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情我愿》如璋

4、我也是你姐呀

　　许丞的电话沉甸甸的压在我胸口难受，吃完饭回宿舍又躺了一会儿，太阳照的正暖的时候，我坐着公交去南锣鼓巷买了独一份儿的双皮奶，哆嗦着在公交站等着直达一院的车。
　　我就知道，医院这种地方，跟正常单位正好相反，越是周末人就越多。我等了两趟电梯，才坐到五楼，一出门就看见霏霏正和同学谈笑着向病房走去。
　　“霏霏！”我晃悠着手里的双皮奶叫住了她。
　　她显然很是震惊，讶异的看了我一眼，跟同学说了两句话就朝我走来，我对那位同学挥了挥手，就张开双臂作拥抱状迎接霏霏。
　　“好不容易不用闻这消毒水味儿了，你咋又来了？”霏霏像看怪兽一样瞅着我。
　　我嘻嘻干笑两声，说道：“刚买来的双皮奶，带着冷气就给你送过来了啊，感不感动？”
　　霏霏满脸堆笑着接过，拉着我往值班室里走，说道：“看在你大老远跑医院的份上，我下午陪你好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我很虚伪的说：“那多不好啊，还是复习比较重要的。”
　　霏霏听到立马说：“呦，这么有觉悟，那我一会儿去图书馆好了，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啊。”
　　“啊你怎么这么无情啊！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啊，你怎么说收就收！”我义正言辞的声讨她。
　　霏霏笑着，像想到了什么，迟疑的开口，道：“我下午要去一趟S院，你陪我吗？”
　　“你去那儿干吗？”我瞪着眼睛问她。
　　霏霏叹了口气，说：“你当我愿意去啊，那不是母后大人怕她家大少爷降温了不知道保暖，让我给他买条围巾。我前两天网购的到了，今儿给他送去。”
　　我撇了撇嘴，说：“你家大少爷待遇真好。”其实我想说，还不如直接给钱让陈宇霆自己买去呢，两性审美真是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像我爸自作主张给我买的衣裳，我都不忍心穿出去，大部分直接当了睡衣。
　　霏霏像是看出我在想什么，无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妈要是直接给他钱，前脚给了后脚他就买装备去了。”
　　好像也是啊，我嘿嘿笑了两声，可是，我还是不想去S院，不想看见他。
　　霏霏说：“要不你先回宿舍吧，我自己去。”
　　我摇了摇头，还是决定跟着霏霏一起去S院。
　　我们捂得严严实实的，步行过去，挽着霏霏的胳膊，我小心问道：“霏霏呀，你对许丞有什么想法吗？”
　　霏霏讶异的看了我一眼，反问道：“那你对我弟有什么想法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想说，当然不一样了，许丞喜欢你，可是我和你弟全都是你的关系才有了那么点儿交集。但一直没说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霏霏说：“其实我这几天也在想，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不做声，等着霏霏的下文。
　　“周一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震惊一波儿了，但是我听你的声音，那么难过那么后悔，我发现，我好像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生气是肯定有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一切迟早都能发生，所以我就释然了。”
　　我目瞪口呆。
　　霏霏轻笑两声看向我，道：“别一副第一天认识我的样子，那种事情，我肯定也跟你一样难受，但仔细想想又能接受那样，懂吗？”
　　说实话我不懂，我就是不能接受，换句话说，是因为陈宇霆，霏霏她弟，我更不能接受了。但我理解的是，霏霏可能原本也挺喜欢许丞。
　　不得不说H大这一届，哦不，上一届航天工程的男孩子质量还都是可以的，身高长相都能看的过去，情商也不低。许丞当年是专业第一名，本校保研在读，说起来也是我们学长了啊。我不自觉哼了一声。
　　据许丞的说法，他现在处于天天献媚期，那对他有一点儿喜欢的霏霏怎么还不搭理他呢？我轻叹口气，还是年轻，不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走到了S院门口，霏霏跟门口大爷说了一声，就给陈宇霆打电话叫他下楼。现在这些高端人才真神秘，究竟陈宇霆天天窝在这栋楼里干什么，不仅我不知道，霏霏，他亲姐姐都不知道。这让我想到两弹一星元勋邓稼先，他研究两弹一星的时候家人也不知道他的工作，也许陈宇霆跟他的同学们在研究国家机密，也许几十年之后他们会成为中国的下一个邓稼先。
　　胡思乱想间陈宇霆已经大步跑着来到了门口，向着我们的方位摆了摆手，我下意识退了一步，试图让菲菲挡住我。
　　“姐，宋澜，你们怎么来了？”他停在我们面前，呼呼喘着气。我抬眼看他，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头发乱蓬蓬的，只穿了一件棉马甲就跑出来了。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霏霏和陈宇霆寒暄两句，我也没注意听，缩在厚围巾里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没出息没出息，我到什么时候才能正视那件事呢，陈宇霆到底是霏霏弟弟，我难道一直要这样躲躲闪闪的？
