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月亮拥有星光》彭伯里

15、第十五章

　　第二天，钟醇临比以往早起，到厨房熬粥，熬的是小米瑶柱粥。

　　岑粤刚起，神思有些恍惚，眯着眼盯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自己家，在钟醇临家，钟醇临注意到岑粤的目光，望过去“去刷牙洗脸先，粥可以食了。”

　　语气不太对味，但是却又合乎情理。

　　岑粤中了魔怔一般，很顺从地，听着钟醇临的话去洗漱台洗漱。

　　岑粤出来时，到餐桌前时，粥已经盛好了，把剪成小块的油条推到岑粤面前“小心辣手”，岑粤看到自己面前的油条和粥，都是刚刚盛好剪好的，对面钟醇临的粥还没有盛，油条也还是齐整的。

　　“你快啲返个边，先吃啦。”在岑粤疑惑的时候，对方已经给出了丝毫没有质疑的回复。

　　等吃过早饭，岑粤就到玄关鞋柜边换鞋了，推着行李箱要出门正想回头对厨房里的钟醇临说她要走了，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钟醇临过来拿过岑粤的行李箱，手里提着垃圾袋。

　　“我要落楼抌垃圾，顺便帮你摞落去”

　　看起来是个不容拒绝的理由。

　　电梯打开后，钟醇临看了眼电梯里的男人，然后把行李箱拖了进去。

　　等电梯门关了后，电梯里的男人热络起来，一口字正腔圆的粤语，听起来不是港岛本地的，是粤地的“早晨啊，啊醇，今日咁早？”

　　“嗯”钟醇临又看了眼，面容有些许紧张。

　　男人终究是会看脸色的，强忍着疑惑，等到电梯门开了，钟醇临拖着行李出了电梯门岑粤跟上，拿过钟醇临手上的行李箱，急忙说“唔该嗮，仲有多谢留宿，我要走了，你留步。”

　　钟醇临定定地看了眼岑粤，眼中说不出的深沉，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出口的是“返到屋企记得发短信畀我”然后目送着岑粤走远，手里还拎着那袋垃圾。

　　后面一只手措不及防地搂上了钟醇临的肩“女朋友啊？鞋都冇换”

　　钟醇临没有说话，嘴角微扬，带着外交官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极了外交场上坚定不移维护国家主权的模样。

　　“得喔！楼下垃圾桶香啲咧！”注意到钟醇临手上的垃圾袋，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钟醇临拿掉了肩膀上的手，回头对上对方的脸，笑了笑“嗯…金子煜，哩个时间你去接何小姐上班大概有点迟呱。”

　　金子煜看了看表：…

　　等金子煜走了，钟醇临把垃圾丢了，就转身上楼了。

　　岑粤回到季华已经接近下午一点了，先回家放下了行李，整理完行李，才有空看手机，于是想了想发了条信息给杜女士。

　　Moon：妈，我刚去完港岛，今晚我送啲乜去你喥，记得煮我饭。

　　债主：得！

　　再回家的路上，顺道去了谢子清家把东西给了她去她家待了一个下午，再回家，刚进家门。

　　杜女士在厨房里头都没抬“入来洗手食饭。”然后见着杜女士双手提着瓦煲出了厨房，到餐厅，然后冲大岑同志哄了句“岑润生，摞个垫来。”

　　大岑同志不敢惹杜女士只好匆匆离开红木椅，然后到厨房里那个了垫子，立马放到餐桌上，又飞溜回去盯着电视机目不转睛。岑粤知道他又在看篮球，不是NBA就是CBA，搞不懂。

　　然后手上的东西去厨房洗了把手，到餐厅里待着。

　　杜女士开口“只鸡喺中午时啱去婆婆喥捉嘎，你饮多啲啊，特登加咗蜜枣同薏米嘎，蜜枣清热薏米祛湿，你饮多啲致有益，听到未？”

　　岑粤一脸嫌弃“咦，又加蜜枣，咸汤落蜜枣好核突，我唔想饮！”

　　杜女士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督了眼岑粤，把盛了汤的碗递给岑粤“唔想都要饮，油都同你撇咗咯！快饮！”

　　然后又冲客厅那边的老岑叫了句“老窦，过来吃饭！”老岑也回了句“唔得闲啊，你哋食先啦！”杜女士嘀咕了句“食饭都要叫”然后对岑粤说了句“食啦，冇理佢”顿了顿“等等食完饭喇喇声走，顺便帮我送汤畀岑稳，佢今个星期冇假放，送啲汤畀佢啦！”

　　岑粤：…

　　见岑粤没应，提高音调“听到未？”

　　岑粤只好应了句“知啦知啦！”

　　吃过晚饭岑粤被杜女士赶去送汤了，走六七年没有回母校了，也好多年没有看过哪里的老师了，忽然之间就很怀念了，这六七年之前这座城市变化了很多，可唯一不变的是那个仍然需要搭上好几个公交车车站才能到的学校，岑粤提着鸡汤上了公交车，依着习惯拿出了耳机，也依旧是随机播放，手机里传来王菲空灵的歌声“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着笑着离开的神态……”

　　在高中的时候，岑粤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单曲循环这一首歌，也许有的人就是这样的，因为一句歌词很戳人心，所以就一直喜欢着那首歌。

