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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故人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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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闻莺被微信铃声吵醒。
不出意料,是许承廷喊她去对门吃早餐。
闻莺在心中感慨,连一向古董的许承廷都用上了微信,互联网时代发展得太快了。
闺女在许承廷家柔软的沙发上待了一晚上,早餐吃的是高级猫砂。
许承廷很贴心地泡了杯红茶,趁着热递给闻莺。“这茶是严格按照步骤来的,你尝尝。”
闻莺权当他是客气,许承廷也没多讲。
早餐吃得很营养,燕麦牛奶鸡蛋饼,重点是许承廷纯手工制成。
“小朋友,”许承廷给闻莺夹了张饼,“晚上有个家庭聚会,风晚晚安淮璟他们都会去,你去不去?”
闻莺直接忽略那句“小朋友”,看了眼埋头吃饭的闺女,点了点头,又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既然是家庭聚会,我怎么不知道?”
许承廷收了收自己的碗筷,摸了摸闺女的头,“可能有人知道,我们住门对门吧。”
“他们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闻莺放了碗筷,想去帮许承廷洗碗,却被许承廷赶出厨房,“你去和闺女玩去,有我在,你就不用进厨房。”
闻莺没有多回话,在心底演起了一场分析大戏。
男性对女性语意暧昧不清时,可归为两大类:
一是劣根性,来者不拒,欲擒故纵。秉着多多益善的意思,号称女神收割机。
二则是动了心,对爱慕对象释放自己的雄性荷尔蒙……
闻莺对后一个可能性想都不敢想,直到闺女一爪子朝她的脸上拍下去。
闻莺恨恨瞪了闺女一眼,这小兔崽子第二次扇她巴掌了。
闺女睁着蓝眼睛可怜又无辜地趴在闻莺身上,肚身拉得好长好长。
胖猫!
闻莺在心里嚷嚷了一句,忽然想到刚才的可能性,急冲冲地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闻莺一把抱起闺女,冲着厨房里的许承廷说:“教授!我回家洗头发了!”
说完后赶忙带着闺女溜之大吉。
其实闻莺走回家,也不全是借口。她也确实要洗洗头发了。
对门的许承廷看着手机上发来不久的一小时后一则停水通知,专门烧了好几壶热水。
果不其然,闻莺在没多久后边给他发微信。
闻莺:教授,你们家停水没?
许承廷:停了。
闻莺没再回话。许承廷用脚想都能想到闻莺现在的模样,于是用盆端了一大盆热水,去隔壁家敲门。
门开了,自然不是死要面子的闻莺开的,是闺女扒开的。
许承廷先把水放在桌上,摸了摸闺女的头,又悄悄关上门,端着水去厕所找闻莺。
闻莺在洗漱池前低头,一头的泡沫让她十分无奈。许承廷把水放在闻莺面前,吓得闻莺猛然抬起头。
“教授?你怎么在这儿?”闻莺转眼想了想,“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许承廷看了看曲卷在沙发上的闺女,意思十分明确。
闻莺心情烦躁,这只臭猫到底是谁家的?怎么能因为教授长得好看就倒戈去了隔壁。况且这教授说不定还喜欢……
呸呸呸。
闻莺在心里咒自己乌鸦嘴。这参加工作后做了邻居,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真的多了层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关系,多尴尬啊。
再说,两人祖辈上交情匪浅,回家过年两家人都难说话。
“我帮你吧。”许承廷接过闻莺手里的洗发水,小心翼翼地帮她洗起头发来。闻莺刚想拒绝,哪想许承廷温暖的手指先一步到达了她的头皮。
到了嘴边的话被她活生生咽了下去,温度恰好的热水让闻莺心情更加复杂。
刚帮闻莺洗完头发,许承廷又去隔壁拿了吹风机,仔仔细细地帮闻莺吹起头发来。
许承廷的手指似有若无触碰着闻莺的额头,闻莺突然打断许承廷,“我们现在……应该还是债主与欠债户关系吧?”
在轰响的吹风机声下,许承廷点了点头,又温声说:“我不介意你再欠多一点。”
闻莺没接话,侧着身子将躺在沙发上的闺女抓到自己身上来。
闺女雪白的毛上沾了点水,温顺地趴在闻莺怀里。
许承廷手法虽生疏却仍然动作细腻。他本人并没有注意到闻莺别扭的表情,不就是吹头发吗?
