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树花开》南柯旧梦

4、爹地、父亲

　　“小姐，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温铃在朝梦的提醒下离开去调查无休了，房内一时只有朝梦和温婉，其他人若无召唤都不得进入。
　　房内，朝梦刚沐浴完，正准备穿衣。
　　“嗯嗯，婉儿把娘亲那日送给我的新连裙给我吧，刚好穿上去看爹地和娘亲。记得把我的礼物准备好。”朝梦懒懒散散地躺在浴池中，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爹地和娘亲了，一时间竟有些情怯。
　　好久都没看到爹娘了啊，大概，有3年了吧？
　　“小姐。”
　　屏风外，温婉拿好了衣服正在请示。
　　“进来。”
　　房内，朝梦正从浴池中出来。虽才12岁，朝梦的身体却已然有了曲线，弯出了青桃初甜的味道。皮肤白皙，但却布满了长长短短的疤痕。从浴池中带出来的花瓣有些尚未掉落，粘在朝梦白皙的身上，散落在满身疤痕间。
　　温婉进来后默默地低身给朝梦穿上衣服，嫩红的衣服一点点地被套上，也一点一点地掩盖了朝梦一身的伤痕，伤口有大有小，细细麻麻地，在白皙的身上显得尤为扎眼。
　　“婉儿，每次你俩给我穿衣服表情都异常的严肃，搞得气氛压抑的很。小姐我可没凶你们啊。”
　　朝梦看着面无表情给自己穿衣的温婉，知道她又在心疼自己了。伸出两个手指点在温婉的嘴角然后往两边画出微笑的弧度，“婉儿要多笑笑才好。美人嘴角含笑，最是一番风情了。看我！”
　　温婉闻声抬眼望去，触目所及是朝梦明媚的笑容，两只大眼睛弯成月牙，两颗小虎牙衬托着两个小酒窝，花一般的灿烂。
　　“看着小姐这满身的伤痕，婉儿笑不出来。”温婉垂眉，不忍再看。
　　“都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是朝家的独女，将来会继承朝家偌大的家业，无论是朝家还是这些伤痕，都是我必须要承受的东西。婉儿你比我大，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些道理才对啊。”朝梦还是在笑着，对自己身上的伤痕毫不在意，反而还伸手摆弄着身上的花瓣。
　　温婉默了默，穿好衣服后柔声道：“无论如何，温婉都希望小姐从此以后可以事事顺心，不再经历磨难了。”
　　朝梦努了下嘴，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温婉在后面，只能看到朝梦小小的背影和她一如既往清脆如铃铛且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
　　“或许吧。”

　　打扮得体后，朝梦就启程去书房见爹地。
　　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未走多久，朝梦一行就到了林萃阁——朝家的书房，历代朝家家主都在这里做出大大小小的决议，小小一件书房，不知见证了多少重大的时刻。此时，这间书房的主人，朝家的现任家主——朝护正在里面练字，笔走龙蛇，气势内敛。朝护虽已年过三十，但竟完全看不出，一身玄衣迎着阳光提笔写字，说不出的潇洒霸气。
　　“父亲。”
　　朝梦弯身在门口福礼询问，并未直接进入书房。而温婉等一干仆人更是退守在院外。
　　朝护没有出声，甚至连笔尖都未颤动一下，继续写字，一时四下静谧，只有院里不时的鸟叫和毛笔在纸上飞舞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待墨汁完全渗透宣纸，朝护才出声：“进来吧朝儿。”
　　朝梦闻声后缓步走进书房，莲步轻移，神色端庄，一行一动莫不含大家风范。
　　阳光照进书房，照亮了正堂壁上大大的朝字，也恍惚了朝护负手而立的身形。
　　朝梦看不清父亲的神情，也不敢逾矩抬头直视，但想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在书房中央停立，朝梦福首行礼：“父亲，朝梦回来了。”
　　朝护没有应，朝梦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朝梦长长的衣襟因为行礼的原因垂落在空中，被风吹得不住地飘动，朝梦看着衣襟不禁出了神，仿佛回到了以前，一切好像都是从前的模样。在她很小的时候，每次来书房拜见行礼时她也是这样注视着自己的衣襟，阳光也是如此穿透那薄薄的纱照到她的胳膊。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胳膊上有了疤，被阳光照亮。
　　朝护此时满脸肃穆，眼睛紧紧地盯着堂中站立的女儿，半响后才出声问道：“你可知回来后你要面对什么？”
　　“朝梦知道。”
　　朝护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大声发问：“可怕？”
　　“不！”朝梦猛地直起了身，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迎上父亲凌厉的眼神，朝梦丝毫不退缩，“从不！”
　　朝护复杂地望着眼前身形尚娇小的女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知道说什么也没用。最后，他迟疑着伸手捏了捏朝梦的鼻子，然后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猛地收手背过身去冷声道：“你快去拜见你娘亲吧。”
　　朝梦在父亲伸手捏鼻子的那一瞬间眼泪就已忍不住了，多年的思念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碰的一声撞裂了她的心防，碎的一塌糊涂，涩的厉害。朝梦她突然忍不住想冲上去抱住爹地，像以前一样和爹地撒娇嬉戏。
　　可朝梦到底还是用平常的声线同父亲道了别，用与往常一样的步伐离开了书房。
　　房内，留给朝梦回头看的，仍是父亲的背影。
　　其实无论是朝梦还是朝护都知道，无论她怕不怕，无论她想不想，她都必须要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朝梦。姓朝，名梦，女儿身。
　　所以，无论是朝梦还是朝护，都没回头。

　　“老爷。”
　　朝梦走后不久，朝伯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朝护还在那里站着，看着壁上那个大大的朝字。
　　“圣旨十日后就会下来，你做好准备吧。”
　　“那老爷，不久的牡丹花宴要小姐出席吗？”
　　“嗯。到时他会在宴上当众公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