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我能做的就是为你不停写诗》月亮菜菜

7、Chapter3

　　八月最后一天，各大部门联合开会，因为总部也派人参加，逼格相当高，沈巷作为跟IT相关人员，被借去调试设备，并且全程跟踪会议，以防话筒、投影仪等设备中途出现故障。

　　顾明朝是财务部的总监，要在会议现场作报告。

　　那天的顾总依然穿着精致，衬衫雪亮，质感高档，领带夹、铂金袖扣一样不少，黑色的修身西服把人衬得长身玉立，看得与会人员几乎挪不开眼。

　　沈巷坐在角落的位置，自然也是挪不开眼的。

　　顾明朝手持遥控笔，眼神一贯的沉静，清冷与平和两种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得天衣无缝，说英文很溜，整场汇报流利又顺畅。

　　虽然沈巷全程听不懂，但知道顾明朝的发言极其优秀，于是在全场响起掌声时，跟着在角落拼命鼓掌。

　　顾明朝往他的方向投来视线，沈巷顿了一秒，之后那道视线又很轻地滑过。

　　沈巷眨了眨眼，虽然知道可能是错觉，但还是没忍住翘了下嘴角。

　　会议结尾，总部来的一个老外做结束致辞，使得会议拖延了一些时间。

　　沈巷一手攥着圆珠笔，疯狂按动，频频看手表，怕错过公司的班车。

　　他的学校在大学城，而大学城往往都地处郊区，离得远，如果坐公交，得倒四五趟才能回学校。

　　可惜，最终还是错过了。

　　八月最后一天，燥热依旧，蝉鸣阵阵，大多数同事都乘着班车离开，园区的街道十分空旷。

　　正当沈巷手持手机，歪着脖子看百度地图，往公交站台走时，一辆纯黑的车停在了身边。

　　偏过脸看去，不透光的窗户降下来，露出一双上翘的桃花眼，沉静，平和，世间万象都勾不起兴趣，寡淡得如同驻着一池清水。

　　下一秒就该成佛了。

　　沈巷走神，如是想道。

　　沈巷坐上车，车内开着空调，扯开T恤领口，想让更多的冷气漏进来，随即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瞄了一眼，又矜持地放下手。

　　道：“谢谢顾总，学校比较远，看哪里方便，把我扔到公交站附近就好。”

　　“经贸？”
　　手机搁置在车载支架上，顾明朝修长洁净的手在屏幕上滑动两下，声音极淡。

　　沈巷微怔，点点头，心道他怎么一猜一个准，随后想到公司的实习生无非就来自那几所大学，经贸的学生尤其多，也就不奇怪了。

　　顾明朝道：“我家在你学校附近，顺路。”

　　眼睁睁见他点开百度地图App，沈巷沉默了一下。

　　看样子，顾总对回家路线可能不太熟……

　　顾明朝挂挡，起步，侧脸棱角分明，却因表情过于平静而不显得凌厉，看着很柔和。

　　即便如此，沈巷望着他，还是体会到了那种与周围一切都保持着距离的淡漠感。
　　瞥到顾明朝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小叶紫檀佛珠，沈巷扭了下有些肉嘟嘟的红唇，想了想，憋不住心事道：“顾总，佛祖说不打妄语，你……你是不是破戒了？”

　　“……”

　　“你没必要骗我，不顺路就不顺路，哪有人回家还要开导航。”沈巷说话耿直，毫不留情地戳穿，“但我依旧感谢你。”

　　顾明朝始料未及，清冷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没答话，却打开了车内音乐，舒缓的钢琴曲倾泻出来。

　　他抬起一手支在车窗上，手背挡着唇，掩饰住难得的窘迫。

　　道：“系好安全带。”

　　声线清冷，却又跟往常不太一样。

　　沈巷“哦”了一声，乖乖被牵着走。

　　车子驶出园区，汇入主干道上的车流，车内一时没人再说话。

　　一首卡农放完了，顾明朝才说：“我不做和尚很多年。”

　　分神看了眼身边，沈巷正望着他，睁着黑水水的眼，少年感的面庞既乖又甜，看着却有些犯傻。

　　指尖轻扣方向盘，心想干脆一次性说清楚，便又道：
　　“我身心健康，不熬夜，不脱发，也没有过秃头的经历。”
　　“虽然出家过，但没上过佛学院。”
　　“真的哈佛毕业。”
　　不放心，补了一句，“Harvard。”

