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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 ...

  •   “小鱼仙倌,那你等我收拾一番,我们即刻就去你的仙府。” 我原是从水境偷溜出来,随着凤凰来到这天界,身上本无长物。不过这段时日,那些思慕凤凰的女神仙或是去姻缘符求红线的神仙倒送了不少新奇古怪的仙家圌宝贝:文昌仙人的狼毫笔、司命星君的许愿灯、夜神誊写的《无相心经》……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一丝夜神蓖下来的头发。

      真不明白,这些女神仙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手书的《无相心经》也就罢了,一丝头发竟也可以视若瑰宝。这种既不可以当作法圌器,也不可能增长灵力的玩意,收藏它有何用?不懂,不懂啊。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夜神,竟也如此受欢迎。

      唯恐润玉在门外等得着急,改变了心意。我只把所有的家当匆匆一裹,便急急忙忙走到润玉跟前:“走吧,小鱼仙倌。”谁知包袱没弄严实,里面的物件便“乒乒乓乓”直往下掉。好在小鱼仙倌机警,连忙施法帮我把东西托住。

      我正欲道谢,润玉却脸色一变,指着其中一本《情爱宫秘图》,问了与凤凰一般无二的问题:“这个就是你拿来垫桌子的?”我只好再次强调:“这可不是我偷的,是月下仙人非要借给我的。”

      小鱼仙倌并不回我的话,只默默帮我把包袱收拾妥帖,而后轻轻道了句:“锦觅仙子且把那些图册收好了,再也不要示人,早日还与叔……月下仙人。”

      “好说,好说。”想想这话也没错,既然是狐狸仙的私藏,必然不想被其他神仙偷看了去。再说,我委实也研究不出其中灵修的奥妙,不然改天得空问问润玉,向他请教一二。待我一抬头,发现面前原是面色如玉的小鱼仙倌,此刻却是面若桃花一片绯红。

      莫不是给风吹着了?可是四下并无风啊,罢了,这天界的风我一向感受不到。但从长远的情谊考虑,我还是决定关心一下眼前人,便把一只手覆上润玉的额头:“小鱼仙倌,你莫不是给风吹着了,为何脸如此红?”

      这下小鱼仙倌不但脸红,居然还咳嗽了起来。我便着急了:“你莫不是病了?不应该啊,神仙不是不会生病吗?”

      就这样,我们二人僵住好一会,润玉才缓过来。轻轻将我的手从他的额头放下来道:“锦觅仙子莫担心,润玉没事。”正当此时,凤凰贴身仙侍了听、飞絮的声音由远及近,正朝这边来了。我本想过去和他们打声招呼,谁知润玉轻声道了个:“走。”便拉着我的手,从那栖梧宫庭院的宫墙飞了出去。

      哎,这些做神仙的总是行为古怪,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非要学人翻圌墙……难道说,是为了情圌趣?不过“情圌趣”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狐狸仙每每说起这个词,总是格外兴圌奋。不懂,不懂啊。

      “小鱼仙倌,这就是你的仙府——璇玑宫?” 我立在一座巨大的宫殿前,有些惊呆了。虽说此处地处偏僻,外头的天街少有神仙走动,也比不上凤凰的栖梧宫金碧辉煌、仙来神往,但却是气势巍峨、雕梁画栋、仙气缭绕。真没想到啊,一个放鹿的散仙居然可以住如此大的仙府,天界的福利待遇也太好了吧。

      润玉见我半天不说话,连忙道:“锦觅仙子见笑了!润玉清寒,终日与长夜相伴,无尊位、少亲友,倾其所有不过几间陋室和几只小兽,委屈仙子屈身于此。”

      “啊……小鱼仙倌,你方才说些什么?‘与长夜相伴’什么来着?” 由于过于震圌惊,我半天才回过神来。

      “润玉方才道,我乃司夜之神,终日与长夜相伴……”小鱼仙官浅浅一笑,想着重述一遍。

      “停……等一下,你方才说你是司夜之神?夜神?”

      “润玉不才,正是夜神。”

      “天呐,天呐,小鱼仙倌你居然是夜神,” 由于受刺圌激过大,我兴圌奋到几乎是在喊话,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自己的包袱,却不知它何时竟到了润玉手中。小鱼仙倌真是个有礼的神仙,身为夜神居然帮我一个小精灵拎了一路的包袱。我抢过包袱,从里头翻出了《无相心经》,问道:“这经圌书是你写的?”

