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哼唧唧唧

2、好久不见

　　顾曦和本来没准备再回到那所学校，纵然那是身边朋友挤破了脑袋，也想要挨到那门边儿渡上一层金的地方。他觉得，那个地方承载了他太多复杂情感，靠近需要勇气，离开也需要勇气。

　　所以听到经纪人跟他说新接的戏要在c大取景时，他下意识的拒绝了。

　　“不接。” 眉头皱了皱，化妆师惊叫一声，软了手，眉笔在饱满额上划出长长一道黑印。

　　“我的祖宗啊，这是宋导的戏，你知道吗？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你塞进剧组，你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经纪人苦着脸，“就指望靠这部电影冲冲影帝呢。宋导的电影，你知道的，接了新戏主演就等于接到那座奖杯了啊！”

　　顾曦和滑着手机漫不经心：“最近接的那个本子，《权御》的续集，不就够了。”

　　“续集毕竟是延续上部戏的内容，剧本就算再吸引人，那些老家伙也不那么感兴趣。况且，喏，你看，续集的弊端，”经济人伸长脖子凑到顾曦和身旁，指指他的微博评论：这种流量鲜肉，能比得上季哥哥么？跪求官方换掉主演！

　　林林总总这样的评论他的微博里有不少，观众们总愿意安于现状。

　　“先入为主就是禁忌。曦和，你再优秀，再认真，观众不接受你便就是不接受。哪怕替换主演，观众们仍想要的还是他饰演的‘他’。”经纪人苦口婆心，“况且你的竞争对手仍是那么强大，他之前的电影你也看过，实力是有的。你若是想要去超过他取代观众心中的位置，真的需要时间。”

　　“我当然相信你可以做好，但你要学会接受。之前公司一直在帮你积极向上的正派角色。大众不是那么好吸引的，视觉疲劳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来着‘要成为最优秀的演员’，宋导的戏，恰巧是一个让你从圈子里跳出来的机会。”

　　“本子我放在这儿，你自己好好想想，真不想接，我们也不会勉强你。”经纪人走出化妆间，顾曦和闷闷坐着，化妆师战战兢兢收拾化妆工具道别离开时，他也没有理会。

　　晚上，刚进保姆车里，未等陈鑫开口，顾曦和对他说：“我去。”

　　陈鑫大喜：“宋导的意思是让你过两天就进组，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别熬夜玩游戏了！还有最近刷微博注意点，别又像上次手滑正好错赞什么c大教师同性丑闻之类的东西，还得让公司帮你圆回来！”他絮絮叨叨，顾曦和戴上耳机眯着眼，靠在座椅上休息。一整天的行程让他身心疲惫，可脑里昏昏沉沉，前尘旧事一股脑围着他转圈圈，搅得他不得安息。

　　c大。他闭着眼。

　　还是回去了。

　　耳机里悠悠扬扬正好播放到那首《好久不见》。少年人温暖嗓音伴随音乐缓缓而来，顾曦和听的心神舒畅，正要迷迷茫茫睡去时，耳机里那一声分明的“盼盼”叫的他心慌。

　　那唱歌的人被打断也不恼，语气仍是轻软，带着宠溺的无奈：“曦和，你别闹。”

　　他睁眼点开手机，“本地音乐”四个大字，明晃晃的杵在屏幕上，默认背景，没有歌词，有的只是耳机断断续续的他的声音。闹来闹去终是没把这首歌唱完，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是沈盼的一声惊呼：“曦和，你……别……”
　　他坐直了身子，音乐却戛然而止，顺着的依旧是这首好久不见。

　　音质比上一首好太多，亮起的屏幕宣告着歌曲的发布源：沈盼个人见面会。

　　是的，那是沈盼，他揉揉额头——他记得那场演唱会，他坐在第一排，望着人面桃花的他。他那时候很红，硕大的会场座无虚席，坐在他后面的妹子大概是什么后援会的会长，扯着嗓子大声吼道：“盼盼我爱你！”

