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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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澜微微皱眉，斜过头打量起那个老人。
不是说五十多岁吗？怎会如此老态？就算是日理万机，也不会这么老啊，看起来都六十多了。这个人是村长？
那老人徐徐开口：“你们是？”
赵云澜回答：“我姓赵，赵云澜。我们是来旅游的，顺便来拜访村长的，不知道阁下是否是村长，介不介意我们的拜访？”
顺便还因为对方的年迈，赵云澜做了个辑。
“嗯，我是村长厉李。”老人吸一口烟，吐出云雾，“赵先生来拜访我们这儿，不害怕？”
厉李抬了个手，示意他们坐下。
害怕？为什么他要说‘害怕’两个字？难道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有故事。
赵云澜躬身，大家也都坐在了扶椅上，唯独大庆蹲在了角落，不声不息。
“为何老先生要说‘害怕’，莫非因为这墨溪村有什么难言之隐？”沈巍浅笑，但是只是弯起嘴角，并没有笑的意思。
厉李含有老一辈严厉的目光抬起来，看向沈巍，沈巍没有回避，而是尊敬但是棱利看回去，目光相交，险些滋出火花。
赵云澜有点搞不懂，这媳妇儿和老村长是在干嘛？大眼瞪老眼？看谁眼睛大？那一定是我媳妇儿大。
厉李收回目光，变得和蔼：“我们这儿，年年犯水灾，死的人多了，不都害怕了嘛……”
“水灾？”赵云澜尾音上扬，深有疑惑。
“对，就是水灾。”厉李嘬一口烟，极缓地吐出烟气。
“厉、村长，为、为什么啊？”郭长城捏着衣角，畏畏缩缩。
厉李把着烟管，慢慢地转身，在身旁的烟缸里轻轻地敲了敲，烟灰从里面一点一点地落了出来，烟管抖干净之后，厉李慢条斯理地从身后的柜子下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白色的绢帕，细细地擦起他的烟管来。
看得出来，这位半百的老人很珍惜这根烟管。
他把手帕放到身后的红木桌上，上面还摆了一盆文竹，差不多四十厘米高，拔萃的细竹叶，微弯纤细的竹身，簇集着生长，看起来被养得很好。
厉李站起来，有些步履蹒跚地走向一个暗色木柜，打开第一层，从里面拿出一撮烟草，放到烟管的口上，点燃，嘬几口，咳出一些烟云，再步履蹒跚地走回自己的扶椅。
郭长城看不过去厉李举步艰危的样子，很想过去扶上一把，但是被楚恕之给阻止了。
“为什么？楚哥？”郭长城悄悄地问。
楚恕之没有回答，只是盯住厉李的一举一动。
众人都看着厉李的言行举止，不徐不疾地看完他的一切动作。
末了，厉李舒舒地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道：“这个房子很老了，是我祖祖的祖祖传下来的，也就是民国时期了，时间太过于久远，所以前前后后，这个房子修葺过很多次，也就成了现在这个不偏不倚的鬼样子。”
厉李叹了一口意味深长的气，微微浑浊的眼睛转动，看向了赵云澜一行人，稍微地打量了一下，说：“在我们这里，一直有一个家家户户都知道的古故事，很久很久了。”
“什么古故事？”祝红开口，精致的脸上能看出蛇该有的狰利。
“……”厉李敲敲烟头，烟灰顺势落了几茉，“我们这个墨溪村，古时叫末烟村，意思是人烟稀少。那时候，天降水灾，常常把这里的田地给毁了，淹死了不少人。由于偏僻，这里的人都很封建，认为是天老爷看不惯我们这儿，要水涝了这里。就有人起哄，说只要让天老爷高兴，就不会降水灾了。就有了之后悲剧……”
“什么悲剧？”赵云澜手肘靠着膝盖，俯身。
厉李浑浊的眼珠瞪大了：“献祭，把男子和女子都拿来祭奉。”
“怎么个祭奉法？”
“男人的四肢砍了，淹死在水里，四肢拿来喂养家畜；女人倒挂，头泡在滚烫的油锅里，一天一夜之后就砍了扔进河，尸首被丢在荒山野岭喂野兽。那时候，有的人高兴地手舞足蹈，有的人声嘶力竭地哭喊。”
短短的几句话，冷风嗖嗖。
沈巍大叫，一拍桌子：“荒唐！你们真太荒唐了……那是人命！”
赵云澜安稳一下沈巍，摸了一把胡子：“然后呢？天老爷高兴了？”
“不，水灾更严重了。”厉李再嘬一口烟，“所以又有人起哄，说把婴孩的肉拿来祭天。”
“吃人？”赵云澜的声音很冷静，和后面的郭长城形成强烈的对比。
“对，就是人吃人！”厉李狠声，年迈又混淆，“正巧，来了军队，征战的军队。他们人人都饿得如狼似虎，他们向村民们要粮。可是水灾的频繁，村里早没有了粮食。村民们想，军队是天子的，天子就是天，所以把婴孩给军队吃，就是祭天！”
“所以，他们在军队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军队吃了婴孩？”
厉李慢慢点头：“婴孩的母亲们痛心疾首，把孩子的骨头捡了起来，用随处可找的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人皮包在孩子的骨头上，还在里面塞进了死人的血肉，看起来，就像活的一样……”