      润玉打开经圌书翻了两页,点点头:“这确为润玉所书,平时无事我便会誊写经圌书。”听了这话,我简直是兴圌奋到了极点,这下子发财了!如果从小鱼仙倌这里弄些字出去,拿到姻缘府和那些神仙交换些可提升灵力的东西,岂不是妙哉。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润玉则是一脸疑惑看着我。

      “小鱼仙倌,你的字写得真是极好啊!能否教教我啊?” 我尽量克制自己,故作镇定问道。

      “自然是可以,”润玉微微笑了笑,“我一贯偏好行草魏碑,不知锦觅仙子可喜欢?”

      “不打紧,小鱼仙倌喜欢的,我自然是喜欢。”听润玉如此爽圌快便答应我,此次随他来到这璇玑宫,还真是明智之举啊。对了,还有头发,我又连忙抬头,仔细端详那一头只用冠玉简单束起来的飘逸长发,觉得它简直就是白送的灵力库啊!

      于是又忍不住兴圌奋,上前抚了抚他那乌黑如瀑的发圌丝道:“小鱼仙倌,你的发质真好啊!”

      不知是不是已适应我的作派,这回润玉倒是由着我一遍遍抚圌摸圌他的头发,面不改色等着我的下文。

      “小鱼仙倌,你看这段时日,我要吃你的住你的,还要让你费心教我习字。我也不能白白占你的便宜是吧,不如这样,我帮你打扫寝殿,可好?”

      “万万不可,锦觅仙子是润玉邀请来的客人,亦是润玉的友人,怎可劳作你做这些事。”我一听润玉不答应,便有些急了:“不打紧不打紧,既然是友人,小鱼仙倌就不要见外了。再说了,为你打扫寝殿,我心生欢喜。”

      “你说,为我打扫寝殿,你心生欢喜。”润玉急促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嗯,欢喜,欢喜的很。”我重重地点点头。润玉的脸刷一下又红了起来,哎,这天界的风啊,时不时出来作妖啊。

      润玉将我安置在一间离他寝殿较近的客房,屋子不大,里边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收拾得干净利落,我甚是满意。花了点功夫将包袱里的东西规整好,我便从身上取出了一刻不离身的多圌肉仙子的原身放在桌上,念叨道:“肉肉,从今日开始,我们就住这璇玑宫。这是小鱼仙倌的仙府,他是个好看又好心的神仙,而且灵力高强。假以时日,我问问他,或许他能想出法子救你……”

      “锦觅仙子,”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润玉的敲门声:“晚膳准备好了。”我连忙施法将多圌肉仙子藏回身上,便去开门。

      润玉一脸温和站在门外相邀:“锦觅仙子请随润玉去用膳吧,仙子初来咋到,怕是要花个几日熟悉一下这璇玑宫的环境。”

      “好说、好说,小鱼仙倌真是待客周全啊!”突然觉得润玉一直“锦觅仙子”这般叫我,有些生分,不容易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于是建议道:“还有,你我既是友人,小鱼仙倌就不必尊称我为‘仙子’,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仙子,不过是个正经修仙的精灵。”

      “那润玉如何称呼锦觅仙子呢?”

      “就叫我觅儿吧!” 我灵机一动,总不能像老胡一样喊我“小淘淘”吧。谁是老胡?不就是那根修行了万年的胡萝卜精呗。

      “‘觅儿’……” 润玉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而后便笑言道:“那润玉便恭敬不如从命啦。”我满意点点头,总觉得“觅儿”二字从小鱼仙倌嘴里说出来格外好听。

      不过,待我们走到饭桌前,我便再也高兴不起了。哎呀,命苦啊!天界这些神仙,怎么成日都是些清汤寡水,天天这样的吃食,活着有什么意思啊!璇玑宫的晚膳与凤凰的栖梧宫差别并不大,只是多了盘清蒸鱼。而我对鱼虾蟹贝之类的水族一向不感兴趣,只钟爱鸡鸭鹅、牛羊驴些个飞禽走兽。听说凡间有种驴肉火烧,尤其让我心向往之。

      我本想提一提,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算了,小鱼仙倌好心收留我,我们做果子的也不能太不知好歹。轻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坐下来,闷头扒饭。

      润玉见我低头默不作声,面如苦瓜,便问道:“觅儿,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我本想张口说“是”,可想起之前在凤凰宫中,他也从未问过这话。这会不会让小鱼仙倌难堪?便违圌心说:“马马虎虎吧,小鱼仙倌,你不是一尾鱼吗,为何喜欢吃鱼肉?”

