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夫妇朝朝暮暮》孟溪

3、第三章

　　送走无心，张显宗因为军营里有事也走了，整个院落里只剩岳绮罗一人。岳绮罗心中烦闷，便只身一人出了门。街上还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几百年来都没怎么变过，除了服饰不同，其他的似乎都没变。岳绮罗冷眼看着，心里没有一丝涟漪。热闹与冷清，她都经历过，没什么不同，万物轮回，本就是定数，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是，自从她遇见张显宗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不知不觉，岳绮罗来到一所破旧的佛堂前。这座佛堂是附近的百姓们凑钱建的，因为现在是乱世，天灾人祸不断，百姓们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佛祖身上，平时过来祈祈福，图个心安。即使已到午后，佛堂依然门庭若市，好不热闹。愚蠢的凡人，岳绮罗轻笑，他们以为烧香拜佛就可以保平安了么？不过是些骗人的招数罢了。在这世上，能保护自己安全的，只有自己。
　　来佛堂的人还在进进出出，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岳绮罗突然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力量改变了他们。鬼使神差，岳绮罗随着人流进入了佛堂，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一个年迈的僧人面前。“请问女施主来求什么？”老僧人的声音晃晃悠悠，带着沧桑的味道，随风飘散在大殿里。岳绮罗突然想到当初封印自己的那些青云观的老道士们，他们的声音也是这般，道貌岸然，令人讨厌。“施主？”见岳绮罗久久不说话，那僧人又唤了一声。“哦，”岳绮罗回过神来，也不曾为自己的失礼感到羞愧，索性自在惯了，对老僧人随口说了句，“求平安吧。“那老僧人听后微微一笑，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施主可知，施主牵挂之人的平安正系在施主身上。“”什么意思？“岳绮罗有些疑惑。”天机不可泄露，“他说完便转身离去，扔给岳绮罗一句话，“你的罪，他来背。”
　　我的罪，他来背……岳绮罗反复揣摩这句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多年来为了生存，自己杀的人不在少数，若是这些都让张显宗来背，后果不堪设想。等等，岳绮罗突然清醒，为什么要相信那个老和尚的话，那么荒唐，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不必在意。岳绮罗拼命说服自己不去想那些话，可大脑好像不受控制，反复循环着。
　　回到颜宅，已是黄昏，残阳如血，如那些死人的血，透着诡异的鲜红。张显宗早在屋里等她，淡淡的夕颜中，竟有几分岁月静好。若每天都这样，该多好。岳绮罗想着，不知不觉勾起了嘴角。
　　“绮罗，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张显宗笑道。“没什么。”岳绮罗偶然一瞥，看到了张显宗包着纱布的手。“手怎么了？”岳绮罗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手观察。“军营里巡视时枪走火了。”张显宗轻描淡写地说。
　　“你……”岳绮罗刚想指责几句，脑海里却又浮现出那句话，沉吟了许久，才低声说，”对不起。“
　　“绮罗，你这么了？“张显宗莫名其妙，又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关心地问道。
　　“没事，以后当心些。“岳绮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快入冬了，明天带你去买些衣服吧。”张显宗见她闷闷不乐，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带她去买衣服也许会让她开心一点。“好。”岳绮罗脸色有所缓和，闷闷地应了一声。“那我明天一早过来接你。”张显宗冲她温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岳绮罗此时心乱如麻，一切似乎和前世好像，又似乎不像，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偏离了轨迹，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直到一个纸人飞进来告诉她无心和顾玄武去了青云观，她才回过神来。青云观么，岳绮罗回想起前尘往事，从任人使唤到沉迷妖术再到被扫地出门，一幕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
　　青云观。出尘子一脸纠结地看着无心，不说一句话。“道长，这岳绮罗可是你们青云观出去的，如今她为祸四方，道长不应该管吗？”无心耐着性子劝说道。“对呀对呀，岳绮罗那个妖女，害人不浅呐。”顾玄武也在一旁附和。“不是我不帮你们，只是如今我，我真的不是岳绮罗的对手，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嘛。”出尘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保命，他还是如实相告。无心和月牙对视了一下，都扔了个白眼给他。
　　第二日，张显宗早早就过来了，岳绮罗还没睡醒就被拉上了车，精致的脸上都是郁闷。“好啦，晚上去干什么了，这么困。”张显宗笑着捏捏岳绮罗的脸蛋，轻声哄劝道。岳绮罗不说话，只是嘟着嘴，任张显宗这么说都不曾展露笑颜。张显宗无奈，也就不再说话了。不知不觉，汽车停在一家成衣店门口，张显宗扶着岳绮罗下了车。
　　岳绮罗惊讶地发现，竟还是前世的那家店，她特别喜爱的绛色斗篷，黑底白花旗袍此刻正挂在店里。“绮罗，喜欢么，喜欢就都买下来吧。”张显宗看她的目光一直聚集在那几件衣服上，开口问。岳绮罗点点头，突然想起前世与无心照相时张显宗惊艳的眼神，指着店里其他几件浅色的旗袍说，“那几件也要了。”店里早被张显宗清了场，但店外还是围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岳绮罗仔细听了听，发现他们议论的无非是自己是红颜祸水，张显宗对自己如何宠爱等等，倒也不值得生气。不过自己现在的身份……张显宗虽没有明确承认，但大家一直默认自己是他的五姨太，这让岳绮罗有些生气，自己的身份，原来只够做个姨太太么？
　　“他们都说我是你的五姨太。”岳绮罗面无表情。“他们乱说的，别生气，我马上叫人澄清。”张显宗怕岳绮罗生气，急忙解释道。
　　“澄清什么？”岳绮罗冷冷地问。“澄清你不是我的五姨太啊。”张显宗一本正经地回答。“仅仅是这个？”岳绮罗挑了挑眉。“还有什么？”张显宗一脸疑惑。岳绮罗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成衣店，张显宗虽不明就里，还是紧紧跟了上去。一路上，岳绮罗一句话都不说，独自生闷气。
　　前世因为自己对张显宗不上心，做个五姨太也就罢了，可今世自己待张显宗还算不错，他还是只打算让自己做五姨太么？毕竟今世变数太多，万一他现在不爱自己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