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乩之彼岸璃殇唤青归》青悠青姑娘

15、不愿回天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无精打采的，你不是最爱听这说书的吗，怎的看你毫无兴致？”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这听得多了，也没什么兴趣了。”
　　“怎么没兴趣了？”
　　“听来听去都是别人的故事，都在为别人悲喜为别人感慨，可到头来却也落不着什么好。”
　　“小青，你今日可是心情不佳？”凌楚看着身旁的小青，目光虽然望向前方台中人，却是一片黯淡，满脸神色有着几分木然和惆怅。
　　“没有，就是突然觉得无聊了而已。”拿起桌上的玉雕茶杯一口饮尽杯中茶，本想再倒上一杯，却在要触到茶壶的一刻又缩了回去。轻轻放远茶杯，目光继续看向台中说书人，却是越发觉得心烦，甚至有几分待不住的感觉。
　　终是起身欲走，却在转身的一瞬，袖中的发簪不小心掉落出，即将坠地的一刻，身后的一双手及时接住。
　　小青回头看到的，便是凌楚握着簪子，神情木然的看着它，眸里似恍过几分震惊，几分痛意。
　　小青立即拿过簪子，再次紧紧握在手中，唯恐又失了它。
　　凌楚缓缓抬头，神色复杂的看向她。
　　“小青，这簪子，你……”
　　“这是我的！”斩钉截铁的回答，好似怕人不信。
　　“小青，你，知道这个簪子吗，你是不是……”小心翼翼的语气，似心惊一些事情的发生。
　　她又低头看了看，看那碧玉的簪子，看到了它的裂痕，脑中恍的飘过一个场景，一个模糊的场景，但她好像看到，看到簪子被摔碎的场景。
　　她觉得心忽的痛了一下，脑中又突然闯进一道声音。
　　“笨手笨脚的，我来帮你戴吧。”
　　这道声音怎的这般熟悉，是谁，是谁啊？
　　“小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紧张的扶住她，眼神里尽是担忧。
　　“簪子，你也知道？”
　　“我……”
　　“是与不是！”
　　“是……”
　　她呆呆的看向他，怔了半刻，忽的她把簪子轻轻的交到他手上，笑着说：“簪子很漂亮，我很喜欢，你，帮我戴上可好？”
　　神情恍惚凝住，他愣愣的看着她，却见她目光里皆尽明亮，还生着殷殷期盼，他抚着簪子，却觉阵阵冰凉。
　　这是他曾送与她的那支簪子，是亲手为她戴上去的簪子，也是她伤心绝望，狠心摔碎的簪子，是他费尽心力修补，还于她的，簪子。
　　原来，簪子，还在……
　　同当初没什么区别，却眼下早已物是人非。
　　“好，我帮你戴。”
　　他笑了笑，笑里藏尽了柔情，不似当初，温柔的笑语下，有着更多的，是心痛，不舍……
　　“这簪子通体碧绿，当真与我相配，日后我可要日日戴着它，你说可好？”小青笑眼相对，水灵的双眼弯如月牙，仿佛此刻尽然欢喜。
　　“好。”他亦笑答，心中却莫名浮过一丝慌意，他能察觉到她笑脸下藏住的情绪，似有忧，似有伤。
　　“我们走吧。”她拉过他的手，转身欲走，却在刚刚踏出两步之时，眼前忽然站定一抹身影。
　　“师兄！”
　　她抬头看去，一袭淡蓝衣衫的女子，眉目皆尽喜悦的奔向身后人。
　　“师兄！我可找着你了，你怎在这儿啊？”
　　“落熏？你来这里做什么？”
　　“师父回来了，命我将你带回去，师兄快随我回去吧，师父定是有重要的事要与你细说呢。”
　　凌楚神色紧了紧，心中如有一块闷石砸了砸，他不想回去，至少在没有陪尽她的时候，他半分不愿回去，与她一处久了，眷恋越发的深。他怕，怕自己回去了，再来之时，就又寻不到她的身影了。
　　“凌楚，她是谁？”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小青忽的开口问道。
　　落熏方亦注意到小青，方才进来之时，眼神全然飘在凌楚身上，竟未见到他手中还牵着一个女子。
　　她定眼瞧去，只见她一身青衣，面貌清秀可佳却又带着几分娇俏，倒是极美。
　　忽的想到了什么，青衣……女子……
　　莫不是……她与那蛇妖……
　　“她是我师妹，不过同一门下弟子罢了。”凌楚认真的回答道。
　　“师妹啊……”小青喃喃的重复道。
　　“师兄，这位是……”
　　凌楚见眼下事态有几分不对，便想赶快打发了落熏走，却在刚刚开口之时，另一道清脆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叫小青，同凌楚是很要好的朋友。”
　　落熏感到如同一声惊雷作响，虽说有几分猜疑，可终究不敢肯定，但原来，真的如是，她就是那个叫小青的女子，那个叫师兄日夜牵挂日夜难舍之人。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还站在她面前，对她笑，还拉着师兄的手，怎么会怎么会呢，难道，师兄下凡果真是为了她，难道……
　　“你……你就是……就是小青啊？”
　　“对！我是小青，有什么问题吗？”忽然而来的严肃神情，她莫名的有种心烦之意。
　　“没……没有，只是，想不到……会见到你而已。”
　　小青甩开凌楚的手，走到她面前，满目笑容却语气几分生硬道：“你既是凌楚的师妹，也该是我要交好的朋友，日后，就不必客气了。”
　　语罢，伸出手，定定的看着她，眸里划过几分冷意，虽转瞬即逝，可落熏到底还是感受到了，处在震惊之中的她亦有几分心慌，却还是努力镇定自己，微笑的握上她的手。
