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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仓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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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注意它很久了。
拳头大的身体,白里带些棕的绒毛,双爪并列拱在那儿,两只黑色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
天边每响声雷,它就要瑟缩着往墙洞里缩半寸。奈何墙洞并非货真价实的洞,只是被人掀走了半块砖,才堪堪能容下只仓鼠躲雨。
雨夹着冰雹砸下来,或是铛铛铛地敲着黑瓦,又或是从风火墙上蹦下来。碎了的冰又和雨交相混杂,流过黑瓦间的凹槽,与地上的同伴一道,把青石路洗得发亮。
仓鼠所处的那个墙洞,地理位置不是很好,恰巧处在拐角处,既是地势最低的位置,也是沿路流水攻击最猛烈的地带。
颜色撑着伞,蹲在墙洞斜对面门槛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它看。
仓鼠似乎感觉到了人类的视线,脑袋往他那边偏偏,眼睛变得更亮了些,身体也扭了个向,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是想用卖萌特技脱离险境。
颜色唇角勾勾,站起身,在仓鼠希冀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惊雷乍起。
颜色裤腿一沉。
他皱皱眉头。
硬着头皮跋沟涉水而来的仓鼠稳稳当当地挂在他裤腿上,脑袋埋在柔软的布料里,绒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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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青石板路往前,曲曲折折走约摸五分钟,便到了深巷前。
深巷里无人,也没猫狗,只有栋老宅伏在尽头,和门口发朽的老树根储着劲儿比谁更闷。
老宅是典型的徽式建筑。白墙黑瓦徽标风火墙样样不落。只是那门破旧了些,两扇简陋的木板凑在一块,上头也不置锁,稍稍虚掩,敷衍着路人。
颜色推开木门,抬脚走进去,仓鼠颤悠悠地勾住他的裤腿,小脑袋探出,打量起周围的新环境。
老宅里好像与世隔绝般,没有电灯,天井里透下来的光不足以照亮堂屋。
堂屋说大也不大,条件简陋。幽暗的角落里摆着枯萎的富贵竹,正中的黄梨木桌上供着三列牌位,桌子两边各放把红木高椅。
大概是太久没人落座,椅子上落了层薄灰。桌子与那些牌位倒是擦的干净。
仓鼠还没看够,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揪住脖颈,从裤腿上扯拉下来,提到半空中。
它的视力不好,这回面对面,方才看清这人的脸。
眼前人类的肤色和老宅的白墙一样,惨白兮兮。黑色的短碎发柔顺地垂落下来,不贴不蓬。细薄的刘海微微掩住丹凤眼的眼尾。高鼻挺直,配合紧抿的两片薄唇,俨然一副凛然不可欺的派头。
仓鼠爪子团在一块儿,把脑袋埋下去,不敢接触对方的视线。
颜色抬起另一只手,指头轻屈,掸了掸它的脑袋:“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别后悔。”
语调平淡,声音低沉,带着些干涩感,似乎许久未能开过口。
仓鼠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颇有灵性地点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