郭长城已经被吓得惊魂未定，他哆哆嗦嗦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对赵云澜畏畏缩缩地说：“赵、赵处，我、我怕，我、我想出去……”
“去吧去吧，没出息。”赵云澜摆摆手，郭长城就立马抖着手抓起一把油纸伞往外面冲。
“那样没事吧？”沈巍皱起眉头问道。
“没事儿，他不会乱跑的。”赵云澜拍拍沈巍的手。
厉李把烟管放下，吸一口气：“那个时候啊，一片混乱。人人都想自保，人人都想让他人置于死地。悲剧，就是这么来的。”
“那你们这儿的人，就是他们的后代？”赵云澜往外面的街道看了一眼，“你们不悔罪吗？”
“当然，所以近代，我们改了村的名字，希望能不再发生那样的悲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名字之后的墨溪村，房子变得乌黑起来。人们渐渐发现，这些房子的漆黑程度，由古时候自家祖先哄起的献祭程度来定，参加的献祭越多，墙壁越黑，我的祖先每次都参加了献祭，所以我们家的房子，就是深黑的，是整个墨溪村最黑的屋子。”
“你们没想过重修一间房？或者走出墨溪村？”
“做过，但是房子还是和之前的黑色程度是一样的。”厉李叹口气，“而且，我们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来我们墨溪村的外来人，或者是本村人，只要走出墨溪村，就会马上引来洪水，淹了整个村子，谁都逃不出去。意思就是，进了墨溪村，没有一个能或者离开，只能世代在这里生存。”
厉李污浊的眼球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走出去的郭长城：“所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不重，但是却很有压迫感，只不过看对方是谁。
“村长的故事真是动人啊。”赵云澜拍拍手，微笑着。
厉李瞪住赵云澜：“年轻人，要听圣明的话。”
“不是已经过了那个年代了吗？怎么？还想着献祭？”赵云澜慢慢走向厉李，皮笑肉不笑。
“老喽，老喽……”
厉李轻笑起来，起身就想走。
“不过五十多就老了？”
赵云澜的这句话成功让想要会内室的厉李怔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厉李回过头看他，他的眼中满是惊恐和嘲笑：“我才五十多？我才五十多！？哈哈哈哈！我才五十多！！……”
他突然狂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时候，赵云澜才注意到了，厉李和他身后墙上的人很像，甚至察觉到了，厉李从刚开始进来到现在，越来越老了，他的头发已经渗白，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密，越来越多。
……他想在就像一个疯子。
“沈巍！”赵云澜大喊。
沈巍的眉头深深地皱起，用看死人一样的神色盯着厉李，眼睛里没有情感，像黄泉之下的彼岸花，绽放着艳红，但是细看却是虚无。
蓦地，外面传来了郭长城的尖叫，后，无。
“傀儡！是傀儡！”楚恕之半跪着大叫，“这个只是幻境！我们得离开这里！”
“赵云澜快走！”祝红尖叫着大喊。
“喵！赵云澜！”
在厉李嚎笑的同时，房子在震动，幅度越来越大，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顷刻间，倒下。
只有沈巍还屹立着，毫无动摇，手上骤然出现斩魂刀，他回过头看去，赵云澜已经晕了，明鉴却早已是通红。
他站着，黑色的风衣上一尘不染，眼睛里透过戾气，幽邃，一道血红色的暗光，从他的眼睛里闪过，似乎能在遽然之间，将万物化为云散。
沈巍慢慢走向厉李，不紧不慢的步子，带着刺骨的寒气，即使是身为傀儡的厉李，仿佛也感受到了由内向外的恐惧，不疾不徐地吞噬着他的意识。
在幽深的三千忘川弱水下，冷到极致，但是却还未结冰。能把骨头给融化掉，变得一无所有，化成落埃，被踩踏，被渐噬……
一点，一点，被吃掉……
厉李停止了嚎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万状：“怎么？！你是……”
尖啸的声音还未说完话，就被沈巍冰冷的斩魂刀削去了一半身躯在空中，猝然掉落，另一半还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倏地，沈巍猛得散发出寒气，冻结了空间，瞬间冰晶破裂崩塌，像镜片一样破碎，又还原。
沈巍没有察觉到，在他划开了一切，斩魂刀消逝的同时，赵云澜微微睁开了眼，又悄然闭上……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4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