我们是公安机关的,但是我们不是警察;第二,村书记只是村书记,不代表可以做任何事,换句话说,在我面前连个P都不是;第三,也就是最后一条,政府的事儿我不管,但是我们特别调查处是用我们的命,来换你们这些所谓的‘老百姓的命’,累死累活的,差点死了还被你这种不知道羞耻和妇道的烂人给泼辣,你还真是个‘好老百姓’啊。”

      他嗤笑,低下头,从刚穿上的外套兜里拿出一根红色的棒棒糖,是草莓味儿的,看着有些化了,但是味道应该还不错。

      细细打量,并没有开包装来吃。

      “你们的命来换我们的命?那老娘怎么就看到你们还挺活蹦乱跳的,胡夏对却不见了呢?逗笑呢?”林婕用手捂着嘴笑起来,尖滋滋的妖笑在她这个年纪看来有些可谓是无理取闹,丑相得很,“一个两个就知道说自个儿是了不得,可最后连个P都不知道在说啥,就是个精神病院里的疯子,自作自受……”嘴里嘟囔,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否刺赵云澜还是在否刺自己。

      嗯——有点否刺自己的意味。

      如此一闹腾,把周围的邻居都吵来了,喜欢看看热闹也是人的一大特点。

      赵云澜的臭脾气,不好,但是修养什么的,从沈巍那儿学来了不少,差点没和这样死人抬杠,钩着棒棒糖:“这位‘心地善良的老百姓’还记得三十年前的那场暴雨吗?我知道那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院子里的白织灯在槐树上挂着,三只的灯光不大,但是很亮,照开出院子外也是很容易的,轻而易举地就把林婕脸上的惊愕给照出来了,眼睛里映出了白织灯的灯光,刺眼,又不柔和——明明院子里的光是很软柔的……

      “你……你什么意思……不……我不知道……”林婕慌乱地否认,失焦着眼睛慌张低下头,似乎是在掩盖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这个秘密成为了众所皆知的事儿罢了,它当然还是个秘密而已,不过是个秘密。

      被欲盖弥彰,被吞噬,被杀掉,被一切所憎恶等等等等,这些,都可以是秘密。

      “格兰,还有她的新婚丈夫,桑赞,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到了这里,有些人不想看热闹了,只剩下一些不懂事儿的毛孩子还不明事理的年轻人还执着不走,非要把热闹变成事故才肯罢休。

      “呵,有些时候,我真看不懂某些人,为了活下去,连人性都可以丢弃不要吗?林婕大娘?那一年,你们做的所有事,就没对你们,对你——有什么悔罪吗?”

      赵云澜撕开包装,棒棒糖上泛着光,是白织灯的颜色,一些糖丝缠绕糖棍,像藤蔓一般。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婕磕磕绊绊地后退几步,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连个兔子都能把她惊着似的,叨叨的。

      晚上了,暮色都是黑的,黑都让人害怕,让人心颤。

      天空有一点不是黑的,但是灰橙,暗淡得很,不久会消散的云比轻纱还薄,连头发都撩不动的风却吹得人心寒冽。

      “你不要再装了,我知道的。”赵云澜把糖塞进嘴里,从靠着的门框上站直,正对着林婕,叼着糖的动作像是在抽烟,下一秒就会有氤氲出来似的,似雾一般不清,“你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丈夫胡夏对也是这样说的——当然,我看见过。”

      颤抖的从来都不会是身体,而是心,因为太过于害怕而战战兢兢,恐惧如同涟漪一样,不断扩散开来,就连风都是冷的,让那些不知事理的年轻人看出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总觉得,他们的老一辈乃至于整个村的上了四十多岁的所有人,都对他们这个年纪藏了些东西,不为人知。

      ——过多的欲盖弥彰反而会成为拨开阴云的手,早知道,不如早说出口。

      林婕的眼睛里满是惧惮,都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女人了,那么大的表情让林婕看着有些狰狞,阴阴的狼狈,又像是被人提住了尾巴打量的幼狗,只敢怂着眼呜呜叫,给人一种她的精神很不正常的感觉。