　　“自然如是了，你是师兄的朋友，我以后也会好好关照你的。”
　　“是啊，我跟凌楚可都是互相喜欢的朋友，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小青故意将互相喜欢几字咬的格外重，唯恐他人不知其重点，却仍旧笑脸盈盈，好似并无不妥。
　　落熏的嘴角僵了僵，手亦是迅速抽离回来，未曾作答，而是转头看向凌楚，却见凌楚神色越发复杂凝重起来，他撇了撇自己，示意自己先离开此处。她愣了愣，原想装作不知，却在见他眸中眼神渐渐严厉起来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师兄既有要事，我先不打扰了，我会在城外三里处等着师兄，望师兄莫要负约。”语罢，落熏转眼看了看小青，轻轻一笑，便转身离开。
　　“师妹，挺不错的。”
　　“什么？”
　　“长得挺漂亮的，看起来也挺和善。”看似夸人的话语，却藏了几分别扭的语气。
　　“小青，她……”
　　“我今日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小青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
　　“小青……”凌楚一把拉住她，想开口说话，却又顿住，不知说何为好。
　　小青回过头冲他笑了笑，却让他更觉有几分心慌。
　　“你还有约，别误了，我先回去休息，之后再来找你，放心好了。”轻轻抽开他的手，直径向前走去，渐渐的，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想抬步去追，却似脚下灌了千斤重，一步亦提不起来。握空的手依然停在空中，好似有寒风吹过，不禁一颤，明明感觉还存留她的余温，可这份余温却没了温暖，倒感几分冰凉，他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寒透。
　　“师兄，果真不会让我等太久。”
　　“师父有什么事？”他语气沉沉道，满脸的神情皆显苦意，双眸更是看向远方，望的那样深，好似身旁并没有人。
　　“许是有着要特别交代师兄的事，师兄随我回去便知。”她站在他身侧静静的看着他，见他满目愁意，好想替他抚平，却没有一丝抬手的勇气。
　　“你且回去告诉师父，如今我还回不了昆仑山，待我能回去之时，自不耽误，若有要事，你现下能力也不差与我，便替我办了吧，倒也算一种磨炼。”
　　“我哪里能做这份主，师父吩咐你的事，怎能轻易落到我身上，若……”
　　“这份人情我会记着，来日，你若有不便之处，我也是会帮手的。”他依旧淡淡的沉声，双眸仍是未曾挪过。
　　落熏有几分心慌，怕他误了她话中之意，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份意思，只是，我下凡之时，师父交代过我，定要将你带回去，若师兄不随我回去，我又如何向师父交代呢？”
　　“我现下不会回去，便是师父亲自前来也是这番说辞。”笃定的语气叫落熏有两分意外，虽可料到师兄不会轻易随自己回去，但这般坚持的心思还是有些未曾想到的。她看着他那副神情，有几分落寞，忽的想到了，那个叫小青的女子，那是他牵肠挂肚苦苦追寻五百年的人，如今她果真又尚存于世，他岂会舍得离开。
　　“我明白了，师兄既这般不愿，我又如何强求。”她淡淡道，却是掺杂了几分无奈，欲转身走时，却又传来一道肃色的声音。
　　“今日你所瞧见之事，所瞧见之人，我希望你全部忘记，莫要泄露一分，尤其是师父，落熏，你该明白此事的意义，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做到，这份人情来日我必会还你。”看似请求的话语，却是满满不容商量的语气。
　　她顿住，原想应下来，却又忽然迟疑几分，心中有股冲动促使她来不及深思熟虑便直接开口问道:“难道她当真这样重要吗，她不过是只蛇妖，你为了她竟不愿回去也要瞒着师父吗？”话出口的一瞬，她有两分后悔，可是更多的却是期盼，期盼他的回答，尽管能够想象并不是自己想听的，但还抱着那么几分期望，或许，他还不至于……
　　他神色有些微动，眉头皱了皱，望向远方的双眸忽的撤了回来，低了低头，却又笑了笑，笑里有苦有涩却也有甜有蜜。
　　“我不在乎什么妖，于我，她是最重要的存在，重过我的命，我既失去了一次，断不能容许有第二回，师父可以有众多弟子，可我只有一个她，我如此艰难寻回她，怎能轻易抛下。”满是坚定的神色语气，似不容半分质疑，他轻轻抬头，又望向远方，好似又看到她的笑颜，眸里皆亦笑意。
　　她呆呆的怔在那里，尽管这五百年来她看在眼里他是如何用尽一切办法去寻那抹青影，又是如何疯狂的日思夜想。便是师父几次的狠心责罚也没将他半分的坚定抹掉。可是此时此刻这番话，仍是刺痛了她的心扉，她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他为何爱的这般痴这般深，她想好好问问，却觉此刻好似口舌被堵，吐不出话来，也便一道苦笑而过。
　　“好，师兄放心，你我，同门情谊，我自会应你，今日之事，今日之人，我全然不记得。”语罢，她痴痴的看了他两眼背影，便消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