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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卷 析寒歌子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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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好大的山。
山上,是那漫山遍野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歪着,倒着。
既然是尸体,那就应该是一动不动的,但是,一动不动的,却不一定是尸体,或者,至少他就不是。
他在尸体中,但是,他却没死,在那满山遍野的尸体中,也许只有他一个没死,也许有很多,也许,所有的人都没死,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动,除了他,所以,我们才能知道他没有死。
活着,真的很幸福。
尤其是从无数的尸体中挣扎起来的他,应该更懂得幸福是怎么回事。
天上是不断盘旋着的乌鸦,乌鸦是一向很谨慎的,只有当所有的人都死光后才肯下来的,但是它们还是没有下来,它们只是一直的盘旋着,盘旋。那么,下面,至少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死了,至少,他的确还没死。
他叫析寒!
析是析寒的析,寒,是析寒的寒。
他曾经说过,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名字了。
析,可以是西,可以是吸,可以是兮,甚至可以是洗,或者息,还是习,不管怎么样,一个可以演化出来无数字的字,就是一个好字。
寒,是很寒的寒,也是析寒的寒,一个叫做寒或者被叫做寒的人,至少,别人提起来的时候,心里都会有点寒寒的感觉的。
但是没有,因为,死人是没有感觉的,哪怕心真的寒了,也不会有感觉的。
知道他的人,只有死人。
也只能有死人,舔着匕首,析寒说的,只有死人,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的。
匕首,是,匕首,他用匕首,他也从来只用匕首。
但他不是杀手,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个杀手,杀手是个优雅的职业,而他永远是狼狈的。
狼狈,比叫花子还狼狈的狼狈,至少,叫花子不会趴在树上啃叶子,然后生生的吃下去。
树,似乎已经是他不可分割的存在,咬着叶子,嘴里随时的叼着一片绿色的叶子,他告诉自己,只要不饿死,什么都能吃的,而所有能吃的东西里面,最安全的,莫过于叶子。
叶子有很多种,杨树叶子,槐树叶子,柳树叶子,所有的叶子都能填饱他的肚子,除了一种叶子。
她叫叶子,又叫歌子。
他吃叶子,但是他不吃这个叶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光着身子。
因为她在洗澡,没有一个女人洗澡的时候会穿着衣服的,她也不例外,所以,当他看见她的时候,她也光着身子。
但并不是每一个女人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忽然闯进一个男人的时候,都能镇定自若的。
偏偏她能,所以,她很特别。
因为她有自信,那种天生的自信。
她的皮肤很白,白得晃着他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看着他的时候,一点都不害怕;
她的腰很细,轻轻的握住的时候,会担心被捏碎;
她的……
她是一个美女,绝对的美女,近乎完美。
唯一的遗憾是,她碰见的是他。
析,寒,寒,很寒,非常寒。
那是个很寒很冷很冰的下午。
所以,她洗的是热水澡,在秋天的时候洗热水澡,
热气腾腾,她伸手试了一下水,水温刚好,花瓣飘荡在水面上,有玫瑰,有丁香,还有桂花。
她最喜欢的就是桂花,所以,桂花几乎铺满了一半的水面。
秋天,开始冷了,温度有点低了,大家于是都不喜欢出门了,她也不例外,但是,她还是习惯洗澡,每天都洗,每天的这个时候洗。
水温刚刚好,花瓣均匀的洒在了水面上,于是,她开始脱衣服。
腰带,丝巾,轻衫,还有亵衣。
旁边是镜子,同所有的女人一样,入水前,她都喜欢照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很白,白净得让人心动;
很亮,亮得让人会惭愧;
很细,细得,让人会冲动。
但是,现在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进来。
门口,有两个女子安静的捧着衣服站着,她们穿着青色的小衣,小巧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们的手很细,捧着衣服,却很稳。
手很细,放在手心的时候,一定很柔,很可爱,这可爱的手捏断脖子的时候,想必也一定很可爱。
事实上,她们已经至少捏断过二十个人的脖子了。
大理段家,姑苏慕容,山西彭家,湘西言家,这些都是很厉害的人物,
但是,他们的脖子还是脖子,被捏断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门有三重,门口,站着两个小小的孩子,五六岁,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
这样的年纪,是玩耍的年纪,任是谁见到这样可爱的孩子都不会忍心去伤害他们的。
但是他们却不会不忍心。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仁慈,在他们的课程里面,只有两个字,
第一个字是“杀”,第二个字还是“杀”,
杀,冒犯的人,杀!
杀,看小姐的人,杀!
杀,想进来的人,杀!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看门的,只有死人,才不会看到门的时候,就想进来看一眼。
尤其是门的上面,挂着这样的一个牌匾的时候——天下第一美女。
门有三重,是的,三重。
她从来就不担心会有人会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甚至,她的心里,巴不得有个男人可以看到,然后,跪在她的面前,求着她宠幸。
但是不会有的,因为她知道。
大多数人,在第一道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没有死的,在第二到门的时候,也死了。
没有第三道门了,没有人见到这第三道门了,没有人有机会了。
第三道,其实不是门。
镜子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屏风,隔住了浴桶,也隔住了人的视线。
阳光照在窗户上,反射在屏风上,一个盘膝坐着的人的身影印在屏风上。
她看着镜子,缓缓的在自己的身体上抚摩过,发出低低的声音。
她知道他听得见的,甚至,她巴不得他能够破开屏风,来抱住她,用力的咬她。
但是从来没有过,他甚至从来没有动过,也许,他真的是一个死人吧。
一个根本就没有感情的死人,她甚至想就这样走到他的面前去,光着身子走到他面前对。
对,她要勾引他,她想勾引他。
但是她绝对不敢,而他也绝对不会被勾引的。
所以她没有尝试,因为她知道,如果尝试的话,结果只有一个,
他的身边总是有半只半只的苍蝇的。
她虽然很喜欢他,但是,她更喜欢活着,如果一个人的身体被劈成两半而且还不能马上死的话,那一定很疼很疼。
她第一怕脏,第二怕疼。
他很脏,他抓住她的身体的时候很疼。
但是她却发出了那欢愉的呻吟,抛着媚眼看着他。
析,寒,寒,很寒,非常寒。
秋天,已经很冷了,叶子枯黄了,山上,很少有吃的了,或者,是很少有他喜欢吃的叶子了。
他抓着她,抓疼了她。
门有三重,是的,三重。无论是哪一重,要想通过,都是很难很难的。
近年来,想要一亲天下第一美人香泽的,没有一百个人,也有八十个,但是,无一例外都死了。
其中,有三十个,是死在第一重门上的,
另外五十个,是死在第二重门上的,
从来没有人走过第三重门。
但是他例外,因为,他根本就没走。
他直接从地上钻出来的,那个时候,她还在照镜子,光着身子。
她看着他,笑得很开心,虽然他看起来很狼狈,再也没有人比他更狼狈了,哪怕是叫花子,叫花子也比他来得好看。
她笑,但是,他没来,第三重的他没来,
他抓着她,他的身上很脏,他把她抓得很疼,很疼。
她笑,发出的是那销魂的呻吟,她看着他,特意的挺了起她的胸脯。
因为她是个女人,一个成熟的女人,没有穿衣服的女人,而他是个男人,虽然狼狈,但看起来,还是个男人的男人。
只是,
他丢开了她趴在水桶上,贪婪的捞起花瓣咀嚼着。
第三重的他,始终没有动,依旧坐着。
也许,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