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胭脂 ...
-
海棠珠缀一重重。清晓近帘栊。胭脂谁与匀淡，偏向脸边浓。看叶嫩，惜花红。意无穷。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一道朱色剑光划破苍穹，是她单手执剑，无畏狂风雷雨，再次救他于妖兽凶灵跟前。血花飞溅，一点殷红血珠沾在她白皙脸颊。朱砂挑了挑眉，半俯身蹲在他跟前，笑道：“数月不见，李兄竟如此落魄。”
李道纯持剑撑在地面，另一手固执地抬起来，摩挲着拭去她脸上血痕。这美人英姿勃发，半绾及腰长发，未施粉黛，身着白底绛边剑术服，生得极为伶俐高挑。
“哦？分别数月，李兄倒成了登徒子。”
昏迷之前，李道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待事了以后，我赠你一盒胭脂。”
或许，是不舍她身为女儿家，偏要舞刀弄剑，过着九死一生的日子，天天与邪灵怪神打交道。
或许，是想看她梳妆打扮，娇羞如一般待嫁姑娘的姿态。
……
他朝同行，却遇杀父仇人。
神剑穿心，温热的血喷洒在脸上、身上，朱砂微微一怔，来不及回过神，眼前紫裙少女已虚软地倒入李道纯怀中。李道纯全然失了往日清冷神态，双目赤红，不死心地唤道：“师妹！师妹，你醒醒！”
“子，子晴？”
“住口！你竟杀了她？你为何敢杀她？她回不来了，她回不来了！”
“我……会还她命来。”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他的一切皆是她心悦的模样。
这是她的意中人，她却亲手误杀了他最疼爱的师妹。
从一开始便该是殊途，两别相欢，倘若不幸聚在一起，怕是要得出个你死我活的结局。他这辈子，最疼爱的人，怕是方子晴了。不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方子晴必须复活。
是以，她踏上寻找神器之途。
最终换来的，是李道纯持剑自刎。小师妹替她回灵山，千里迢迢带来李道纯生前画像。白皙冰凉的指尖并不细腻，甚至因常年握剑，磨出一层薄茧。她颤抖着抚上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满脸是泪，只知喃喃道：“无人与我共青天，李兄，你说，我即使是成圣，又有何意义？”
陈年来不及赠出的一盒胭脂，成就了故人执念。
“是了，我穷尽此生，亦比不过子晴。既然如此，红妆或戎装，又有何妨？想来这仙途漫漫，我终须孤身独行。”
春去秋来，酒剑仙劝过她，道：“红尘世俗，本离不开生老病死，你大可得道飞升，为何执着予这儿女情长，不愿参破阴阳？”
她在月下独酌，笑了：“师父，您曾授我剑招三式，弟子受用至今。可这执念如何破解，您不曾告知弟子。弟子非是不愿参破，不过是，参不破罢了。”
酒剑仙走了，小师妹又来了。
昔日娇贵的小姑娘哭得涕泪纵横，可她最敬重的师姐，再也不会替她拭泪了：“呜……师姐！那个李道纯，有什么好？你快好起来，我再也不敢不听你话了！”
朱砂只痴痴望着那盒胭脂，不曾开封的胭脂。
良久，方回过神来：“李兄他……走了多久？没了我，他怕是得遇着什么棘手的状况了。子晴呢？许久不曾见过子晴了。小师妹，你下回来的时候，也请他们走一趟，可好？”
“师姐……师姐！他们、他们都不在了啊！”
“啊，是我，亲手错杀了子晴。”
“不，不是你的错！”
“倘若我不曾孤身寄世，子晴怎会受那穿心一剑，怎会……沦入魔道。李兄，亦应痛快多了。”
“求求你……师姐，不要再说了。”
大抵是半生张扬，半生疯癫，解铃还须系铃人，可那人早已不在了，她的心结亦永世解不开了。满室寂静，只剩下小姑娘压抑的呜咽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胭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