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口镇》倪钦

1、冻雀

　　灰蒙蒙的天空，雪渐渐飞舞，由零星开始慢慢变成絮，当它形成鹅毛大雪时，大街上几乎看不见行色匆匆的路人，但是，唯独一条陋巷子里有人堵巷子口正朝张望，似乎在找寻什么人亦或什么逃避某些危险的事。
　　雪下得悄无声息，那人探寻一番觉得安全后走出狭窄巷子来到街头，可就在那人刚走出一个街灯的距离，可怕的一幕突然发生了，身穿黑斗篷的黑衣人出现那人面前时，只一个照面，那人僵硬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之后，怒瞪双目无力栽倒薄雪之地，此时街上早已看不到黑衣人的身影，空寂的夜空只剩下雪独自飞舞不息，当它覆盖了整座时，平静成为了表象，仿佛隔绝了刚刚打破宁静的凶杀场面。
　　真的是如此吗？
　　漫天大雪掩盖了那人的躯体，微微隆起的白色之地像一座坟，可是坟里头突然有了动静，怎么会呢？明显里面只有死去的被害者，死人怎么会动？积雪包裹着雪白躯体竟然缓缓抬起上半身，坐在雪地上，像一个堆得力不从心的大雪人，临街的房子里，有个小孩好奇地看窗外的雪景，当他看到街上有移动的物体时，嘴巴惊得张大了，那个从街另一头滑过来的是雪人吗？男孩的眼睛跟着雪人移动方向，“妈，妈……”他急声呼喊，那房屋外面，雪人好像听到他这边的动静，加快了它滑行的速度，小男孩妈妈也听到男孩在卧室的呼喊声，她以为发生了什么，冲进卧室，看男孩手指窗外大声叫:“雪…雪…！”
　　妈妈以为孩子做噩梦了，心疼地抱起小
　　孩，“没事只是做了个梦，不要紧，别怕。”
　　男孩透过妈妈的胳膊缝隙看着跟随雪人一路前行的雪流，他心里即使有一千个疑问，但是他知道答案不在大人那里。

　　时光荏苒，当年的男孩长大了，他们一家早已搬离乡下的老宅，来到城里生活，男孩在城里读了初中和高中，又考取千里之外一所重点是院校，去了别省城市读大学，男孩无疑是优秀的，这些年他过得风平浪静，除了儿童时期那段经历他一直深深埋藏，其实他也试着忘记那些画面，可事与愿违，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如影相随。
　　直到某一天，他遇见了一个女孩。
　　女孩似一缕阳光冲淡了他生命里的那些阴暗，可惜当阴暗转化为无情利刃，阳光损落在一个下雪的午后，他再也不能呆在有雪的地方，甚至一旦冬季到来，他得像季候鸟往南迁徙，南方气候宜人，但这种温暖仿佛与他无关，他依旧觉得冷，寒冷侵入身心甚至冷到刺骨，生命曾有的阳光那么温暖热烈，却再也不能拥有，真的回不去了吗？无数次问自己这个问题，南和北，他需要重新选择一个方向，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话，那么就给他一个答案。
　　一个关于那座小镇的答案。
　　‘溪口镇，我来了，哪怕我从未停止过对你的疑虑，也曾对你裹足不前，但是我已经不是那个懦弱的男孩，不再害怕与你有关的事物，我会回来，你准备好了吗？’

　　一双稚嫩的小手从雪地上捧起合上翅膀的冻雀，那是戴红色绒线帽的五、六岁左右女孩，“别怕，我来给你找个温暖的地方。”小姑娘双手捧着一动不动的雀儿，在雪径中跑开，路滑不好走，即使如此，她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回到大路口，一辆蓝色大货车此时正
　　路的另一端急速驶来……
　　距离道路约四十米，一所宅院里冲出几道人影，为首那人一边跑一边大声疾声呼唤他小乖乖的名字，“瑶瑶，瑶瑶……”
　　名叫瑶瑶的小姑娘这时被吓呆了，就跟她手里的冻雀似的僵硬地呆立路口，瞪大的双眸望着急速朝她而来的大车。
　　冲冲赶来路口小姑娘爸爸目睹这个情景，心胆俱裂，“不要啊！”只见铺天盖地蓝色幻影碾压过他姑娘站立的方向，他的小姑娘，一刹那染红的雪沫四处飞溅，时间仿佛停止，无声无息的画面，没有恐怖尖叫，声嘶力竭呐喊，更没有浸透雪地的红，男人跪府在地，不敢抬头，后面跟来帮忙寻找的其他人也是捂住嘴痛哭流涕。
　　“爸爸。”
　　男人闻声一动，但他以为是幻觉。
　　“爸爸。”他又真切地听到了，缓慢抬起身，仰面看到了他家瑶瑶安然无恙站在面前，“哦，天哪！我的瑶瑶，你没事，你没事。”
　　瑶瑶爸爸喜极而泣。
　　他又惊又怕抱住孩子，刚才发生的一幕令他惊疑不定，难道是奇迹？大货车还有那些鲜血？
　　还是瑶瑶解开他的疑问。
　　“爸爸，是叔叔。”瑶瑶指着正在转身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