      谁知这话一出,原本正在喝汤的润玉便被呛到,我连忙跑过去一下一下抚他的背,想帮他顺顺气。之前我被汤呛到了,老胡就这么帮我顺气,可管用了。没想到,老胡圌的法子用在神仙身上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润玉被呛到面色通红,又咳嗽了起来,话都说不全:“觅……儿……”

      “哦,我明白了,以形补形嘛。像我平时,最喜欢吃葡萄干了。”于是,我停止帮润玉顺气,从贴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把葡萄干,递了过去:“我这葡萄干颗粒饱满,糖分充足,可甜了!”润玉总算是不再咳嗽了,可也并没有伸手接我的葡萄干。

      “小鱼仙倌,你不信?”这不是赤果果的鄙视吗?我直接拿起几颗葡萄干,往润玉嘴里一塞:“甜吧?”

      润玉轻轻嚼了两下,这才从我手中接过剩下的葡萄干,动作轻柔好似在拿鸡蛋。而后,双眼定在我的脸上说:“甜。”

      再后来,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我们俩人都不再言语。第一次共进晚膳,就这样莫名其妙结束了。饭菜撤下之时,润玉就问了我一句:“觅儿,你觉得天界什么东西,味道最佳啊?”“那自然是狐狸仙府中的烧鸡啦!味道真是太美妙了!”说起烧鸡,我都忍不住想流口水。

      小鱼仙倌笑了笑:“润玉明白了。”

      暮色降临,润玉要去观星台上值,布星挂夜去。我因从未见过,便央着他带我一同前去见见世面,既然我开口相求,小鱼仙倌没有不答应的。于是,俩人一兽即刻离了璇玑宫,踏着暮色而出。

      观星台悬于北天门往北万里的缥缈峰之上,此处仙迹罕至,只看得见一望无际的苍穹和满天的星星。润玉一到地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满脸庄严肃穆,我一看这架势猛地想起诗仙还是凡人的时候,曾作有一诗“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指不定这里就有大罗神仙,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润玉长袖一甩,纤长的指头划过夜空,摆圌布起来。布星要根据时令节气,二十八星宿,东西南北各七星宿——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氐(dī)、房、心、尾、箕(jī);北方玄武七宿:斗(dǒu)、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圌虎七宿:奎、娄(lóu)、胃、昴(mǎo)、毕、觜(zī)、参(shēn);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zhěn),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来不得半点马虎。

      我盯着看了半个时辰,都快睡着了......好在润玉双手一收,笑盈盈地朝我走来,看来总算是完成这以天为棋盘,以星为棋子的浩大工程。不容易,不容易啊。

      “布星容不得丝毫分心,觅儿等得无聊了吧?”润玉有些过意不去。我打起精神摇摇头,问道:“小鱼仙倌,听狐狸仙说,这牛郎星和织女星总不能在一处,每日只能匆匆一见,便又各奔天河两端。”

      “正是。”

      “我虽不大懂那些情啊、爱啊,但他们是夫圌妻,本应日日生活在一处,逍遥快活,小鱼仙倌何不发个善心,不要让他们分开了。”

      润玉摇摇头:“觅儿,天圌道有常、因果轮回,他们既有当初打破天规的因,便要承担今日两人分离的果。再说,这是天后的责罚,无人敢违逆。”

      “就是凤凰的母神吗?”润玉点点头。“天后好狠心啊,怪不得乌鸦像她一般喜怒无常,爱欺负人。”

      “觅儿不可对天后不敬……”润玉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却言而又止。顿了顿,便问道:”不知你的父母、家人如今何圌在?”

      “我啊,无父无母,是长芳主点圌化的一根葡萄藤。”我满不在乎答道。

      “无父无母?葡萄?”润玉走到我跟前,伸出两个指头探了一下我的灵台,而后道:“确实是葡萄,不过体质阴寒,看来觅儿同我一般适合修圌炼水系法术。”

      “真的?那小鱼仙倌能否教我些能够快速提高灵力的法术?”一听到法术,我顿时来了精神。

      “自然可以,不过要容润玉想想如何教你比较合适。觅儿,你头上的锁灵簪为何人所赠?”润玉将手往我头上移了些许问道。

      “长芳主啰,我打小就一直戴着,从未离身。不过,小鱼仙倌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它叫锁灵簪?”润玉并未回答我的话,只自语了一句:“不应该啊!这是为何?”