　　于是我决定跟他说句话表示我已经释然了。
　　姐俩说了没两句话，霏霏就哄他回去，陈宇霆一边跺着脚一边后退着跟我们挥手，说道：“回见啊姐，宋澜！”
　　“我也是你姐啊！”我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陈宇霆笑了笑就跑回去了，霏霏转头冲着我笑，说：“这就是你对我弟的想法？他比你大啊，你还想当便宜姐姐？”
　　我也觉得好笑，说：“你是她姐，我就是他姐，我总觉得他叫我宋澜，很不尊重的样子。”虽然他比我大那么几个月。
　　霏霏可能还是觉得很好笑，一边走一边呵呵笑着。
　　她可能想到从前了，那些清澈如流水般的日子。彼时我俩还是甩着马尾的小丫头片子，陈宇霆却很早就比我们高，显得比我们大几个年级。第一次对陈宇霆有清楚的记忆大概是六年级暑假吧，我本来记事儿就晚，陈宇霆又不怎么愿意跟我们混在一起，要深刻的印象真是一件难事儿。小升初那个暑假，没有作业没有唠叨，陈宇霆更是彻彻底底住到了姥姥这边，整日里冷眼旁观着我和她姐各种奇奇怪怪的话题和游戏。
　　八月初，炎热的夏天已然劈头盖脸的来了，我和霏霏早就计划着想去海边，当然，爸爸妈妈一定是不放心我们两个小孩儿自己出门，于是两家定好了周末自驾去海边。这个计划我们从来没问过陈宇霆，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愿意跟两个女孩子一起出去玩儿呢，所以我们自始至终都觉得他一定会坚决拒绝。直到出发那天早上，我跑去霏霏家的车里，打开车门看见了陈宇霆。
　　“嗨！”我干干的打了个招呼。他似乎是没睡醒，“嗨”了一声之后就继续眯起眼睡了起来。我又惊讶又无奈，拉走霏霏到了我家的车里，悄悄问她：“你弟怎么也来了？”
　　霏霏也十分无奈的说：“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儿叛逆，叛逆期你懂吗，就是大家越不想带他他越要跟着来，否则就说我爸我妈偏心。”
　　“是吗？”我对叛逆还一无所知，对这个奇奇怪怪的霏霏她弟表示，还是男女有别呀。不过也没关系，霏霏过来找我坐车也挺好的，反正霏霏跟她弟也没什么可聊的。
　　过服务站的时候，陈宇霆过来找她姐，我们把窗户摇下来，他一脸乞求的说：“姐你回来跟我坐吧，太无聊了。”
　　霏霏看了我一眼，我也一副可怜巴巴不想放她走的样子，大概从那时候我就对陈宇霆没什么好印象，他总是跟我抢霏霏，我还一度怀疑他有恋姐情结。
　　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仨挤在了我家车的后座上。我和陈宇霆坐两边，霏霏坐中间。我和霏霏继续小姐妹之间聊不够的话题，陈宇霆不是睡觉就是玩儿手机，男孩子就是虚伪，一直到目的地我也没听见他跟我们说过几句话，什么想跟他姐坐在一起，真是虚伪虚伪。
　　或许是因为有霏霏在，我觉得那年的南戴河胜过鼓浪屿或者天涯海角，和想象中重合的蓝天、大海还有沙滩，使劲儿仰头才能看到顶端的激流勇进大滑梯，还有勾引我许久的滑草和滑沙，至今想来还是那么美好。父母给我们三个孩子一人买了一张通票，我和霏霏玩儿遍所有项目之后发现，陈宇霆那个奇怪的男孩子，只玩儿了一两项，其余的时间都在沙滩躺椅上打游戏。
　　霏霏说：“咱们划他的票再玩儿一次吧。”
　　“不太好吧。”我犹豫着。
　　“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也不玩儿，这不浪费资源吗？”霏霏说着就拉着我向陈宇霆走过去。“诶陈宇霆，你的票还用不用啊？”霏霏一脸霸气的问。
　　陈宇霆抬了下眼，随即又看向手机，缓缓道：“自己玩儿自己的呗。”
　　霏霏马上就怂了，连忙说：“求你了嘛，你让我俩再玩儿一遍，反正你也不屑于玩儿这些，你从来都嫌这些幼稚的。”
　　陈宇霆说：“你还是姐姐呢，好意思跟你弟抢东西吗？”
　　我看陈宇霆并没有丝毫想要给我们票的意思，对霏霏说：“算了算了，下次来再玩儿吧。”
　　霏霏有点儿生气，说：“你看他，他也不玩儿，但就是不给咱们用。”霏霏瞪了陈宇霆一眼，放言道：“你等着啊，以后再也别求我帮你写作业了啊！”
　　言罢正要离开，陈宇霆放下手机，从躺椅上站了起来，那时候他就比我高了半头，压得人好不舒服，他揉揉眼睛说：“想玩儿哪个，给你们划票就是了。”
　　我和霏霏闻言欢呼雀跃的往娱乐设施那边跑。
　　“我想滑沙！”我远远指着那边的土坡笑嘻嘻的说。
　　“我想滑那个最高最刺激的水上滑梯！”霏霏指着高处叫喊着。
　　陈宇霆拿着票，犹豫了一会儿说：“陪宋澜滑沙去吧，我已经划过那个滑梯了。”说完就迈开腿往滑沙那边走。
　　霏霏不服气道：“你个骗子你什么时候划过？你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说着去够陈宇霆手里的票。陈宇霆又高胳膊又长，霏霏愣是跳脚也没抢到。姐弟俩肖似的笑脸，让我看的一阵羡慕，我拉开霏霏对陈宇霆说：“陈宇霆，以后你也管我叫姐吧，我和霏霏都当你姐。”
　　霏霏起着哄说：“行呀，来，陈宇霆，以后宋澜也是你姐了。”
　　我十分得意的笑起来，陈宇霆却不太满意，道：“我比她高，生日比她大，怎么能叫她姐呢？”
　　“怎么不能，怎么不能？霏霏不也比你矮吗，男孩子跟女孩子比身高，羞羞！”我跟他据理力争，可他十分不屑的大步走着，到底也没有叫我一声姐。
　　旁边没有霏霏陪着我尖叫，这额外的滑沙玩儿的并不是很开心，滑到平地的时候，不出所料的沙子迷了眼睛，揉了揉再次睁开的时候，看到阳光下陈宇霆慵懒又清澈的眼睛，跟霏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