　　因为“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喜欢上了这首歌，总是觉得就像为自己而写的一样。

　　岑粤打开手机，把随机播放调成了单曲循环，大概是循环了四五遍的时候，就到了学校，下了车拔掉了耳机，学校门卫管得很严，依旧保留着以往的特色，外来人需要登记才能进入，以前拿着校牌在门口的打卡机上放一下门就能开，现在确是要以外来人的姿态，签字准入，想想时间过得真快，看着跑道上晚练的体育生，感觉似成相识，但却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在自己的手上慢慢流逝，一丝不剩。

　　觉得好笑就往教学楼走去，学校有一栋楼是专门让高三学生备考的，叫做修远楼，听说取“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修远”，岑稳也是文科班，但是在七班，教学楼的模式依旧没有变，教室也是没有变。知因姐去了教高一，因为她有孩子了，大概有五六岁了，高三的时候她结婚了，在数学了上拍喜糖，还特地走到她面前从喜糖袋子里又抓了两大手的喜糖给她，笑着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岑粤，多吃点好好学习！”然后才用正常的声音说“科代表，辛苦了！”后来毕业后她们就没见过了，但是在很多时候，在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总会想到这个温柔的数学老师。

　　John依旧是带高三，正好还是岑稳的那个班，岑粤颇有些惊喜，真的是太巧了，不过他头发花白了许多，身体也不大好，John认出了岑粤，聊了几句问了好，等岑稳下课了就把他叫了出来，John也顺便提了句岑稳学习情况就进了班级。

　　“妈叫我送汤畀你，你饮嗮佢啊！”岑稳接过保温壶打开看了眼“咦”然后盖上想来后说话，岑粤立马打住“妈话你一滴都唔准剩！好啦，我走啦，你快返去学习，刚John话你啊，要继续保持，知道冇。”

　　“知啦知啦，走啦你，我都唔想见到你…”岑粤听了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打他，这小子麻溜地溜进了班，看着背影跟个竹竿似的。

　　看见岑稳拿着保温壶进来，后面的女生把头凑过来“岑稳，你家姐啊！”

　　“嗯”岑稳也没怎么理她，把保温壶放到桌子上继续做试卷。

　　女的也没介意他的爱理不理，继续叽叽喳喳地讲“你家姐好靓女！”

　　岑稳没有理她，女的小声嘀咕了句“不理就不理，以后你肯定求着我理你…”然后趴在桌上继续看着数学题头疼。

　　岑粤送完汤，准备走出校门，看到了校史室，一般每一届考上了本科的学生的名单和照片都会被贴在校史室的墙上，岑粤不知不觉间有到了校史室，因为成绩排名前三的照片比其他的大上一寸，所以她很快就看到他们那一届的名单，因为第一名那张被放大了一寸的照片，是钟醇临的，照片上的他比现在白一些，有些稚嫩，但是眼睛自然那样神采奕奕，像极了他的人，即使同样是穿着校服，在人海中自然能让人注目的人，而自己的照片在最后一行，一前一后，看着像他们之间的鸿沟，一条跨也跨不过的长河，她也曾经想跨过长河拥抱他，但是在这七年之中她最终真的懂得了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从普通生那那一列看到隔壁的那一列是艺术生和体育生的，乔施施排在第一，只是她的照片并不是大一寸的，岑粤不知为什么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校史室，走向校门，这个时候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了，岑粤想了想，在校史室待了挺久的，就掏出手机准备插上耳机，看到有微信弹出。

　　钟：返到未？

　　显示是下午六点，那个时候正在吃完饭，下午回到家收拾着东西就忘了向钟醇临说一声她到家了，连忙恢复了句自己到家了。

　　钟醇临收到消息几乎是秒回：到了就好。

　　然后又发了句：你好忙咩？

　　岑粤有些不好意思：冇啊，唔好意思，拾嘢就忘记同你讲了。

　　钟醇临没有回复那么快，岑粤以为他生气了，正想发一些什么话解决一下这种尴尬场面。

　　钟：係咁嘅，我叫你帮我带成人礼界我表妹但係忘记话畀你听佢个班同佢个名，我想同你讲一下，真係麻烦你了。

　　Moon:唔麻烦，你讲。

　　钟：嗯，佢高三七班，赵稚禾，麻烦你了。

　　Moon：唔麻烦，唔使客气。

　　岑粤被这种巧合震惊到了，再次感慨这世界真小，不过看着杜女士上个街都能遇到三姑六婆调侃一番也就接受了这种“偶然”了，但她并没有和钟醇临讲。

　　其实钟醇临在对话框打了很多的字，后来又删掉了，想继续话题，只是想和岑粤说话，什么话题都可以，只是似乎没有那么理所应当地去找她说话，于是只能通过表妹的借口开始对话，但是把一切都讲完后，话题也随之结束，一个擅长和世界各国友人侃侃而谈的人，原来也有需要努力找话题的时候，一个在京都生活了几年的人，尽管回到了那个处处充满着熟悉方言的地方，但依旧保留了在京期间生活习惯的人，也会为了人一字一句地查粤语正字如何写，去配合她的生活方式，让自己看起来更接近她一些。

　　最后发出去的消息变成了：今日咁匆忙，注意休息。

　　Moon：嗯，你都係。

---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假的更新，前面的章节有所改动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看看，其实也没有怎么改动，就是把有一些话语改成了粤语形式，其实很容易懂的，因为是日常用语，有时候不同的语境就会用不同的语言，也就是国语和粤语相互切换吧。如果真的不懂可以通过评论的方式告诉我，我可以普及一下粤语正字，嗯，其实我自己有很多也写不出来。（悄咪咪说一句）