　　沈盼许是紧张，许是不自在，有意无意视线瞟向顾曦和好几次。顾曦和与他对视，露出鼓励的微笑，沈盼浅扯唇角似在回应，后排的妹子又啊啊啊起来：“他在看我！！！还对我笑！我们盼盼到底是什么神仙啊啊啊啊！”

　　在后排妹子的尖叫声中，在似水流淌的歌声中，这个少年和这个少年，一个台上，一个台下，却沐浴在彼此给予的星光中。

　　顾曦和关掉播放器，两手搭在脸上喃喃自语：“盼盼，盼盼。”声音却被风借走，要飘到哪里去，又会被谁人接收？

　　回到家，顾曦和打揉着头发打开微博，照例点开了某个大v账号。

　　沈盼：最近总是在思考，表演到底是被接收还是被发出的情感呢？理论上它是被发出，可是不论是看本入戏还是与观众的情感交互，都更像是被接收的过程。

　　他没有关评论，真正谈论这个话题的人却很少。

　　自从那件事情被曝出后，他的微博上游荡着大量的网络难民，他们用自己的双手鬼鬼耸耸的顺着网线做出最恶毒的事儿。

　　他看的气愤，却觉得无力。

　　再往下滑，“盼盼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最近的剧都好无聊，想你了。”是他的粉丝，他记得这个妹子，之前沈盼还笑嘻嘻给他看粉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发布人就是这个妹子。

　　什么时候回来？

　　好像自己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那天喝多了酒，经纪人扶他回家时，他浑浑噩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觉得很害怕，他从没想过没有他，他的生命竟能荒芜到这种地步。

　　那段时间，他总是缩在阴暗的房间里，哭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只是冰冷的忙音，在寂静的夜里那么清晰，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他很想当面去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那段时间他很多次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却因为想做给他看，想要做到最好，然后去问他“为什么”。

　　还有那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到他混出头来，在演艺圈站稳脚跟，他打听到他的c大，表演系教师。他几乎是急不可待的跑到学校去找他，却见到他挽着一个女孩的手，那女孩儿明艳动人，贴在他身旁，开朗的笑着，他们携手经过，俊男靓女好不般配，他听到那声轻轻的，他听到过无数次的：“别闹”

　　可前面缀的称呼再也不是“曦和”。失魂落魄的回家躺到床上想：原独他一人痴狂，从前的相处，一朝一夕，仿佛仅是一个障想的假象。他却比他提早醒了。

　　他翻了个身睡着了，枕头濡湿，谁还会想要活在梦里呢？

　　顾曦和回过神来，不自在的揉着胃，这毛病是以前落下的，阴魂不散的，总抽着疼，他没在意，关了手机。

　　还有两天，他突然有点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他的确怨他。

　　可他的生活却有意无意充斥他。

　　顾曦和没想到刚到学校就会遇到审判，他心里想着他，脑袋却拦着不想去见他。他从身后看到沈盼时，到底是没憋住，长腿一迈，不顾身后陈鑫的呼喊。

　　“曦和，你去哪儿？？？”陈鑫扯着嗓子苦着脸，又想到c大周围人群来来往往，忙放低了声音，“祖宗啊，求您了，能别这么显眼吗？！”

　　沈盼自听到那声呼唤后，便僵立在原地。双脚踌躇想向前，却被身后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定在原地。

　　顾曦和急急忙忙的走向沈盼，一脚一步充斥着冲动与委屈。走近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低低一句：“…沈盼。”

　　那人立在原地，夕阳交错而成的剪影中，是冰冷长久的沉默。顾曦和觉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他望着审沈盼，从前那些委屈思念纷纷融合，化作一句深深的质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一声不吭离开？为什么放弃之前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两个人的未来，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人站的笔直，背脊却在微微颤抖。顾曦和被泪水捂住视线，模模糊糊看到他缓缓转身。

　　沈盼垂着眉目，双唇摩挲：“顾曦和，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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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