      “不用那么紧张——”赵云澜低垂着头,咬糖棍的同时走过来,右手虽是轻搭在矮了自己不止是胸口那么点的林婕肩膀上,但沉重,林婕大气不敢出一口,“话说……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此话一出,在场除了特调处的人都是一惊,都想不到赵云澜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尤其是林婕那个老泼妇,听到‘鬼’这个字眼儿,瞬间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小幅度挣扎,不过被赵云澜压住了。

      “不……不……我不……知道……我不信这世上……有鬼……才没有……”她絮絮叨叨着,双手捂着太阳穴上方,微微抖动,有些花白的发丝都在细微地颤。一点透得人骨心凉的冷汗在额头处巴着,浸湿附近的发丝,紧紧贴在额头上。

      赵云澜嘲讽地笑笑:“你不信?我信。”他捏着棒棒糖的糖棍端,细细地摩挲,糖球在嘴里慢慢旋转。

      “知道我刚才说的话吗?”赵云澜收回手,揣在裤兜里,“‘我们是公安机关的,但是我们不是警察’这句话你还记得不?像你这么聪明的事儿婆应该很会嚼嘴壳子吧,要理解我这片面的话应该是个易事儿。简单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知道和大娘心里想的那句话是不是同个意思。”

      林婕的反应没多大改变,就是抖得更凶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厉鬼一样害怕,但是张不开嘴叫喊似的痛苦。

      “呵,意思是,我们当然不是普通人——这么久还没发现?”赵云澜摊手摆头,后退着示意林婕看看周围,“房子的墙都是白的了,你觉得这是谁的功劳?你的?还是胡夏对的?”

      “当……当然是胡……”

      “是我们喽,肯定是我们啊,对不对?”

      林婕刚一想颤颤巍巍地开口,就被赵云澜给抢去话尾。

      确实,赵云澜一说完,几乎是所有人都发现了,真的是墙都白了,只是由于暮色的关系,所以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毕竟这个时候,谁还会去看墙?

      “知道为什么吗?”赵云澜深蹙着眉头,“我,以及我们特调处的所有人,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在一群脓疱怪物中血洗而出,破了你们那些二十五年的神经封印——很多时候我们差点归生九泉你知不知道,就为了保护这个所谓的你们?保护这个可笑村落?……呵,还真是。”

      他的语气很失望,失望到了极点。

      的确,当你辛辛苦苦为某些人卖命的时候,说不定那些人现在正在嘲笑你,哪怕你曾经愿意因为他们而出卖生命——

      “算我们倒霉。”赵云澜扬下手,重新把手楚揣回兜里,“说了那么多,就说开点,我们算是警察……”手里拿捏着棒棒糖的糖棍,对指林婕,直凛地盯住她,“但,我们是特别调查处的一员。所谓特别调查处,就是打理那边事儿的人组成的一个机构,平时包装于普通的警察还真是为难他们了。”看看身后的大家,轻笑又回头,“所以你觉得我们都是普通人?不大对,有,但少,更多的是——鬼。”

      那个字似寒心彻骨的风直接推翻了林婕的意志,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还有湿气上身,手抖得更厉害,简直成了筛子。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腿也抖起来,无意识的抽筋让某些人站不住了脚。

      “不……不……我不信,不是的……”林婕嘴里嘟囔着,惊慌失措,或捂着头,或无处可放,坐在地上,因为年纪的缘故而引起的一些原因——但赵云澜并不想去扶她。

      “没见过,不一定就不存在。还记得格兰吗?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就那样被你们残寒,最后连桑赞都不放过。他们是孤儿,成长了二十年多,谁容易?还是些别的什么?——你们就凭什么为了活下去而去杀了她?就单单只是由于些‘活下去’的东西就打死她?凭什么?啊?你说凭什么?!是你林婕的命金贵?还是厉李的命金贵?更说你的丈夫胡夏对,他的命就金贵吗?或者只是说格兰的命贱?命不好?她死是她自己的事儿?和你们无关?……呵,你们的命……真TM得金贵……”

      赵云澜怒吼起来,愤懑的样子很少见,几乎是要和林婕打起来的节奏,可又偏偏不是那么回事。

      悲悯,但,不知道悲悯谁。

      憎恨,但,不明白为什么。

      绝望,但,绝对不是自己。

      也许不要那么无情,不要太有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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