      此后,我又问了小鱼仙倌好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俩人并排坐于观星台之上,聊了好一会。终于,我困得是哈欠连连,直打盹,直往小鱼仙倌身上倒。

      “那小鱼仙倌的父母呢?”我迷迷糊糊问道。

      “其实我是旭凤的庶兄,天帝太微的长子,月下仙人的大侄圌子……”而我早就去会周公了,压根就没有听到。睡梦中,感觉似乎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包裹圌着我,很是舒服。

      夜已过半,夜很黑,风很凉,夜空却无比晴朗……

      润玉召了魇兽过来:“将她好生送回璇玑宫,你便在她身边守着。”说罢,施法将锦觅身上的云毯包裹得更加严实,目光尽是温柔。

      当晨曦之光从窗子透进来,我发现自己已身在璇玑宫,床前趴着毛茸、乖圌巧的魇兽:“小乖乖,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魇兽点点脑袋。

      “什么味道这么香?”凡人皆言:民以食为天,我深以为然。魇兽咬着我的衣角,把我拽到了桌子前。“原来是早膳啊,居然闻到了牛肉的味道……”

      我连忙洗漱了一番,便迫不及待吃了起来,饭食有法圌力护着,入口不烫不凉,吃着正好。“好吃,居然是牛肉馅包子!好久都没有吃过肉馅包子啦!在栖梧宫天天吃素,脸都要吃绿了,人家可是个果子精啊!还是璇玑宫好,我没来错地方。”我吃得满口流油,对着魇兽唠叨个不停:“对了,也不知道小鱼仙倌什么时候下值?用过早膳没有?”

      许是听到我说璇玑宫好,魇兽也欢快地摇头晃脑,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等我把满桌的饭食一扫而光,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魇兽又跑过来拉扯我。

      “小乖乖,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里啊?”不多会,我便被带到了一处幽静雅致的庭院,背对着我的不正是小鱼仙倌吗?他正风姿独圌立于一张案桌前,晨光照在他如雪的白衣上,泛着一阵阵柔和的金光,看起来分外夺目。

      我遂起了作弄的念头,蹑手蹑脚靠了过去,从头后将双手蒙在他的双眼上,故意压低嗓门道:“猜猜我是谁?”

      “不知是哪家仙子呢?”润玉话中带着一丝笑意。

      “我不是仙子,是吃圌人的妖怪,哈哈哈……”我演得十分得意。

      “额,那可是个漂亮的妖怪?”润玉已经忍不住笑出声,轻柔地把我的手从他眼睛上摘了下来,转身道:“觅儿,顽皮。”我这才看见,案桌上摆好了文房四宝。

      “小鱼仙倌,你这是打算教我习字了吗?” 我原想去拨圌弄一下案上的毛笔,却发现两只手还尚留在润玉手中,对方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那是双纤长如玉的手,虽说有点凉却很包容。算了,由着他去吧。

      “正是,觅儿早膳用得可好?”

      “甚好,甚好,好久没有吃得这么开心啦!小鱼仙倌呢?”说起早膳,我表示非常满意。

      “那就好,润玉见觅儿还在休息,不便打搅。就让仙侍把早膳送到你房圌中,先行用过早膳了。”

      “原来如此,小鱼仙倌果真周到。”我恍然大悟。再想想那只乌鸦,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圌下,比不得、比不得啊!

      “觅儿,你我既是友人,不必见外,我们开始习字吧。”润玉笑得很是灿烂,这才把我的手松开。“那我去将文昌仙人的狼毫笔取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要让小鱼仙倌多教我写字,灵力什么的自然源源不断送上圌门了,还差这么一支狼毫笔吗?

      “不必了,润玉已为觅儿准备好了,”我仔细一看,笔架上果真有一大一小一对狼毫笔,通透碧玉的笔杆,上附有金龙纹,看起来栩栩如生。“试写一下,趁不趁手?”

      “好啊!”我接过笔,“写些什么好呢?”

      “不如写觅儿的名字,可好?”润玉提议道,接着又问:“觅儿生于花界,繁花似“锦”,那‘觅’可是寻觅的意思?”