　　沈巷微微睁圆眼镜，期间不自觉挺直脊背，紧张又尴尬。

　　那些都是他说过的蠢话，大佬可能是在跟他翻旧账。

　　顾明朝淡淡瞥他一眼，道：“还有什么不解的？可以直接问。”

　　沈巷惴惴不安，攥紧裤子，思考了两秒，鼓足勇气问道：“染……染发剂，好用吗？”

　　“……”
　　顾明朝彻底佛了。

　　*

　　按照地图规划的路线，车子平稳地驶进了大学城，那时快到七点，路灯点亮，天边的粉色霞光罩在夜空之下。

　　还未到达目的地，经过小吃一条街时，沈巷看着窗外，突然道：“顾总，饿了，一起吃饭吗？”

　　顾明朝稍作迟疑，之后放慢车速，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霓虹灯在他冠玉一般的面庞上投下红色光影。

　　大学城的街道上充斥着朝气的年轻人，尤其到了饭点，几乎每家餐厅都爆满。

　　沿街转了两圈，依然没决定好吃什么、

　　走到一处，沈巷抬头望向二楼，道：“顾总，麦当劳行吗？”

　　方便快捷，不用排队，就是有点小贵。

　　顾明朝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整个人精英又漂亮，跟满是油烟气息的街道格格不入，因此吸引了不少注意力，途径的女大学生们看到这款的，都有意无意投来视线。

　　刚想说些什么，转脸看到男生的样子。

　　大概是真饿了，沈巷看着有些泄气，抿着红唇，下唇肉嘟嘟的，上唇却很薄，狗狗一样圆润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二楼的广告牌，仿佛看着肉骨头，真挚得让人不忍拒绝。

　　半仰着的侧颜像个白嫩的小包子，皮薄汁嫩的那种。

　　顾明朝很细微地眯了下眼，道：“好。”

　　沈巷眼睛一亮，霎时绽放开清恬的笑，脸上永远藏不住心事，转而看向顾明朝疯狂点头。

　　顾明朝吃快餐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菜单不熟，就交给沈巷点餐。

　　付账时，他刚从皮夹里抽出卡，沈巷却快一步将手机递给服务员扫码，笑得乐呵呵的：“我请我请，谢谢顾总送我回来。”

　　顾明朝摇摇头，没坚持，道了声谢，去取餐区等待。

　　两人找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沈巷落座后，抓起冰可乐猛吸了一大口，放下纸杯后，仿佛浑身卸了力气般塌下肩，舒服地喟叹一声，紧接着又不雅地打了声嗝。

　　顾明朝脱了西装外套，歪了下嘴角，像是在笑，不过又很快地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撕开白色包装纸，将吸管投进红茶中。

　　那边，沈巷不好意思地笑笑，稚气未脱的脸蛋有点可爱，有些迫不及待地掀开纸盒，拆开汉堡的包装纸，举起来大大地咬了一口，右边脸颊鼓胀胀的，跟个小仓鼠似的。

　　顾明朝拆开包装纸，却没有直接开吃，而是掀起最上面一片面包，将里面的生菜一点点捡出来，放在摊开的盒盖上。

　　沈巷又咬了口汉堡，睁着大大的眼观察他的举动，直到对面蔬菜都挑完了，快速咀嚼两下，出声提醒：“顾总，还是应该多吃点蔬……”

　　话未说完，顾明朝将纸盒转了个方向，盒盖朝着自己，拈起一条生菜丝放进嘴里，抬眸看向对面，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沈巷艰难地咽下食物，才反应过来，道：“你只吃生菜？”

　　顾明朝点头，拿纸巾擦擦手，端起饮料杯：“吃素。”

　　沈巷看看手中的汉堡，又看看顾明朝，当机立断掀开啃了一口的汉堡，伸到对面，将里面的生菜丝尽数抖落到纸盒里：“多吃点，别跟我客气，等会带你去地下超市，那里卖生菜球，给你买一个带着。”

　　顾明朝：“……不用那么客气。”

　　吃素不等于只吃草，他更不可能抱着生菜球啃，但已经不打算向沈巷解释更多。

　　面对脑回路如此清奇的男生，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