他注视着闻莺的黑发,嘴角微微上扬。
多年以后,当他们都白了头,他是否也依旧能这样,仔仔细细地为她一个人吹头发,看着她与怀里的猫一起玩耍。
无疑,“无业游民”闻小朋友又在家躺了一天。至于隔壁的许教授,乐此不疲得带着小闺女去健身房、超市、实验室……
晚上五点,闻莺换好了衣服,坐许承廷的车一起去参加美名其曰的家庭聚会,其实就是一群单身年轻人和一群非单身年轻人互相嘲讽并商量出过年回家与长辈聊天的对策。
单身年轻人害怕催婚,非单身年轻人害怕催生。
两人一猫一路上打打闹闹,无疑是到达餐厅最晚的。
包厢大圆桌按照一定顺序坐了四个人:
安家兄妹和林氏夫妇。
林氏夫妇且不用提,无非便是林白间与席秋雨。
安家兄妹年龄相差不大,是安夫人生下安淮璟后第二年便又生下了妹妹安淮年。
再加上闻家和许家,四家人便是围着四合院子定居生活的亲友。
四个人对许承廷与闻莺一同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奇怪的神色,安淮年作为最小的妹妹咧开嘴笑着调侃二人,“你们这来得还真是慢啊,不会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吧?”
许承廷对此不做回答,信息量太大,林太太站起身来,用极其柔和的声音打招呼:“许大哥,闻莺妹妹。”
林白间让席秋雨坐下,“你有了身孕,小心点。”
许承廷自己拉开一条凳子后又帮闻莺拉开了隔壁的凳子,闻莺不含糊地坐下,还没开口说话,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林哥哥,恭喜嫂子了。阿年,璟哥哥。”闻莺依依打招呼来,并没有太过在意林氏夫妇。
倒是许承廷,靠在凳子上说话:“阿璟是学医的,怎么没帮弟妹瞧瞧?”
安淮璟灵活得用筷子夹了一口凉菜,边咀嚼边回答,“我又不是学妇产科,人家林先生本就是学医的,再说,莺莺妹妹出国前学的可是中医,望闻问切这一手可标准得很,怎么的也轮不上我啊。”
说完后,安淮璟向闻莺挑挑眉,闻莺欲哭无泪,这都什么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出国前学的是中医没错,但皮毛都没学会就出国学心理了,再加上这么多年墨菲定律九型人格,每天待在研究室搞研究,我要是还能记得望闻问切那一套才是真的奇怪。”
闻莺看着菜一道道上齐,也动了动筷子。
林白间意味深长得看了看许承廷,又看回了席秋雨。“行了,我老婆是能让人随便看的吗?胎位正得很,到时候请你们吃满月酒。”
安淮年做了个“扎心了”的动作,幽怨地看向许承廷,“廷哥哥,大过年的提什么虐狗话题……”
许承廷干咳两声,又听了席秋雨说:“各位吃菜,菜马上就上齐了。”
大鱼大肉的各种美食闻莺兴趣不大,她本就是个对吃没多大兴趣的人。
不过出来和熟人聚聚也挺好的,那些多年前熟悉的脸孔,会在时间的冲洗中渐渐淡忘记忆,唯一不变的,是曾经那些真正经历过的年少岁月。
“八宝饭来喽!”安淮璟一声喊到,上的是S市的名菜——八宝饭。
八宝饭在S市人心中便和B市的水饺一般隆重,是一代人的记忆。
六个人齐齐动了动筷子,略带有吉祥团圆的福气意思。
林白间明目张胆地给席秋雨夹菜。安淮璟假装自己有对象,然后夹菜往自己嘴里塞个不停。安淮年热衷于拍照发朋友圈。许承廷美名其曰地给闻莺盛汤——“看着他们都忙,我也找点事做。”
饭后,安淮年又提议去唱KTV。席秋雨因为大着肚子,和林白间先走了。
中途安家兄妹被来自其父亲的电话也叫走了。
最后,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闻莺和许承廷两个人。
闻莺唱歌很好听,许承廷又不唱,便是她一个人霸着麦。
灯红酒绿……服务生送上来水果拼盘外加六瓶啤酒,许承廷什么也不做,就听着闻莺一个人唱。
从《飞鸟与鱼》唱到《好心分手》,从《富士山下》唱到《飘雪》。
水果被闻莺吃完了,啤酒也被她喝完了,许承廷终于拿起了麦。
没有任何征兆,在闻莺放下麦时,许承廷接了上去。
播放的音乐是《月半小夜曲》。
那种略带沙哑听上去沉稳低调的声音原来是那么适合唱粤语歌。
那种比美酒更醇,比长夜更柔的声音,轻轻飘飘就进了人的心里。
闻莺沉沉地闭上眼睛,耳边萦绕的乐曲与体内浓重的酒精交织,动感的灯光与喧哗的闹声辉映。
真是……好听的音乐,好听得无法想到形容词。不刻意不张扬的调子,在繁杂吵闹的KTV中侵入闻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