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苍穹独步

2、第2章

　　夜晚的大街上灯火辉煌，很多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和烟花。程筱筱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却有一种冰冷刺骨的孤独感，她裹紧了身上的红色风衣，迷茫的站在街头不知道该去向何处。看着擦肩而过的每一张陌生面孔，他们似乎都很开心，但没有人会看她一眼，就像她根本不存在。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她脑海里唯一的记忆是，她不想待在那家医院里，然后她就来到了这个街头，她忘记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身后的广场上有人在放烟花，她转身望过去，绚烂的烟花飞上夜空，在月亮下绽放，看到烟花的同时，也看到了又大又圆的月亮，但是很奇怪，今天的月亮是红色的。她忽然想起，今夜是上元夜，街上如此热闹是在庆祝元宵佳节，尽管街上如此热闹，她却依然感到孤独。

　　她慢慢在街头走着，又发现一奇怪的现象，今天的她没用坐轮椅，像正常人一样走在街上，从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是靠轮椅行走的，二十多年了，她没感受过直立行走是什么感觉，她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黑色牛仔裤下，一双黑色运动型皮鞋，但是她发现鞋不是踩在地面上的，只是在地面上飘着，她忽然有点恐慌，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但同时也有一种兴奋，她终于摆脱轮椅，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

　　她抬头看向街道两旁的建筑，以及渐渐散去的人群，发现这个地方完全陌生，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想找个人问问，可是没有人理她，好像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渐渐的，大街上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继续向前走着，发现在散去繁华的路中央有一支红色的花躺在地上，她走过去捡起，竟然是一支康乃馨，花瓣在寒冷的空气中冻的有点打蔫，这样的季节，谁会把一支康乃馨丢在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走过一条条街道，也许是夜深了，街上的所有店铺都关门熄灯了。她想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终于，她看见一家店铺的门是开着的，门前挂着大红灯笼，红光照映着绿色牌子上的白色大字，444便利店。透过落地窗望进去，收银台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少年。

　　程筱筱走过去，推门进入店里，门上方挂着的水晶风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收银台里的少年头也没抬就礼貌性的说：“欢迎光临。”

　　程筱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自己想问什么，就没说话。年轻的店员抬头，程筱筱发现，他有一双灵动明亮的大眼睛，长睫毛闪动，在脸上投下细碎纤长的阴影，眼底闪着微蓝的光。这双在常人看来有点阴森的眼睛，现在在她眼里却闪烁着温暖。

　　夏冬青在对上程筱筱眼神的一瞬间，有一秒的愣神，但很快他恢复了淡然。声音温和的问：“你好，你有什么需要吗？”

　　程筱筱努力在脑海中回忆着什么，犹豫了好一会才说：“你好，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夏冬青问：“你是说这条街吗？这里叫鬼街。”

　　程筱筱喃喃自语：“鬼街？我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是怎么来的这里？”

　　夏冬青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同情，他轻声问：“你没事吧？”

　　程筱筱茫然的对上他的眼神，说：“我没事。只是......我想不起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很奇怪，我记得我以前出门是需要坐轮椅的，可是今天，没用轮椅，我也走了好几条街。”

　　夏冬青的同情已经掩饰不住了，他问：“你不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吗？”

　　程筱筱茫然的摇头。

　　夏冬青给她倒了杯热水，说：“你在这坐一会吧，也许，一会赵吏会来，我想他能帮你。”

　　程筱筱双手接过热水杯，慢慢握住，坐到吧台边，这一晚上在街上飘荡的寒冷都被那杯热水驱走了。她看了夏冬青一眼，感激的说：“谢谢你。”

　　夏冬青微笑：“不客气，你休息一下吧。”

　　程筱筱感受着那杯热水的温度，问：“你刚刚说赵吏能帮到我，他是谁？”

　　夏冬青解释：“他，是我老板。”他没说赵吏的真实身份，因为面前这女子明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程筱筱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冬青。”夏冬青回答。“你呢？”

　　“我叫程筱筱。”

　　程筱筱双手放在吧台上握着水杯，眼睛盯着夏冬青的脸，没说话，就那样沉默的看着。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样盯着看，但夏冬青还是感到有点不自在，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

　　程筱筱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不自在，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特别。”

　　夏冬青心里一惊，莫非她看出了什么？垂下眼帘用长睫毛掩藏了闪亮的双眸，勉强笑了笑，自嘲道：“有什么特别的。”

　　程筱筱悠悠的说：“我在街上逛了一晚上，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冷漠的，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只有你，你的眼神里是温暖。”

　　夏冬青被她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但也瞬间明白，街上的那些人眼神之所以冷漠，是因为真的看不见她。

　　程筱筱继续说：“我以前学过画画，还是很善于观察人的。冬青，我能画你吗？”

　　夏冬青有点犹豫，她现在是鬼，能用人间的纸笔作画吗？

　　门外一声汽笛声，一辆红色跑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一位长腿细腰，身材宛如模特一般的黑衣男子，他黑色的长风衣在夜风中飞扬，像在他背后展开的一双蝙蝠翅膀。

　　夏冬青和程筱筱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了，夏冬青小声说：“是赵吏，他来了。”

　　赵吏推开门走进来，一眼看到坐在吧台边的程筱筱，他走向她，问：“你怎么到这来了？”

　　程筱筱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棱角分明又英俊的脸，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上描着精致的冰蓝色眼线，梳向右侧的头发有点长，发梢染着一缕孔雀蓝。程筱筱在心里说了一句：这个人好帅！但她还是很理智的，并没被他帅气的形象迷惑。反问：“你认识我？”

　　赵吏拿出手机，像打开折扇一样甩了一下，那手机就像是一把扑克牌，出现了七张闪着蓝光的屏幕，中间一张上正是程筱筱的照片。赵吏说：“这就是你的资料，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你现在应该正在人民医院里接受治疗，但是你跑到这里来了，躺在人民医院的你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程筱筱有点吃惊，又有点迷惑，问：“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出现在这里，躺在人民医院的我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赵吏转头看向冬青，问：“你没告诉她？”

　　夏冬青沉默的摇了摇头。

　　赵吏唇边弯起一抹弧度，像是在冷笑，眼神中却闪过的是理解的善意。他太了解冬青了，这男孩就是太善良，总是不忍心告诉那些鬼魂残酷的真相。

　　程筱筱看向夏冬青，问：“什么意思？你没告诉我什么？”

　　夏冬青犹豫了一下，并没直接回答她，而是说：“你不是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到这来吗？他能帮你回忆起来。”夏冬青说完看向赵吏。

　　赵吏在心里暗骂：夏冬青你大爷！坏人永远让我来当。不过他也不会太在意，千百年来，面对各种鬼魂，他一向直言不讳，也不怕有人当他是坏人。

　　程筱筱看向赵吏，问：“你能帮我记起来？你怎么帮我？”

　　赵吏长腿一伸，用靴尖勾过来一把椅子，然后坐下来，他就坐在程筱筱对面，面无表情的说：“你回忆一下，你是怎么进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