      “非也,非也,‘觅’乃是觅食的意思。”我纠正道。

      “觅儿,觅食……”润玉忍不住裂口大笑。

      “小鱼仙倌,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你要多笑笑。”我好心提醒道。“好,就听觅儿的。”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刻的润玉,眼睛柔和到泛起一道光。

      东拉西扯了半天,终于开始正式习字。“觅儿,这习字最要紧是心静,不急不躁。横要平,竖要直……”小鱼仙倌循循善诱,教得很是用心,只可惜,我着实算不得一个好学圌生。肉肉还活着的时候,在水镜里成日与她一同吃喝胡混度日,从未上心学过什么本事。

      好不容易写出几个字,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本以为小鱼仙倌会不耐烦。用眼角偷瞄了他几眼,发觉他面色如常,还略带喜色,我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果然是个好脾气的神仙。

      “觅儿,不必着急,习字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学好的,需要积年的练习。”润玉见我停了笔,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便宽慰我。

      “可是,我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如此难看,实在有些丢人……”小鱼仙倌不说,可我却是个要面子的果子。

      “那润玉握着……你的手,教你写,可好?”润玉吞吞吐吐提议。

      “小鱼仙倌,你早说嘛。” 这等好事还有什么好不答应的,我当下就拉过润玉的手。感觉此时他的手,有些微热,握着很是温暖。

      就这样,润玉紧圌贴在我身后,手把手教我习字。当感觉到他的气息吐纳在我脸上,我稍稍侧过脸去看他,觉得他俊秀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哎,这水系神仙的体质也太柔圌弱了些吧,如此禁不得风吹。

      果然,在小鱼仙倌的亲手指导下,我的名字写得体面多了,心中着实高兴了一番。写了约有一个时辰,我们便停下来休息。此时,有仙侍送来了茶水,我迫不及待喝了起来,感叹道:“这茶水,为何感觉格外甘甜?”

      “此茶是将瑶草同晨曦露水一同烹煮七七四九个时辰,配以少许星辉凝露调制而成,有固本培元,提升灵力的功效。”

      “提升灵力!”我一听这四个字,两眼直冒光。当下就“咕咚,咕咚”喝下去半壶茶水,要不是润玉一直在边上劝,“觅儿,慢点喝,不着急......”我定要把一壶茶水都喝了。

      等再回到案桌前,我感觉自己通体舒坦。于是,便对润玉说道:“小鱼仙倌,不如你写些字给我看看。”

      润玉笑着答应,便开始写了起来,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印上了两行隽永却不失英气的字:繁花似锦觅安宁,顽石莹润玉无双。

      我照着纸上写的一个字一个字念下来,这才惊呼出声:“锦觅……润玉,小鱼仙倌,你好厉害啊!居然把我们俩人的名字变成了两句诗啊。”

      润玉并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在案桌上一遍又一遍写着。

      迟迟未听见润玉回话,只见他似乎一门心思都放在写字上,进入忘我的境界,我也不便打搅,就静静待在一边看着他。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待得有些不耐烦,可右侧那只如同白蝴蝶般上下舞动的衣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灵机一动,就拿着手中的小狼毫笔,在那左侧皎白如雪的衣袖上小心翼翼地涂鸦起来。东一笔,西一划,花了好大的功夫,这才“大功告成”。

      润玉是被我的咯咯笑声打断,回过神来,一眼就发现左袖上的异常。还未等他开口,我赶紧吐吐舌圌头,辩解道:“小鱼仙倌,我看你的白衣实在是有些单调,所以就帮你添点花色……”

      润玉无奈笑笑,一副拿我没办法的表情,问道:“不知觅儿在润玉衣服上画了什么花?”“星辰花啰,我最喜欢的花。花半开半露,惹人喜爱;若是全部展开,则灿若星辰。”

      “那润玉多谢觅儿赐花。”我觉得这天界脾气最好的神仙非小鱼仙倌莫属,被我戏圌弄一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无比开心,好似我把星辰花种到他眼中一般,闪闪发光。

      “小鱼仙倌,我听狐狸仙说,他们狐族的先祖乃九尾狐一族。其中有一位艳绝六界的上神,后嫁与天界太子为妻。传闻,这位太子乃上古父神嫡子,上古战神的孪生胞弟,灵力异常高强,两万圌岁便飞升上神之阶,十分了得。太子有一嗜好,就是好着暮色沉沉的玄衣,说是唯恐受伤之时,鲜血渗出被着紧他的人看到,会伤心难过。不知小鱼仙倌是何缘故,如此偏好洁白如雪的素衣?”

