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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消失的理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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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贺女士坐在沙发上捧着心口,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女儿,一脸不满。
“妈,都跟您说了,是公司临时有事,下次回家,我一定给您带回来个女婿,怎么样?”
陈晨将贺女士给她置办的还未拆封的衣服塞进行李箱,又拐去厨房,将冰箱里刚腌制好的一瓶酸豆角塞进去。
“哦,我看薛阿姨的颈椎还是不怎么好,您有空多去看看她!”
在家这几天,陈晨每日都有去看她,也私下偷偷问了医生,医生也说确实没有大碍,只是需要经常打针吃药就是。
一直用药压制,怕是也遭罪,回去还是跟张祁安说一下,有空带她到s市做个手术吧。
“别人的事你倒是上心,也没见你何时这么关心过我和你爸,我们就你一个女儿,还……”
陈晨指了指手上的表,赶紧闪身出去关了门。
她这几天算是领略了贺女士越发深厚的唠叨功力,也不知道老陈同志是怎么忍受的。
s市气候温暖湿润,一下车,扑面而来的汽车尾气,熟悉的金钱味道!
她脱了身上的厚外套,伸手招了个出租。
难得遇见一个安静开车的司机,陈晨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三年前不是她第一次来s市,也不是第一次忐忑不安的来找他。
但那时她的心是踏实的,甚至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她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
从知道他分手,发现那个秘密之后,她就像个侦探,到处搜集他的信息。
或许之前刻意的不关注也只是自欺欺人,她只用了三天,就弄清楚了他的一切。
那天,他刚刚下班回家,见到她背着个大包蹲在小区门口,旁边还立着一个超大号行李箱。脸上闪过惊讶,却也没多说什么。
她站起来,故作轻松的说,她混不下去,来投奔他了。
那时的张祁安并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惊讶,他就那么将她领进了他的家。
他是独居,两室一厅,恰好可以分给她一个落脚的地方。
介绍完屋子里的布局,他就去工作了,整个过程十分顺畅,他甚至都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找他。
或许他经常有朋友投宿,他那样一个天之骄子,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又岂是她一个。
其实陈晨是打算什么都不问的一直住下去,反正他也不会开口撵她,可理智还是战胜了她,一个月之后,她从他家搬出来,开始和马婷婷合租。
回到位于公司附近的出租屋,天已经黑了,马婷婷约了朋友出去玩,按她的话,好歹一个举国同庆的小长假,她已经任劳任怨贡献了七天,必须抓住假期的尾巴狂欢一下。
所以她玩不嗨不会回来,甚至让陈晨不必给她留门。
陈晨洗完澡,拿出手机想点一份外卖,却习惯性的打开微信,翻开与张祁安的聊天界面。
盯着上面他回过来的两个字,良久,点开输入框,问他,“在家吗?”
没想到那头很快回了一个字,“在”,简洁明了,一向是他和她聊天的风格。
陈晨斟酌着写道:我带了我妈做的酸豆角和酱牛肉,给你送点?
这两样都是张祁安爱吃的,陈晨每次回家都会带,这也是她回家勤快的原因,至少回来之后还能见他一面。
张祈安很快回复:嗯,路上小心点。
她原以为他会说明天,于是赶紧找了满意的袋子将冰箱里的东西装好。
挑拣出一套贺女士专门为她添置的新衣,高腰的淡蓝色连衣裙,不仅衬托出了她比例极好的高挑身材,肩膀处的镂空,还能裸露出她圆润白皙的一小片肌肤。
据说马婷婷最近购入的那瓶香水,能迷倒万千男同胞,俗称斩男香。
于是又跑到她摆放化妆品的台子上,找到那瓶淡粉色玻璃瓶,对着自己耳后和手腕各喷了一下。
陈晨满意的看向镜子里的女人,眉目淡雅,红唇水润,他,会喜欢的吧。
张祁安住的小区,入夜之后有门禁,陈晨本想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快到了,让他下来接一下。
没想到他直接将密码发了过来,还让她带两桶泡面上去。
陈晨站在电梯里,锃亮的金属反射出她面如桃花的脸颊,眉目含春,像是准备幽会情人的少女。
左手提着两个罐子,右手是她在门口超市买的一袋子菜。
她在做什么?她想做什么?
……
“站着干吗,也不敲门!”
推门出来的男子,个子极高,脸上些微不耐烦,低头皱眉凝视着陈晨。
陈晨局促的后退了一步。
他头发凌乱,鼻梁上架了副金边圆眼镜,上衣是浅灰色的宽松薄毛衣,下身是一条同色家居裤。
脚上那双卡通图案的棉拖鞋还是三年前她买给他的。
眼前的男人,是她从青春年少就喜欢的人,即便到了现在,对爱情没那么多的幻想,看到他,心里仍旧满满的爱意。
张祁安是出来扔垃圾的,只是他一向极懒,垃圾就堆在门口,第二日早上才会提下去。
他随手放了垃圾,将陈晨拉进去。
咔哒一身,陈晨听到关门声,隔绝了走廊的光,玄关的昏暗,男人下颌上冒了青色的胡茬,略微突出的喉结……
陈晨知道,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诺,给你,”陈晨将手里的两个袋子都递过去。
“蔬菜不能久放,你尽快吃完,我走了!”
“进来!”
