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十二月长安忆

2、第一章

　　“噼里啪啦……”飘着白纱的堂前，火盆里的火舌在黑色的棺木前肆意的卷起。一张白皙的手指将一张纸钱放入火盆中，火舌飞起，映照着少女放空而茫然的双眼，衬托出她苍白的脸蛋和僵硬挺直的脊背，还有压抑着情绪的胸膛。

　　一阵拄着拐杖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茵茵浑身一颤，猛的咬住嘴唇。

　　一位穿着青灰色衣服的老人拄着拐杖出现在堂前，看着跪在棺木前动也不动的少女，摇摇头暗叹口气，走上前去喊到：“茵茵，起来歇歇吧，晚上你可还得守夜呢，现在熬着了待会儿怎么办？”

　　顾茵茵脸色苍白，精致的脸上表情沉默而死寂，闻言睫毛微颤，眼睑垂下遮住雾霭般的眼中所有的情绪，哑声说到：“李叔，我知道分寸，您不用担心。”

　　“分寸！你这叫什么分寸？”李叔恨恨的一跺拐杖，苍老的面庞上写满了担忧，眼中带着一丝怒色和心疼，对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说到：“你爹已经没了，难不成你也要跪在这里到没命不成！”

　　顾茵茵长长的睫毛猛的一颤，呼吸一下重了起来，抿着唇盯着面前的遗照一言不发，眼中满是倔强和沉默。黑白的遗照里，不到四十岁的男子笑的温和，温润的眉眼，和顺的气质，几乎将所有的优点都传给了像前的少女。

　　“你啊！”李叔气的要去拉她，“那你先去吃了饭再来跪，你先去喝口水！”

　　“不。”顾茵茵避开李叔的手，脑袋低垂，两条辫子似乎也因为主人的情绪显得没精打采的耸拉着。她抿着苍白的嘴唇，倔强的摇头：“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里陪我爸爸。”

　　“茵茵！自从昨晚到现在你已经跪了一整天了，连水都没碰过。你以为你爸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么！”李叔气的指着顾茵茵的手直发抖。

　　“你！”李叔看着跪在蒲团上怎么也劝不动的少女，气的摆手：“好！我不管你了，你就在这待着吧！”说完，拄着拐杖迈着步伐无奈的离去了。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顾茵茵挺直的脊背越来越松懈，到了后来，她犹如瘫软般跪在那里，下颚扬起一丝弧度看着眼前的遗照，雾霭般的眼睛绪满了水汽，纤细的肩头隐忍的颤抖起来，从前轻快的嗓子溢出沙哑悲痛的声音：“爸……”

　　细小的呜咽声从顾茵茵口中传出，一点点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脸颊滑落，一滴泪水啪嗒一声地上，在水泥地板上晕开成水。顾茵茵终于控制不住的抽噎着，伸手想抹掉脸上的泪水。但任凭她怎么擦拭，脸上的泪水却越来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双手捂着面颊再也压抑不住悲痛哭喊出声来。

　　脑海里不断浮现父亲厚实的手掌温柔的抚摸自己的额头，不管在外面有怎样的困难都不愿将烦恼透露在自己面前总挂着那和蔼笑容的父亲，前几日刚与父亲一同去镇上照相提前庆祝父亲四十生辰的父亲……顾茵茵没想到的是，那次居然是与父亲的最后一次合影。

　　压抑的而冰冷的灵堂之内，少女的哭声从压抑的抽泣到悲痛欲绝的大哭，泪水像决堤的河流冲刷下来，顾茵茵的指尖在发颤，被迫一夜成长的脊背终于坚持不住这残酷的现实弯曲下来，整个人可怜的缩在蒲团之上，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