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人间逍遥客

1、楔子

　　罗衣不耐五更寒
　　许是秋天的缘故，夜里越发的冷，常州的郊外夜宿比不得宫里的锦衾绣帷，李衍因为凉意而有些清醒，自然的翻过身去搂身边的人，当手臂落了空，李衍仅剩的那一点困意都没了，被褥已经是一点温度都没有，确定身边没有那人的痕迹后，一时之间李衍惊慌起来：“佩德！来人，快来人！”
　　门立刻就被打开，冲进来一群人，待侍卫们都看清李衍并无大碍后，立刻跪下行礼，不敢轻易造次上前，佩德弯着腰跑到跟前：“陛下，有何吩咐。”
　　李衍这时已经清醒，从开始的慌乱中冷静下来，恢复了素日来的模样，语气虽平静，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波澜道：“颜公子呢？”
　　佩德是从小跟着李衍的内侍，一副七窍玲珑心在跟前伺候着，眼下李衍这一句话，他心里早已经是猜的七七八八，当下便觉得眼前一黑，心里直道大祸临头，跪在地上回答道：“陛……陛下，奴才不知，奴才一直守在外面，未曾见过颜公子出去过啊。”
　　“不知道！？朕要你们这些饭桶有何用？”李衍眼神扫过众人，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阴冷寒意，众人心知不好，更加不敢抬头，“立刻把这里给我搜查个遍，朕还就不信了，如此多的大内高手在这，他还插了翅膀飞走的不成！”
　　茫茫夜色里，身着黑衣的三人快马加鞭，似是一会儿不敢耽搁的样子，一路疾行，已是云河边上，这云河是常州通往各处的水上通道，其中一人率先停了下来，另外两个人也急忙勒马，先停下个黑衣人道：“风公子，前面便是云河，为了安全起见，不便直接从云河离开，我早已在河边备下船只，那船夫是我熟知的人，深谙这云河的支流浅弯，他会带着你们不被发现的，你与这位公子速速乘船离开，天亮就不好走了。”
　　风絮点了点头，说道：宋大哥，此行多谢了。”接着转过身对身旁的人轻声说道：阿辞，你还可以吗？有无不适？”
　　淹没在黑夜里的身影轻轻把帽子摘下，俨然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公子，露出一张如玉的脸，尤其一双眼睛生的极为漂亮，眼下却带着苍白的病态，整个人因为黑色的披风而更显瘦弱，少年轻声道：“师兄，我没事，我们快走吧。”说着便翻身下马，风絮见此，早已快他一步，将少年轻轻接住。转过身说道：“宋大哥，那我们走了。”
　　宋之信点头道：“快走吧。”
　　风絮扶着少年看向宋之信，一字一顿说道：“宋大哥，多谢。”
　　宋之信摆摆手：“风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当年如果没有你，我早已死了，何来今日，这点事情何足挂齿。”
　　风絮道：“宋大哥，你接下来有何安排？”
　　宋之信回答道：“我先去一趟北疆，那里有一些事需要我处理，你们不必担心于我，倒是你们，万事小心，切不可大意。”
　　风絮郑重的点点头：“宋大哥，珍重。”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少年立在船头，眼神看向常州城越来越远，修长的身影立在身后，随即一个温暖的衣服披在了身上，“阿辞，你身体还没好，别着凉，快回船舱，好好睡上一觉，明早我们就到陵州了，那里四季如春，你一定会喜欢的。”少年回过头，似是宽慰的一笑：“师兄，我没事的，”说着转向茫茫水面，轻声道：“只盼着今夜无事就好了。”
　　风絮知他何意，安慰他道：“阿辞，放心吧，就算他们追上来时，我们早已经离开常州，陵州是南冥疆土，他不敢轻易造次的。”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似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没有说话。

　　“啪！”的一声，离开皇宫时所带的一套官窑白玉茶具中的最后一个杯子，就随着李衍的怒气被摔的四分五裂，随行的奴才和侍卫吓得头都不敢抬头，只能跪在地上把头埋得更深，一个领头侍卫模样的，战战兢兢的跪在李衍面前，不敢言语。李衍本就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当下更是冷上三分：“说。”
　　“启禀皇上，原是这客栈立在墙边的柜子里有条密道，那客栈老板现在也不知所踪，想必，想必是和颜公子早已约定好，在此处等着，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在屋子里发现陛下所用的酒杯里有蒙汗药的味道。”
　　“放肆！”李衍气急，起身便将身边的桌子踹翻，众人皆是不敢出一声，“好啊，颜辞，怪不得，好啊。”怪不得他这一路格外温顺，怪不得他今晚突然崴伤了脚，要住宿在此，怪不得，他今晚…
　　“速速派人去找，这里只有云河一条水路能四通八达，他必是从那里离开的，快去！”
　　“皇上，今夜是东南风向，这云河是咱们东辽的边界，就算是追上去，想必，颜公子早已到了南冥，这别国疆土，怕是，怕是不好大肆找人啊。”
　　李衍虽是急火攻心，一颗心被颜辞摔得七零八落，但是作为一名执掌大权的君王，早已经恢复神智，此时听了这番话，也已冷静下来，坐回椅子上，开口说道：“你且派几个得力的人，悄悄去寻他，务必保证他的安全，至于与他随行的，”语气早已带了凉意，“皆就地斩杀。”
　　那侍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即刻领了命，不敢耽搁。
　　李衍吩咐下去：“佩德，明日便回宫吧。”
　　佩德领了命：“是。”
　　“都退下吧。”众人皆行礼退下，原本挤满了人的屋子立刻空了下来，李衍起身走到床边，今夜是初五，白天便是阴雨连绵，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一颗，只有夜色茫茫，无边无际，李衍从来不叫人看出他半点示弱的情绪，如今，在这夜色下，竟生出一股苍凉孤寂之感，“颜辞，颜辞。”他一个人默默的轻声叫着，仿佛带着无限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