      此话一出,润玉原本脸上的笑意瞬间滞住,脸色沉了下来。我虽有些不着边际,但也感觉出小鱼仙倌不开心了,却不知哪句话惹着他。

      不过,这种表情没停留多久,润玉的脸色便恢复如常,淡淡道:“没什么特别的缘故,润玉只是不喜鲜衣,尤其是鲜红之色。”

      我本想追问下去,此时有仙侍来报,午膳已备好,请我们移驾用膳。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怪不得我觉得肚子在咕咕叫,于是俩人一兽便离了庭院,往正殿方向走去。

      “烤鸡!”人还未及桌前,便闻到了梦寐以求的香味,等看见整整一只澄黄流油的烤鸡摆在桌上,我高兴得跳了起来,吃货精灵伤不起啊!

      润玉见我欢喜的模样,只拉着我坐下:“觅儿饿了吧?吃饭。”

      “吃饭吃饭,我不客气啦!小鱼仙倌,你真是太好了!”美食当前,我也顾不得形象,马上坐下来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润玉则又在边上耐心嘱咐:“觅儿,慢点吃,不着急……”

      等我把整只烤鸡消灭得七七八八,这才发现润玉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光看着我吃,心中顿时有些过意不去。拿了一块鸡直接往他嘴里塞,他还没来得及拒绝,鸡肉已到嘴边,只好就着我的手张口接住。

      “小鱼仙倌,好吃吧?” 润玉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接着掏出一方白帕子,拉过我油乎乎的手,小心地擦圌拭了起来:“好吃,你啊……”

      “我也觉得好吃极了,只是这鸡的个头着实有些小,让人意犹未尽。”一听这话,润玉便把目光从我的手上,移到了身边伺候的仙侍。

      仙侍连忙告罪:“殿下恕罪,并非属下有圌意怠慢,实在是最近上供天界的鸡都这般瘦小。说是十年圌前,有一花界精灵无端被一只乌鸦掳走,花界一众芳主去鸟族索人未果,认为鸟族护短,有圌意藏匿,一怒之下便断了鸟族的吃食。这鸡也属鸟类,没了吃食,自然长不大了。”

      “花界精灵?乌鸦?花界为何为了一区区精灵,如此大动干戈?” 润玉若有所思。突然,他猛地把眼光落在我身上,死死盯着我。出于一种求生本能,我立马否认:“不干圌我的事,我可不认识什么鸟族的乌鸦,也不认识那个倒霉的花界精灵。”

      润玉迟疑了半天,只说:“觅儿莫急,不认识便好。” 没多久,我们俩人用好午膳,仙侍便将饭菜撤了。我看见小鱼仙倌面有倦怠,着实心有不忍。昨晚我是睡够了,可他却是到现在都没合眼,连忙劝他去休息,我嘛,也好赶去姻缘府做买卖去。

      润玉自然是要休息,不过离开前,他对我说道:“觅儿,往后不如这样。润玉下值后,辰、巳时陪你习字、下棋、读书……一起用过午膳后,我便去休息;未、申时,觅儿愿意待在璇玑宫,还是去月下仙人处玩耍都可,酉时记得回来吃晚膳;一同用过晚膳后,戌、亥时你便陪润玉去观星台布星,之后让魇兽送你回璇玑宫歇息,可好?”

      这个安排并没有什么大不妥,只是戌、亥时让我陪着去观星台看小鱼仙倌布星,实在有些无聊。我本想拒绝,只是看到小鱼仙倌一脸期待,再加上适才练字之时,见他把我先前送他的红线死死绑在右手腕上,想来也是希望有人陪他的。狐狸仙的红线只对凡人有用,对神仙是丝毫不起作用,只能用它来讨个彩头。

      罢了罢了,小鱼仙倌对我这么好,我们做果子的,也不能太不仗义啊!于是,我犹豫了片刻,便应允了。润玉一听我答应了,整张脸都洋溢着笑意,就像花界的鲜花如期而至。

      当下我就心想,怎么打发那无聊的两个时辰呢?望着面前道骨仙风的润玉,我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小鱼仙倌,你看你吧,实在太瘦了!不如这样,观星台外不是有个歇脚的八角凉亭吗?你那,专心布星;我那,就在凉亭里替你准备夜宵,等你忙好了,我们一起吃夜宵,你说可好?”

      “觅儿,擅长厨艺?”润玉有些惊讶。

      “自然擅长,看家本领是煲汤和做鲜花饼。”我有些得意说道。

      “那就有劳觅儿了,润玉恭敬不如从命,静待觅儿亲手做的美味佳肴。”说罢,润玉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眼神盯着我看,灼圌热的目光似乎都要把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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