张祁安皱眉,不悦的盯着陈晨。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陈晨示意他接过手里的袋子,自己大半夜跑到一个单身男子家里献殷勤,和三年前的那个女人又有什么不同。
张祁安一手接过两个袋子,一手推着陈晨进了门。
“我又不会做饭,你买这么多菜,是想让它们在我家发霉吗?”
张祁安大约刚喝了酒,陈晨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酒味。
不难闻,只是心里难受,他在为了另外一个女人难过。
“你可以找别人来替你做!”
这话说出口,陈晨自己都吓了一跳。
话里是浓浓的醋味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也不该这个时候挑起他的伤口。
所幸他并没有听出来,“这不是找你了吗,你忍心看着我胃疼还饿着肚子?”
“你胃疼,吃药了吗?怎么还喝酒!”
张祁安笑了笑,推着一脸交集的陈晨进了厨房,找出围裙替她系上,“委屈你给病号做个饭吧!”
厨房很简陋,也很乱,流理台上摆着的碗里是喝剩下的麦片,洗碗池里也胡乱扔着几个没洗的碗碟。
……
陈晨麻利的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端出来的时候,张祁安坐在电脑前不知在干些什么?
“过来吃吧。”
“你去哪?”张祁安合上电脑,见陈晨将碗放在餐桌上,转身又进了厨房。
“我把锅洗了,你先吃吧。”
“吃完再洗,坐下来一起吃!”
张祁安打开餐厅的灯,又伸手将陈晨拉了回来。
他力气大,陈晨拗不过他,只好坐在餐厅,从大碗里分出一小碗,有一口没一口的陪着他吃。
“去看我妈了吗?”
“恩,薛阿姨颈椎病又犯了,你有时间回去看看她吧!”
高中时候张祁安和薛阿姨关系很好,后来,张伯伯车祸去世,从那以后,她就很少见张祁安回家了。
她有心想问,却怕他觉得她多事。况这种涉及隐私的事,他一向讨厌别人打听。
“恩,你爸妈都好吧!”
陈晨点头,然后玩笑道:“我妈还说要谢谢你之前照顾我,她要知道你总是欺负我,不定在家怎么编排你!”
张祁安挑眉,“我欺负你?高中时候,是谁天天来找我补习?让你做一顿饭,你就委屈了。”
陈晨高一的时候,老陈同志因为工作调动,一家人搬到了c市,贺女士不知托了几层关系,将陈晨的学籍落在了c市最好的高中。
又辗转打听到同小区的张祁安学习成绩优异,还和陈晨同班,后来陈晨就和张祁安做了同桌。
那时她刚转学又内向敏感,上课听不懂老师们夹杂方言的普通话,也不敢问,所以成绩一落千丈,确实是张祁安给她补习,才不至于落后太多。
只是那时明明是她先喜欢他的,可他最后却和别人在一起了。
“唉,我还没吃饱呢!”
陈晨随口道:“你胃不好,晚上不能吃太多,我买了水果,自己去洗!”
陈晨将张祁安没吃完的面汤倒进了垃圾桶,又将厨房彻底收拾了一遍。
她出来时,张祁安又重新坐在了电脑前,他似乎最近都很忙的样子。
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我走了,锅里有预约的小米粥,明早七点,你别忘了吃!”
“太晚了,你住这儿吧,我睡客厅沙发。”
张祁安扭头看向陈晨,拍了拍旁边的沙发。
“不了,你还生着病,睡沙发会感冒的。我坐末班车回去就行,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吗,就是一女汉子!”
“行,那你路上小心。”
陈晨走的时候,提走了他门口的垃圾。
站在地铁上,她想自己的确很懦弱,放不下对他的爱,又不敢义无反顾的扑向他。
昨天她推了相亲,独自在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她已经不记得看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从忐忑不安的打开陆明嫣的朋友圈见到那个完全陌生的新郎开始,一直到电影散场,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先是庆幸新郎不是他,后来是怨恨新郎为什么不能是他。
最后她已经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大约是可怜自己等了这么久,连一个结果都不敢问。
张祁安,你们真的结束了吗?
他们的分手,是陆明嫣单方面的声明,从那以后,他从未正式交往过其他任何人。
陈晨甚至没有资格去问,陆明嫣,还在不在他心里。
这三年来,她做尽了追求一个人能做的任何事,辞去安稳的工作,一个人跑到s市,以邻居兼老同学的身份照顾他......
她从小就不够聪明,也没做女强人的梦想,可她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大城市,独自生活了三年。
过了这个月,她就二十七岁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靠什么坚持。
陈晨下了地铁,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买了一杯咖啡,坐在路边小口小口的喝着。
微风夹杂着凉意,慢慢的吹拂大地,吹散了白日的暑气。
国庆节还有明天最后一天,这会儿忙着回城的人也不少,路上依旧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陈晨坐在地铁口附近的公交车站,没有急着赶公交,而是看着路边被堵着的一辆黑色越野车,透过开着的窗子,她看到里面坐着一家三口,还有一条毛色发亮的金毛狗。
开车的男子十分英俊,正转头和后座上调皮的小男孩说着什么,面色不虞,那孩子抱着大狗壮硕的脖颈,扯了扯副驾驶坐着的女人衣袖。
女子背对子陈晨,看不清容貌,也不知她跟那男子说了什么,男子瞬间消了怒气,还伸手拍了拍小男孩怀里的狗。
车流开始朝前走动,带走了那一家三口,也带走了陈晨的理智。
她给张祈安发了一条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